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沈冰和马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若不是许伟提供虚假情报,麻痹了他亲弟许田的神经、误导了秦军斥候的视线,说不定能早上一天半日的发现齐军的踪影。而马奎,却是第一个将情报带回来,给秦雷赢得时间亡羊补牢的。
事实胜于雄辩,当马奎出现在大河边上的那一刻,他与许伟两个到底谁忠谁奸,便已经一目了然。
所以秦雷又一次启用了马奎,让他这个地头蛇,带着沈冰一道,去朝歌方向探明情况。
“情况怎么样?”秦雷在书房接待他们,劈头就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由沈冰开口道:“回禀王爷,齐国以朝歌为中心、沿淇水河建立大小碉堡望哨数百个。一旦河面有事,这些碉堡望哨会立刻发出警讯,驻守在朝歌城中的十万大军便会倾巢出动,同时用水军封锁河面。”
“水军?”秦雷看着地图轻声道:“哪来的水军,是大江水军吗?”
“是的王爷,大概有八十多艘战舰,”马奎接话道:“看番号正是从大江上抽调过来,经大海从济北河进入内陆的。”
“这个赵无咎忒大胆了,就真料定了南楚不会趁火打劫?”秦雷皱眉道:“整个北齐水师一共就三百艘战舰,抽到大河一百、淇水河八十,竟然只留下三分之一看家!”
沈冰轻声道:“南楚开战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张插着鸡毛的信纸道:“这是临进门时,小的们收到的。”
秦雷接过那信纸一看,是南楚谍报局上呈中央谍报司,然后又转给东齐谍报局的。内容很简单,就说了一件事儿:诸烈和支持南楚齐王的京城卫戍部队打起来了,地方上支持齐王地军队也蠢蠢欲动。诸烈不得不在包围神京城的同时,还要全力弹压地方骚动,以至于其大江上的兵力降到了仅能自保的地步。
看一眼落款,已经是七天前地事情了。心中一琢磨,秦雷便了然了。叹口气道:“看来楚妫邑真的与赵无咎有勾搭啊!”诸洪钧围困神京城的时候,赵无咎还在太行山采蘑菇呢,如果不是早就笃定二王会开战,根本就来不及调动齐国在大江上的水军。
“朝歌城的防御怎么样?”秦雷的视线在地图上漂移,似乎是信口问道:“齐军的战舰又泊在哪,能想办法敲掉吗?”
“朝歌城乃是齐国京畿的门户,也是赵无咎日常驻跸之所,城池深重、兵精粮足。”沈冰一摊手道:“几乎不可能被攻破。”
“至于那齐国战舰。除了偶尔派些货船靠岸补给之外,不分昼夜都在河上漂着,只要有船靠近就会攻击。”马奎摸一把大胡子,面色苦恼道:“卑职的弟兄们化装成打渔地,想要靠近一探究竟,却被齐国舰队不分清空皂白烧了船,还死了五个弟兄。”
“知道了。牺牲的按照王府标准抚恤。”秦雷沉声道:“还有别的情况吗?”
“没有了。”知道王爷送客了,马奎赶紧起身道。
寻思一会儿,沈冰慢悠悠道:“只要再晴一两天,便要开始秋收了。”
点点头,秦雷笑道:“很好。”便吩咐石敢请诸位将军前厅议事。
三刻钟以后。府衙前厅,众将云集,正在安静的聆听王爷的副官通报军情。
秦雷依旧坐在大案后,身后还悬挂着一副精细的齐国东南地图,这还要感谢赵无伤先生的慷慨相助。尽管这幅地图是从他地随身行李中搜出来的,但秦雷还是赏了他……一碗七分肥的红烧肉。
涂恭淳通报结束,便行礼退下。待众将消化了这消息,秦雷才缓缓道:“具体情况就是这样,诸位不妨各抒己见,看看我们这二十万人马。该何去何从啊?”城中七大禁军齐聚一堂,实在是难得的胜景,只是谁也不觉着光荣罢了。
“打过去!”带伤前来参加会议的李豹,挥舞着缠满白纱地胳膊,吐沫横飞道:“就像我们在牧野原上干的那样,硬碰硬,把朝歌城的乌龟壳砸个粉碎!”牧野一战,属于可以向子孙夸耀一辈子。且写进史书里的。所有参加过这一战的人,这些天都有种书写历史的亢奋。也有些不大着调。
“末将以为,”见李豹太丢人,李龙只好出来挽回形象道:“我们可以声东击西!”
“哦,怎么个声东击西法啊?”轻啜口茶水,秦雷淡淡笑道。这些年来他久居高位、前呼后拥,颐指气使、无不顺遂,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终于在牧野原一战后,踏着百胜公的威名,终于培养出了所谓的王霸之气……
有了这玩意,就算白龙鱼服也依旧会被人毕恭毕敬,若是再配合上地位权势,便会出现不怒自威、令人心悦诚服、不大敢生出违逆之心等加成效果,绝对地有范儿。
如果你也想练成王霸之气,很简单……权势、能力、地位、德行、功绩一样都不能少!
见王爷问话,李龙赶紧起身拱手道:“末将以为,我军可以伏兵于朝歌城附近,然后派遣小股部队进攻淇水河边的堡垒。”说着信心十足道:“只要将城中的齐军引出去,我们便可以趁虚而入,夺下朝歌城。”
“然后呢?”秦雷微笑道:“你准备怎么过河?”
“方才王爷的副官不是说,因为淇水河禁航,所有船只都集中在朝歌城的码头上吗?”李龙自信满满道:“只要我们夺下朝歌城,一切都不是问题。”
“也包括齐国水军吗?”秦雳突然插言道。
“同样是调虎离山吧。”李龙的语气终于不再那么肯定了……
“李将军先坐下。”秦雷和蔼笑道:“再听听别人的意见,看看有没有可以帮你完善的地方。”
“王爷,末将以为身在敌国,所有人都是我们地敌人,我们地一举一动都很难齐国人的眼睛。”罗云当场表示不同意道:“所以我们无法潜伏!就算我们侥幸成功,齐人还可以一把火把船都烧了,我们照样过不了河。”事关生死存亡,谁还敢藏着掖着?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十分认同这话。把个李龙臊得满脸通红,粗声道:“都这么能耐,那你们也想出个辙啊!”
众人被他一激,真地各抒己见起来,有说要先消灭齐国战舰的,有说要用赵无伤骗开城门的,种种种种,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合秦雷心意的。
乱七八糟听了半晌,秦雷终于忍不住道:“大哥以为如何呢?”这话的潜台词是,你点个头我就开始讲话了。
谁知秦雳还真有建议,他指着牧野东北面的黎阳、濮阳、内黄一线道:“难道就非得打重兵驻守的朝歌吗?拣些软柿子捏不是更舒服吗?”
“王爷明鉴,”李龙似笑非笑道:“可五爷曾经说过,我们要勇往直前、不避不闪,方能脱险。”他这话说完,众人齐刷刷的望向成亲王。
“事易时移了。”秦雷搁下茶杯,淡淡道:“彼时我军新败,士气低迷,若是贸然避战转战,会导致士气彻底崩溃的。”
“副总说的不错,”秦雳呵呵笑道:“但击败赵无咎之后,一切都变了,将士心气之高、前所未见啊。”
“既然军心可用。李龙不服气道:“就没必要非得拿软柿子捏了。”
“错,越是士气高涨,就越得捏软柿子。”秦雳一摆手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回国而不是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