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只是想到什么,又沉肃了脸色,道:“如今灵州的情况,你也知晓,正处于风雨飘摇中,我也不确定这件事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你一个人行动务必要小心,有什么事,就立刻来灵州府衙找我。”
徐静自是也清楚崔含的事不是儿戏,所以她才乔装打扮而来,没让别人知晓她和萧逸的关系。
她正经了脸色,道:“好,我身边有程晓和一堆护卫,我也有自保能力,你不用担心。说起来,崔含的事是怎么回事?那个揭发了崔含罪行的李副将如果不是自杀的话,莫非是有人故意杀了他,并伪造他的笔迹写了这封遗书陷害崔含?”
萧逸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们目前也不清楚,崔含其人……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各地节度使进京的机会本来就少,崔含这个人又向来低调内敛,不像旁的节度使那般招摇,京里了解他的人并不多。
他祖父崔振洋是前朝的将领,在前朝分崩离析期间占领了灵州,太祖皇帝建立大楚之初,为了尽快稳定各地局势,只能把他封为了朔方节度使,后面,朔方节度使的职位便由崔家代代传承了下去。
只是,十二年前武王之乱期间,各地节度使多少都有些小动作,崔氏父子,是唯一没有小动作的节度使。”
徐静微愣,“你的意思是,崔含有可能……是忠于朝廷的?”
萧逸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然而耐人寻味的是,在我和赵世子抵达灵州的前两天,崔含越狱了,至今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越狱了?
徐静垂眸沉思,道:“他如今越狱,有两个可能,一是李怀英遗书里状告他的罪状,都是真的,他畏罪潜逃,二是,这由始至终都是针对他而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离间他和朝廷的关系。鉴于李怀英的死有蹊跷,我倾向于第二个可能。”
这女子的思绪向来十分清晰严密,每每和她探讨案情,都能让萧逸有所启发。
他不禁看着面前的女子,淡淡一笑道:“没错,我也倾向于第二个可能,只是崔含如果是被陷害的,他为何要越狱?”
“如果他手上有自己没有谋反的证据,他大可以等你和赵世子来了后,把这个证据交给你们,他越狱,有可能是他手上没有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是为了自保!”
“没错。”
萧逸的眼眸中也浮现起了笑意,道:“那个设局的人不想让他见到圣上派过来查证这件事的人,想彻底坐实他意图谋反这件事,所以想加害于他,他为了自保越狱。”
徐静又道:“更大胆一点地设想,那个幕后黑手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地设局陷害他?纯粹是因为他忠于朝廷么?会不会是因为,他手上有什么,他们不希望被世人知道的事情?”
俗称把柄。
萧逸不禁感慨道:“不愧是阿静,我觉得,你的想法已是十分接近事实的真相。
事实上,这段时间灵州出事的,远不止崔含,他手底下的很多将领,也出事了。”
徐静微愣。
萧逸沉声道:“作为崔含副将之一的李怀英就不用说了,崔含手下十分受他重用的将领陈绍光,在五天前突然坠马而亡,崔含的节度掌书记曹越,在十天前突然路遇山匪,英年早逝,而相当于崔含二把手的节度副使周文柏更是在八天前,也就是崔含出事那一天突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同时失踪的还有崔含的妻儿。”
徐静越听,脸色便越是凝重。
情况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萧逸说完后,她道:“难怪你说,我最后的推断已是十分接近事实的真相,崔含的心腹在同一段时间频频出事,绝不是巧合,甚至曹越出事的时候,李怀英还没死,曹越的死有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对崔含的警告,只是,也许他发现警告没用,又也许崔含的存在给了他巨大的威胁和不安,他最终还是决定着手对付崔含。
如果崔含手上掌握了对方的把柄,他身边的心腹很有可能也会知道这件事,所以那个幕后黑手宁可错杀不可遗漏,才会连他的心腹也不放过。
接下来,崔含其他心腹也有可能有危险……”萧逸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了解了情况后,第一时间派人密切监视着崔含的其他心腹,也私下里找了他们谈话,他们都坚称崔含是被陷害的,崔含对朝廷绝没有不臣之心,然而,我能看出来,他们也不清楚崔含为何会被人盯上。”
徐静不禁皱眉沉思。
所以,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三个问题——
一,崔含是否真的是被陷害的?
二,如果崔含是被陷害的,陷害崔含的人是什么来头?
三,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为何陷害崔含?
见徐静一脸冥思苦想,萧逸不禁好笑地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光靠分析就能知道的,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是我和赵世子的工作,你不是要去找严医女么?”
徐静这才让自己从这些问题中抽离了出来,道:“也是,那你可要好好工作,否则赵世子又要找我诉苦,说他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活了。”
萧逸眼眸微柔,看着徐静道:“我知晓了,夫人。”
最后那个词,他说的轻柔婉转,缠绵悱恻。
徐静到底还不适应这样的变化,脸色微微一红,轻咳一声,嘟囔了一句“再见”,便转身走了出去。
因为不能让徐静的身份被别人知晓,萧逸也不能亲自送她出去,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外,心几乎在瞬间空了空。
早知道,就再索求她一个拥抱再让她离开了。
心里的这种不真实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等在门外的程晓见到徐静终于走了出来,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道:“夫……郎君,你终于出来了!”
方才向右把他提溜到了小黑屋里,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
程晓那个委屈啊,终于明白为什么向统领死活不愿意亲自送夫人过来了!
徐静笑看了他一眼,道:“走罢,我们出发去白杨村。”
白杨村,便是严医女如今隐居的地方。
据周启说,严医女也和她一样,正在培养小医女,而且她的不少徒弟已是出山,学着她到处行医济世了。
只是,她们的名声还远远及不上严医女,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因为这次是实打实的出远门,还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徐静没有带太多人,身边除了护卫,就带了春阳和她的大徒弟芫华。
白杨村位于灵州的郊外,是一个看着十分宁静祥和的村子,徐静在来白杨村前,便换回了女装打扮,到了村口,她叫住了一个背着土筐的村民,问:“请问,这里可是有一个姓严的医女?”
谁料,那个村民立刻十分警惕地看着她,用一种明显不友好地语气问:“你找严医女做什么?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