功的激发了朱贵的热情,接下来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怕王爷以为自己不堪‘大用’。他也确实是个能吏,看的清楚、想的明白。往往几句话就能把秦雷的问题答得很圆满。
秦雷有些感慨道:“那些庙堂之上的国之良弼说个话之乎者也、办个事云山雾罩。论起效率,远比不上你朱郎中啊。”
听到王爷夸赞,朱贵胆子有些放开,试探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雷笑道:“但讲无妨。”
朱贵这才小声道:“属下观秦都司乃是大才……”声如蚊鸣,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一般。
秦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朱贵嗫喏几下,又重复道:“属下观秦都司乃是大才……”
秦雷眉头微皱,并不接话。而是冷冷地看着有些畏缩的朱贵。
朱贵倒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引起王爷不快,若是不往下说,不就白当小人了吗?他一咬牙,跪在秦雷面前,清晰道:“属下以为秦都司在民情司有些大材小用了。”
秦雷听了,顿时火气上头,猛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盏高高震起,摔落在地毯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朱贵一身,他却不敢动弹,只能硬撑着。
秦雷拍完桌子,却没有如朱贵想象中的蹦脚骂娘,而是沉声道:“你很聪明啊,朱贵。是不是以为。再不济也能在本王心里留下个犯言直谏的耿直印象,才这么说地呀?“
朱贵见秦雷年纪轻轻,料他再多智近妖也不可能看遍人情冷暖、阅尽世间沧桑。确有欺他少不经事之意。万没料到秦雷真是个两世为人的活妖精,竟把他那点小心思看的通透。
朱贵再也不敢耍弄心机,叩首涩声道:“属下确实动了心机,因为属下怕错过这个机会便再无胆量说了。”
秦雷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把朱贵看的毛骨悚然。直到眼睛发涩,秦雷才拂袖道:“那就永远烂在肚子吧。”
秦雷把目光投向远方。借机活动下眼珠。嘴上淡淡道:“你们的一切孤都看在眼中。孤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发现你们的问题、为你们解决掉。这是孤王的本分。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要说地事情是否超出自己地本分?”
朱贵颓然道:“确实如此。”
秦雷点点头,把视线投回朱贵身上,温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尽好自己地本分,等你将来独当方面时,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朱贵听出秦雷弦外之音,激动叩首道:“属下必定终生谨记‘本分’二字。”
秦雷正色道:“这句话本王记下了。只要你不违背,孤便保你个一生无忧。”
朱贵算是被秦雷这一番连吓唬带咋呼,彻底降服了。秦雷见等不到秦奇,又对朱贵温言几句,便离了铁扣胡同。
上得车来,秦泗水轻声问道:“王爷,咱们去哪?”秦雷捏着下巴寻思道:“要不去看看石老板的青楼?”秦泗水赶忙凑趣道:“那就去看看石老板把姑娘们训的怎样了?”
秦雷听了,愁眉道:“这些日子流连街头巷尾。已经被老头子叫去骂的狗血喷头了。若是再去那种地方。我这‘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头衔、就该变成‘不知羞耻、道德败坏’了。”
秦泗水贼眉鼠眼的笑道:“咱们可以路过嘛。在外面经过总没有问题吧。”
秦雷拍拍泗水的肩,呵呵笑道:“泗水,你是一肚子坏水。看来孤得赶紧放你差。不然会被你带坏了地。”
两人正在胡扯一气,车门被敲响,秦泗水赶紧敛住笑容,沉声问道:“什么事?”声音颇有几番威严。
外面响起石敢的声音:“启禀王爷,沈统领发了红色信号。”
