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欢晕机了,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她趴在洗手间里吐了个天昏地暗,整个人几乎瘫软地站不起来。最终还是傅远殊觉得不对劲让乘务人员开了门, 她那会儿就趴在那里, 脸色惨白, 看起来像个小可怜, 看见他过来抱她也懒得挣扎了, 半天靠着他也只是说了一句:“我晕机。”
傅远殊无奈,伸手将她微微汗湿的头发撩上去,然后和乘务人员要了一杯温开水喂她喝了半杯, 黎欢裹在毯子靠在座位上休息,她不想裹, 因为空间不够大, 她觉得已经很闷了, 但是偏偏身体一阵一阵发寒,睡也睡不着, 只觉得什么东西压着胸口她喘不过来气。
她在那里自顾自地折腾,怎样坐着都不舒服,傅远殊从前面的椅背后面抽了本书出来,他漫不经心地翻,眼睛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动来动去像只小虫子。其实黎欢失忆之后脾气没变多少, 只是她把原来对待别人的方式也拿来对他了, 而且, 越来越孩子气, 像是十六岁以前的样子。
他想着,刚要把手中的书塞回去, 哄她睡会儿,她就突然趴了过来,明明整个人都快裹着一只蚕蛹,却还是伸手去敲机舱窗户,表情微微失望:“为什么不能打开透气呢,憋死了。”
她抱怨,或许是真的憋得厉害,整个人透出来一种不情愿。
傅远殊拉过她撑在窗子上的手攥在手心里,她一怔还不及反应就被他整个带着入了怀,她整个人趴在他胸口处,不怎么舒服,却下意识不敢动。
傅远殊垂眼看她,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他也不说话,将她圈在怀里之后,就继续看书。
黎欢觉得自己快要窘死了,头等舱里人不多,但是刚刚好有一对外国的情侣坐在过道的另一边,两个人看到这边的情况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半分钟还不到两个人就已经吻在了一起。
她盯着人看了半晌,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她这会儿整个人被禁锢,傅远殊看起来看书看的很认真,她也不敢有大幅度的移动,只能慢慢蹭着给自己找最舒服的位置,直到她终于满意了,才大着胆子睡去了。
看她闭了眼睛,呼吸逐渐均匀了,傅远殊才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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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
管家过来敲门的时候,章秋彦就站在窗台边上修剪先前章衍为了哄黎欢而买回来的花草。
他穿了一件灰褐色的线衫,年纪逾近五十岁的男人成熟稳重,他戴了金丝边框的眼镜,眉眼清俊,书卷气居多。若是只看打扮,就像是一个教书的老师。
管家推了门进来,他听见动静也没回头,直到一剪刀把枝杈剪了去,才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擦手,一边擦一边指着他刚刚修剪完毕的花:“这东西都需要细心伺候着,阿衍也没那个功夫,怎么在家里放了这个?”
他说着,又把毛巾递回去,管家叹气,实话实说:“不是少爷要养的,他是担心sheena小姐无聊,特地挑了几个花草让人送来的。”
章秋彦挑眉,镜片之后的眼神微微染了笑意:“sheena?他中意人家姑娘了?也不带过来让我瞧瞧。”
老管家面露难色:“sheena小姐今天被人接走了,就是少爷去接您那会儿。”
“谁?”
“傅家的人。”
“傅远殊?”
老管家皱眉,细细的想:“那倒是不知道,我认不清,也就早年见过傅家先生一面,不过倒是那个姓徐的先生眼熟的很。”
“那应该是徐子晏,”章秋彦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去拿茶杯,喝了一口才继续,“阿衍呢?”
“少爷在房间里打电话,估计这两天要去新加坡。”
章秋彦不说话了,一杯水在手里稍微紧了紧,然后他把茶杯放下去,力度不算大,但还是一声脆响,老管家心尖一颤,下意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了,刚刚要解释,章秋彦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章衍不是这两天就要去新加坡,他是现在就要走,飞机票都已经订好了,却被章秋彦堵在半路上。
“你应该再等一段时间的,现在不是时候,你去做什么?就只是为了那个叫做sheena的女孩子?”
章衍冷笑,将手里的外套狠狠甩在沙发上,抬手扯开自己的领带:“要不是你说早上的会议有多重要,我就不会赶着去机场,她也不会被带走。”
他现在几乎快被愤怒冲昏了头,他一心想要留在身边的人又离开了。说到底,像个笑话。
而如今他的父亲大人,又要拿那些堂而皇之的理由来说教。
“那你觉得到底是你母亲的感受重要还是那个sheena重要?”
看吧,他的父亲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章衍皱眉,后退几步坐在沙发上,他觉得恍惚,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是什么时候?十岁?还是十二岁?他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父亲总是会说这句话:到底是你母亲的感受重要还是你画画,弹琴,或者玩耍更重要?
他呆坐半天,最后却是痴痴地笑了起来,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的再也笑不出声音,只能保持一个微笑的几乎凝固的表情,然后他问:“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自由?”
章秋彦皱眉,因为难以置信导致他的表情都微微裂开一样:“你说什么?”
章衍看他,停了两秒,十分冷淡地再度开口:“我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过……”
“——啪”他话都没说完,一个巴掌就结结实实落了下来,打得他的脸都发了麻,章秋彦气的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章衍笑,手指抿了一下自己开裂出血的嘴角,然后用舌头轻轻抵了一下,越发的不在意了:“我当然知道。”
看着他嘴角出了血,章秋彦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但是他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停了一会儿才说:“你真的喜欢那个姑娘?”
章衍抬头看他,点头。
“她是不是和傅远殊有什么瓜葛?我听管家说,是他要带她走的。”
“她算是他一手带大的。”
章秋彦皱眉,下意识一样坐直了身体:“带大的?你是说……”他猛然顿住不说了,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章衍没注意他表情的变化,他只听见他的后一句话:“我们大概能够找到证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