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蒙蒙黑,秦雷便点齐兵马,离开了京山城,向中都方向行去,他在去年就重铺了通往京都的大道,修的甚至比官道还要平坦宽敞,自然大大提升了进京的速度。若是紧着点,还能赶上中午饭呢。
走这么早是为了贪图凉快,当巳时左右,太阳开始毒辣时,他便已经到了京郊的十八里铺,再行最多一个时辰,便可进京了。
“下马歇歇。”准新郎的脸上不见什么喜悦,说完便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道边草亭子下面歇着。
石敢安排好护卫,便磨磨蹭蹭的凑过来,站在秦雷身边也不说话。
秦雷说:“我要喝水。”石敢便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他,
秦雷接过来,咕嘟咕嘟喝几口,便皱眉道:“水没味,我要吃西瓜!”石敢招招手,侍卫便从马背上捧个西瓜下来。石敢接过来,又递给秦雷。
“我不吃皮。”秦雷翻白眼道。
石敢终于哦了一声,便把那西瓜一掌击裂,掰下一大块,递到秦雷的面前。
秦雷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吭哧吭哧啃了起来……吃相前所未有的难看,不仅汁水四溅,而且腮帮子都粘上了西瓜籽。
一口气啃完半个西瓜,他这才舒服的叹口气。勾勾手,让石敢靠的再近点,秦雷便一把将他地战袍下襟揪过来。使劲擦擦手道:“我要尿尿……”
石敢便又将那个水壶递到秦雷面前……一众侍卫早夺得远远地。不敢掺和到两个肝火凶猛的男人之间。
秦雷被石敢的举动震住了,从腮帮子上揭下个西籽,小声道:“这个……我似乎刚用这壶喝过水……”
“因此壶里有空。”石敢十分认真道:“等到了地头,用水涮涮还能用。”
秦雷抓狂了,两眼一瞪道:“我是老板唉,你有义务哄我开心,而不是给我添堵。”
石敢把那水壶一扔,突然给秦雷跪下磕头道:“属下就想知道一件事儿。您到底要去娶哪一个?您只要给我个准信儿,玩死我都成。”
秦雷瞪了他半晌,终于忍俊不禁,虚踹他一脚捧腹笑道:“我叫你闷骚,竟能硬生生憋了三天才问,你扭扭捏捏了一上午,就是想问这事儿吧?”
石敢满脸通红的点点头,小声道:“四天前您不是没答案吗?”
“但现在有了,”秦雷收起笑容道:“我已经想好了……”石敢满脸期盼。大气都不敢喘,便王爷突然恶趣味的笑道:“但是不打算跟你说。”
石敢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秦雷把他戏耍够了。正准备告诉他答案,却见着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上,有个小妞在大喊石敢的名字。
石敢顿时对秦雷失去了兴致,条件反射一般地回过头去,速度之快,差点闪到脖子,便见着那叫自己名字的,果然就是朝思暮想、望穿秋水的锦纹小丫头!
他回过头来。朝着王爷讪讪笑道:“俺请个假行不?”
“请个球,跟我一道过去!”秦雷双腿一撑,从地上弹起来,也不拍拍屁股上的灰,便大步往那马车边上走去。
石敢赶紧屁颠屁颠的撵上去,不一会儿便追上了秦雷,两人一齐到了马车边。
无视赶车的老大爷。秦雷直接朝锦纹努努嘴。意思是:你家小姐在车厢里?
哪知锦纹一听这话,眼圈便红了。摇头哽咽道:“小姐……小姐她还在中都……”
秦雷失望的挠挠头,干笑道:“那她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吗?”
同情的看了王爷一眼,小丫头摇头道:“没有,小姐……什么也没说。”
“那你还来干什么?”秦雷瞪眼道:“就为了找小情人儿吗?”石敢听着这个心疼啊,却爱莫能助,只好不停的在王爷背后给锦纹作揖,让她多担待着点。
锦纹怯生生地点点头,蚊鸣道:“不是……”便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小姐虽然没有话要对您说,可是奴婢有!”
秦雷叹口气,点点头道:“起来说话吧。”
锦纹却不听他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他地脸,略带怒气道:“奴婢觉着王爷很不好。”
秦雷愕然,失笑道:“原来是专程骂我了。”
“奴婢不敢。”锦纹不理会狂递颜色的石敢,一脸倔强道:“我家小姐对王爷您一往情深、忠贞不二,即使承受多大的压力,都没想过对不起您。可您呢?却远远躲到荒郊野外不敢回京,把所有的压力都搁到她一人身上,您您,您还算不算个……”虽然气急了,她也不敢说出后面两个字。
但说不说也没啥区别,秦雷被说的面色阴沉下来,低声道:“诗韵她……受苦了。”
“您跟奴婢说没有用啊!”锦纹本来就是那种愣不怕,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哪怕那人是个王爷,只听她小嘴叭叭道:“您应该跟我们小姐说,哪怕只是安慰安慰她!结果呢?整整两个月,您都没只言片语给她,您知道她有多迷茫、多无助吗?您对得起我家小姐吗?”小丫头的声调越来越高,气性还真不小。
石敢看着王爷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赶紧跪在一边道:“王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啊,”说着又去拉锦纹,小声道:“快道歉,王爷真生气了……”
“石敢你别紧张。我没生气。”秦雷收起面上地阴霾,看一眼小丫头锦纹道:“你说地很好,我虽然有不得已的理由,但确实是疏忽了诗韵的感受。”
“就是嘛!”锦纹撅嘴道:“王爷应该赶紧去跟我们家小姐道歉,然后把她救出来。”
“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秦雷淡淡道:“但下次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老公就要倒霉了。”说完带着笑意的看石敢一眼,便转身离去。将空间留给了一对小男女。
锦纹浑身开始发抖,石敢苦笑着扶她起来,小丫头却站不住,只能依靠在他身上,牙齿打颤的问道:“王爷不是很好说话吗?怎么突然这么凶了?”