红色信号乃是隆郡王体系的最高级信号,目前只有两三人有资格发出、一旦出现在天空,就意味着情况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所有看到的人都必须一面通禀王府,一面全速赶过去。
除非他在执行黑色王命。
秦雷心中‘咯嘣’一声,面上却仍平静似水、沉声道:“赶过去。”
秦泗水拉开前窗,急促吩咐道:“向信号方向赶。”驾车的侍卫一扬手中的马鞭,高声道:“主人家,您坐稳了。”接着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紧跟着‘’的马嘶声,马车便急速奔跑起来。
疾驰中,车厢有些颠簸。秦雷
知觉,他地心神全沉浸在对未知事件地猜测上……
二月初三,沈冰奉命监视玉带河上的四季仙画舫。初四日,回报该画舫整日门窗不透,一应吃食用度皆在半夜由一小船送到。初八子时来报,简郡王竟然真的登上了那艘画舫,两个时辰才下来。秦雷便决定,于今天夜里发动突袭,强行拿下画舫。他预料到画舫里可能有强大地护卫力量,特地派了马南一队前去协助。
秦雷估计,两层高的画舫,里面的人还要活动,怎么也不会超过五十人。自己派出一百五十个训练有素的密谍,应该问题不大。为了帮他们引开注意力,秦雷今日一天都没有消停,引着无数盯梢的满城转悠。
而且秦雷知道沈冰老成持重,发出红色信号,一定代表着与之相匹配的突发事件。秦雷想不到什么事情严重若斯,索性不想。对秦泗水吩咐道:“给石勇发消息,让他带人去小清河与玉带河的交界处,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河道给我拦上。”
………
秦雷没有猜错,沈冰确实遇到大麻烦了。他得到秦雷亥时出击的命令后,便让奉命前来支援的马南带着两队人马在附近的据点养精蓄锐,准备午夜的突袭。他则带着几个手下化装成外乡嫖客,找了几个歌妓,在四季仙边上游玩监视起来。
就在秦雷与朱贵谈话临近结束时,全神贯注监视画舫的沈冰发现不对劲了。八艘轻便快船从不同方向朝画舫驶来,不用几息时间就能形成合围之势。
沈冰心道不好,一面吩咐手下回去叫人,一面带人朝画舫边隐蔽地凑了过去。
此时画舫上的人也发现敌情,无奈画舫笨重、想跑却有些晚了。只得发出警讯的同时、准备全力迎敌。
八艘快船转眼靠上船舷,十几只矛钩从船头站的大汉们手中甩出,搭在雕栏颇多的画舫上。快船船舱中便涌出许多手持分水刺、背挎长刀的赭衣汉子。这些人仿佛船上长大的一般,奔跑起来如履平地。到了紧绷着绳子的大汉身边,双手抓住绳子、几个交错,便荡上画舫。
岸上的沈冰心中震惊无比,虽然这些人很多地方不得要领、但无疑是在模仿黑衣卫的战法。
画舫上的卫士却没见过这种套路,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十几个赭衣汉子攻上船来,双方喊杀着战成一团。随着越来越多的赭衣人爬到船上,战局已定。
若是这些还不会让外表木讷,内心骄傲的沈冰发出红色信号。他摸出王爷赐给的黄色竹筒,刚想拉着,突然见到一艘快船的船舱中,走出一个白衣男子。
沈冰瞳孔一阵紧缩,与边上的人对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花眼。便毫不犹豫的放下黄色竹筒,从怀中掏出唯一一个红色竹筒。边上手下对他的决定也毫无意义,凑过早已引燃的火折子,点着了竹筒的引信。
‘嗖’地一声,竹筒冲到了天上,也惊动了船上白衣飘飘的公子,当他愕然回首,只见到一团绚烂的红色烟花伴着清脆的爆响盛开在中都城的上空。
霎那的惊愕瞬间消失不见,那张俊逸绝伦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轻声吩咐身边的绿衣蒙面女子道:“云裳,麻烦你了。”
绿衣女子点点头,便踩着一边跪下的壮汉手中的绳索,站了上去。然后在那微微颤抖的绳索上又快又稳地跑了起来,就像刚才赭衣汉子们在船上如履平地一样。
奔跑间,绿衣女子的裙角秀发向后飘起,宛如飞在水上一般。白衣公子望她无限美好的身段,微露痴迷地喃喃道:“云裳,你错怪云辞了,你才是我的最爱。”
他竟然是太子朝思暮想、秦雷以为早已逃出中都的公良羽。
秦雷查过城门司的关防记录,上面赫然记录着:昭武十七年二月二,申时三刻,华阳山人氏公良羽自西华门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