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傅致仕的折子到底没有被批准,嘉平帝亲自见了他,斥责了几句之后就和颜悦色的说:“爱卿不必如此,朕知道是个清正廉明的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都是人之常情,刑部查明了,并不牵涉此事,儿子犯的错,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跟爱卿无关,这致仕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以后更当谨慎才是。”
王太傅足足像是老了十岁,感激涕零的站了起来,再三的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臣一定鞠躬尽瘁,报答圣上隆恩!”
王家正忙忙乱乱。
王老夫人着人打点了儿子流放要用的东西和准备了一些银两,叹了口气心情沉重:“药材多准备一些,岭南是偏远之地,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底下的人都急忙答应。
王嫱也回来了,坐在一边,听见王老夫人这样说,就握住王老夫人的手安慰她:“这样已经是很好了,只是流放,遇上朝廷大赦,迟早有再见的一天,母亲不要太伤心了。”
王老夫人当然知道这一点,她也没有怨恨谁的心思,对着女儿的手拍了拍就道:“放心吧,娘眼不瞎耳不聋,心里明白着呢,这事儿怪不得旁人,要怪也只能怪哥哥自己,他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事,就该得到教训。只是那嫂子怕是不能跟着哥哥去岭南了......”
王大夫人先开口指证王大老爷的事并没有隐藏太久,王家的人都知道了,王大老爷很厌恶她,不愿意她跟着自己一起流放。
王老夫人对于此事也很拿不定主意。
她倒是不觉得媳妇儿做的不对,说实话,进了刑部大牢,他们让吐口的办法有千万种,王顺他们都扛不住,又怎么能要求一介女流守口如瓶?
只是儿子这么强烈的拒绝,儿媳妇也看着不是很愿意去的样子,王老夫人还是有些发愁。
王嫱听她说了以后便很快就道:“这也没什么,大哥平时不是最宠爱林姨娘吗?那就让林姨娘跟着去伺候吧?虽说是流放去岭南没错,可是咱们家里也不可能不顾大哥的死活,该打点的自然都会打点,林姨娘若是真的懂事的话,便该陪着哥哥去,她一去也好,荣儿他们之间也少了多少是非?”
王大老爷是个拎不清的人,否则也不会私底下瞒着父母做出这么多错事了,让他流放去清醒清醒脑子也是好事。
林姨娘平时在家就爱调三斡四的,嫡出的王荣等人都很厌恶她,
她跟着去了,时间久了,王大老爷能看清楚她的为人,知道些什么叫做谨慎,那也是好事。
王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想了想,最终同意了女儿的看法,她其实也是对儿子很怨恨的,总是做错事不说,在家里的时候就没什么本事又窝里横,因为家宅不宁所以把孩子们的教养也给耽误了,孩子们都教养的不好。
给他一点教训也好。
等到王太傅回来,王老夫人便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他。
王太傅很赞同,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这个孽根祸胎,只是淡淡的说:“不许给太多银子,也不要做的太明显,保住性命就够了,不是让他去岭南换个地方养尊处优的,他给家族带来了这么大的祸事,他该吃些苦头,否则家里的人也不会服气的。”
说到这里,王太傅又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有些感叹。
当初女儿嫁给孟符之后吃了很多苦,但是反而是这些苦头也让她成长了许多。
若是她是个男子,他要担心的事情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了。
王老夫人又问起了王太傅请求致仕的事。
王太傅摇了摇头,说嘉平帝驳回了他的请求。
王老夫人微微怔了怔,紧跟着就松了一口气。
幸好圣上还顾念旧情,否则的话,王家若是在这个时候彻底倒下,那就是失了圣心,其他的人得到了信号,王家就恐怕要落得跟盛家一样的下场,绝不会比盛家好到哪儿去。
还好,还好多了一些时间,王太傅能够在位长一段时间,那么王家就还能得到喘息和培养后代的时间。
她怔了半响,才缓缓的道:“这样也好,圣上总是顾念旧情的。”
王太傅却苦笑了一声。
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自己跟妻子女儿,她们都是谨慎的人,有些话他也就不必避讳了,他轻声说:“圣上哪里是顾念旧情?圣上这是放心我了!”
王老夫人一怔,跟女儿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明白过来丈夫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心慌的垂下了眼睛。
是啊,太子殿下为了胡家的案子真是把王家整惨了,现在王家就算是想和东宫亲近都亲近不起来,嘉平帝为了这件事只怕不管是对东宫还是对王太傅都很是满意,也很放心的。
他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王嫱却立即压低了声音道:“父亲,您可不要想的偏了,这件事情其实怪不得殿下,是哥哥自己被人钻了空子, 他的心思也太大了,就算是不是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闹出来的,他不是为了修房子,还压得一个泥瓦匠死了吗?这事儿还没有闹出来呢,您不能再心软了,更不能.....”
更不能心怀怨气。
王嫱是知道朱元的脾气的。
要是跟她作对,她一定能让死的无比凄惨。
王家跟当年的盛家比,鼎盛得过盛家吗?
王太傅欣慰的看了女儿一眼,他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就是别人的计策,为的就是挑拨我和东宫的关系,我是不会上当的,正如所说,犯了错,本来就该付出代价,大哥他们本来就太过火了。我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把胡家的案子闹出来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思,又是什么人,他们只怕对东宫怀着别样的心思啊!”
王嫱和王老夫人没有想到这一点,等到想明白了王太傅的意思,就不由得悚然而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