石敢微微皱眉道:“王爷地忍耐是有限度地,你从一开始就用那种不恭的语气和他说话,他能强忍着听下来,就是看在你还有理地份儿上,不然就连我也保不住你。”看着锦纹的小脸煞白。咽口吐沫道:“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这次不会,”他这才语重心长道:“但以后要有分寸,注意身份。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锦纹乖巧的不得了:“会收敛脾气的。”
石敢满意的点点头,便问起她别后的详情,心中却对秦雷暗暗感谢道:“多谢王爷了,您帮我这一把,比我自己训的效果好多了。”
一段小插曲之后,队伍继续向前,午时左右便到了中都城。
这次仍然有传旨太监在城门候着……当然不是阻止进城。而是告知秦雷,在大婚之前,您有三件事儿要做,先去礼部受封亲王,再去宗族堂行冠礼,最后去内府领取王妃地金册玉宝……所谓金册便是两人的结婚证书,而所谓玉宝。则是代表王妃正妻身份与权利的印鉴。最后再去内宫老太后处。履行婚礼地程序。
那老太监宣完旨,便腆着脸笑道:“王爷这是三喜临门啊。老奴要讨个红包沾沾喜气了。”
秦雷没好气的笑道:“少不了你个老东西的。”说着便打个响指,石敢赶紧将红包递上。老太监顿时笑成了菊花,将那沉甸甸的红包揣到怀里,口中谢恩不迭。
秦雷摆摆手,小声问道:“礼部都有谁在?”
老太监小声道:“都在……”
“包括他们老大?”秦雷苦笑道。
“老大?”老太监对新名词接受能力差,半晌才恍然道:“李尚书啊,他当然在,按照大秦律,王爵以上的册封仪式,必须由鸿胪寺卿亲自主持、礼部尚书亲自宣读,不然不作数的。”
秦雷翻翻白眼道:“事儿真多,告辞了。”便要打马入城。
老太监赶紧拉住他的马缰道:“陛下有口谕,王爷只许带三百亲兵入城,其余人等一律在城外守候。”
“去你娘的。”秦雷一脚虚踹,把那老太监吓得赶紧跳开,只听他笑骂道:“老子带了几千箱彩礼,三百人怎么抬?”说完一挥手道:“进城。”
勾忌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往城里开进,那老太监一打眼,根本看不见队伍地尾巴,艰难的笑道:“王爷,你就是有多少彩礼,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秦雷却装聋作哑起来,根部不再理他。老太监急的抓耳挠腮,赶紧去找城门官,但整个南门都是秦雷的人,又有谁会听他的呢?
眼睁睁看着大部队入了城,老太监只好一跺脚,进宫朝陛下汇报去了。
吩咐勾忌他们将部队带回清河园候命,秦雷便在黑衣卫的保护下,先去先去内府领取印信。
到了地头,秦雷才发现,这里的人对自己并不友好,不过好在他是奉旨娶妻,内府也不敢无故刁难。
但有故一定刁难……
官员本来已经把装着印信地盒子拿出来了,但看看秦雷地黑色王服,却又奇怪道:“殿下怎么还穿着双郡王的服色?您不是已经晋位为亲王了吗?”
秦雷无所谓地笑笑道:“哦,你这儿离得近,我先过来了,待会再去礼部不迟。”
官员却一脸为难道:“殿下,不是卑职不想给您,但金册玉印是发给亲王的,您现在是郡王,暂时没资格领取,”说着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还是请您先去礼部接受册封再来吧。”
秦雷干笑一声道:“不行,我现在就要拿,给我。”
命令的语气让那不知死的官员很不爽,他毫不畏惧道:“王爷恕罪,这是王八的屁股——规定,就是天王老子也违反不得!”
秦雷大奇,对着身边陪着忙活的秦泗水道:“这件事情很不可思议。”秦泗水现在掌管京山城研究院,手下技工上千,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将秦雷的种种奇思妙想变为现实,每年有上百样研究成果,贡献十分之大,乃是秦雷的宝贝疙瘩,一般不放他出来。
但这次老板大婚,乃是王府的头等大事,就连他这大院长也要重操旧业一把,重温当年金牌跟班的感觉。
金牌就是金牌,秦泗水的搭话能力至今无人能及,只见他大惊小怪道:“确实不可思议,难道这人的脑袋被驴踢了?”
那官员恼火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本官这样说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跟本王这样说话?”秦雷的脸色一沉,便有两个黑衣卫上前,一个将那官员揣倒,一个三两下将其扒成光猪,两人各拎一条腿,将那鬼哭狼嚎的官员拖了出去,用蘸着盐水和蜜水的皮带抽打一顿,等皮开肉绽之后,扔到了大街上。
“王爷息怒,这些人应该是去年年底才换上的那批,他们对我们王府有很强的敌意,且不大清楚您的厉害。”
“这也怪我,前一阵子过于隐忍了,”秦雷微微一笑道:“是时候让中都城知道,我秦雨田又回来了!”
有一种兵法叫做隐忍,隐忍是最后爆发前的退让,是拳手大反攻前的自我保护。
通常隐忍结束的时候,就是拳手大爆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