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抿唇看着他,眼底涌动着泪光。
慕怀安失望地将衣袖从老夫人手中抽出来,“此人是谋杀佑安皇后的凶手,孙儿必须将他带去北衙,交给太子殿下,唯有如此,才能求殿下对慕家网开一面,这才是真正的善后。”
“呵呵……”乌尔答轻笑出声,“小伙子,你想抓我,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
慕怀安冷冷一笑。
这次,他不再与乌尔答多说废话,直接伸手到乌尔答后颈,就要提起他的衣领——
然而,慕怀安刚提起内力,便忽然感觉脑中轻飘飘的,好似升腾起了一团雾。
连眼前的景象,都像被石子投进的湖面一样,泛起了波纹。
慕怀安使劲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不经意间,他瞧见了床脚的香炉,心下一凛,“你在香炉里燃了什么?”
“能让你听话的东西……”乌尔答轻飘飘地回答。
他嘶哑的嗓音,不知为何,传入慕怀安的耳中时,多了几丝空灵缥缈的回声。
就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慕怀安深知,自己八成是中了他的祝由术,竭力稳住心神。
“找死!”
他冷喝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匕,刚打算压上乌尔答的脖颈-——
只见乌尔答不知何时已经解开身上被封的穴位,伸出枯瘦的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啪——”
慕怀安只觉得眼前所见皆变得模糊起来,好似有两束幽幽的火苗,在他眼前旋转,闪烁。
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
*
一整夜过去,沈灵犀在小院东厢房的床榻上醒来。
入目,是床外侧整洁不乱的枕头和被子,可见楚琰昨夜离开以后,就没回来过。
临走前,他派黑甲卫把守在院外,只嘱咐让她好生歇息,便匆忙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沈灵犀起床,简单洗漱一番,拉开房门,就看见纯钧已然恭谨地等在了门口。
“太子妃,承恩公府出事了。”
纯钧神色凝重地道:“殿下吩咐,等您醒了,让属下带您过去。”
沈灵犀想到昨夜谢章华和谢章婷说过,要去承恩公府查探消息。
她下意识向小院四处张望。
刘美人和几个后妃见她从房中走出,嬉笑着围了上来,“你在找谁?云疆王不在这儿,他去萧氏院子里了呢,说是要守着瞧瞧,看那萧氏还有多少事儿瞒着他。”
“我婆母和姨母呢?”沈灵犀朝她们问道,“可曾见她们回来?”
纯钧见她忽然对着虚无之处说话,神情瞬间紧绷。
下意识往她视线的相反那侧,挪了几步。
刘美人摇头,“她们没回来,从昨晚到这会儿都没瞧见她们,云弘山可是找了谢章婷整整一夜呢。”
沈灵犀闻言,心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出了何事?”她朝纯钧问道,抬脚便往院外走去。
纯钧赶忙回神,在旁引路,言简意赅地回答:“凌晨,承恩公府的管家来北衙报案,说慕少卿深夜与承恩公府老祖宗起了争执,趁夜深人静,潜进老祖宗房间,把老祖宗给……杀了。”
沈灵犀满目震惊,猛地顿住脚。
围在她身旁的后妃们,也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声,“这怎么可能,小少卿可不是个会杀人的人啊!”
沈灵犀紧绷着面容,加快往外走。
“慕怀安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杀他祖母,这其中定有蹊跷。”沈灵犀便走边问:“既是凌晨发生的事,定已找了仵作验尸,仵作如何说?”
“人证物证俱全。”纯钧凝重地道:“厢房歇息的婢女们,听见上房的动静,冲进去就看见慕少卿手里拿着匕首,老祖宗浑身是血、气息全无。仵作验过尸,说老祖宗身上的伤口,与慕少卿手上的匕首吻合,确然无疑是他杀的。”
沈灵犀闭了闭眼。
出这么大的事,谢章华和谢章婷去了承恩公府,应该会第一时间跑回来告诉她。
可至今她们都未曾现身,便就意味着,她们定像在云疆王府一样,被什么东西绊在那了。
迄今为止,唯一能困得住亡魂的,便只有乌尔答一人。
沈灵犀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定是乌尔答搞的鬼。
“慕怀安呢,他怎么说?”她赶忙又问。
纯钧:“急就急在这儿,殿下得了消息,赶去承恩公府,就见慕少卿坐在老祖宗尸身旁。殿下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所以殿下才让属下来寻太子妃过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距离小院最近的角门。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几个牵着马的绣衣使等候在侧。
时间紧迫,沈灵犀直接走到一匹马前,从绣衣使手中拿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骑马能快些,我先走一步,你们跟上。”
说着,扬起马鞭,飞快朝承恩公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纯钧看着她飒爽的身影,神情微怔。
“太子妃……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他疑惑地喃喃出声,不敢耽误,指使众人翻身上马,赶忙追了上去。
*
从蛮夷坊出发,快马加鞭不到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了承恩公府门口。
沈灵犀和纯钧下了马,急匆匆往梧桐苑赶去。
梧桐苑外立满了阖府大大小小的管事和仆婢,院子里十几个绣衣使林立两侧。
明明有这么多人,整个院子里外却静得没有半点声响。
承恩公慕天罡和慕怀杰父子二人,比沈灵犀先一步赶到,正脚步匆匆往上房里走。
他们应是刚从城外赶回,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鬓边、袍脚皆是露水打湿的痕迹。
沈灵犀无声跟在他们身后,转过一面绣屏,便看见卧房正北面墙上,那幅松鹤延年的丹青旁,打开了一扇暗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缕微不可查的“醉心”气味,扑入沈灵犀的鼻尖。
她看着那幅画和那道暗门,隐隐已经猜到,昨夜发生了什么。
“母亲……”
“祖母!”
慕天罡和慕怀杰父子二人的痛哭声,从密室里传出来。
沈灵犀与纯钧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还没走进房间里——
“啪!”清脆的耳光声,传了出来。
“你个忤逆不孝的逆子,你竟敢弑杀祖母,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可怜的小桃花,被冤枉,还被爹打。
剧透下,不是小桃花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