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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娘是这么愿意为儿女放下脸面的人?
她记得她当初出嫁之前,齐夫人语重心长的跟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都要按照婆家的意思来,不要得罪了婆家,否则王家势大,若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就是在丢家里的脸,让家里的妹妹侄女儿们也坏了名声。
她跟三老爷偶尔闹矛盾,不管是她错还是三老爷错,齐夫人从来都只是骂她做错了,逼着她去低头,生怕王家把她扫地出门。
她一直以为父母都是正派的那种顽固,可现在看来,原来不是这样。
原来母亲也是会变通的。
她也是会为了子女愿意求人的。
只不过值得她放下脸面的,不是女儿只是儿子罢了。
她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对娘家掏心掏肺的付出,想到这么多年来为了娘家做小伏低,忽然觉得日子过的很没意思。
是啊,她从前一直都是在为了哥哥们活着。
好像她只是哥哥们得到东西的一个台阶罢了。
哥哥们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现在就连利用她的儿子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一切的根由都出自齐夫人。
如果不是齐夫人潜移默化,让哥哥们觉得妹妹就是用来压榨的,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就如同现在,齐夫人来了这里之后,一句话都没有问王奇怎么样了,也没有问她好了一点没有,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全都是她的儿子。
甚至在拆穿了齐三老爷绑架了王奇之后,齐夫人也丝毫愧疚都没有,头一个反应竟然是不要连累了她的儿子。
要把齐三老爷给摘出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齐夫人还不把她当成女儿来看待,甚至不把她当成人来看待,她遭遇了这样的背叛,齐夫人竟然还能开口让她去求公爹!
求公爹?!
她怎么有脸去求!?
她当初还以为是公爹和婆母不尽心,
甚至想要以死相逼。
可是结果呢?
结果这件事却是她娘家人做出来的。
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公爹婆母,更不知道该怎么对面对儿子,怎么去跟儿子解释娘家人这么丧心病狂。
她们却还只记挂着齐三老爷!
三夫人彻底死心,一个字也不想再跟她们多说了,只是冷静地过分的扯开了自己的裙子,蹲下身来,坚定地把齐夫人给搀扶了起来。
齐夫人心中一喜,觉得女儿总算是还是懂事的。
三夫人却已经把手放开了,淡淡的转开头对齐少夫人道:“你也起来吧,这么跪着,不像话。”
她说着,见齐夫人张口要说什么,就摇头说:“不必再说什么了,要我求情是不能的,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我自己尚且不知道如何自处,也不知道婆家人会如何对待我,你们还要我开口替你们求情?你们怎么想的出来?就现在,我在婆家也不算没有脸面,你们尚且这么算计我,若是一旦我因为替你们求情出事了,你们会管我的死活?会理会我的孩子?”
她闭了闭眼睛,尽力不叫眼泪掉出来,一把止住了还要继续跪的齐夫人,冷淡的道:“你要跪,换个地方,去前面找我公爹或是去诏狱找锦衣卫都使得,就是不必再来求我了。我也知道,经过这件事,你不会在把我当女儿,齐家也没我的地方了,不过不要紧,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她说着,拍了拍手,外头一直守着的人就都进来了。
三夫人不顾齐夫人的哭喊和齐少夫人的阻止,脚步飞快的在丫头的簇拥之下出了房门,片刻不停的走了。
回了王老太太房里,王老太太见她眼睛通红,就知道她肯定是不好受:“话说开了?”
三夫人点点头,有些难堪。
过了许久,她才在王老太太面前跪下来:“娘,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
王老太太叹了一声气。
事到如今,她也生不起气来了,她只是亲自走到三夫人面前,摸了摸三夫人的头发,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若是早知道,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三夫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心里的委屈悲愤尽数都哭了出来。
王老太太任由她哭,等到三夫人停住不哭了,才慢慢问她:“你决定了?”
三夫人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这是问她真的不给齐家人求情了么的意思,她眼眶通红的点头,哽咽道:“我护得住这一次,下一次又要怎么办呢?她们一步步自己走到这条路上的,没有人逼着他们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难不成我还要不顾我的孩子和丈夫,反过头来帮她们求情吗?那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而且也让您跟父亲为难,您放心,我心里清楚的,媳妇儿没脸去跟公爹说,劳烦您告诉公爹,不管他怎么决定,儿媳心里都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往后只当没有娘家罢了。
王老太太有些满意。
她从前一直觉得三儿媳过于软弱没主见了, 但是果然,女人只要当了母亲,只要事情涉及孩子,就永远都是最坚强理智的。
她不置可否,只是对三夫人道:“好了,阿奇还在等着你呢,他这次受苦了,你快回去陪着他吧,不必再过来了,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叫人过去知会你的。”
三夫人哽咽着应是。
她刚出门,婆子就进来说齐夫人在外头哭着喊着求见老太太。
老太太略一挑眉,冷声道:“既然说见不着不走,那就让她们等着吧。”
反正家里也不缺地方给她们等。
结果这一等,齐夫人和齐少夫人就等到了第二天清晨,天不亮,王家的下人就动起来了,忙着烧水做饭,忙着备轿出行,好一阵过后,齐夫人才在椅子里惊醒过来,急忙推开门问一个小丫头:“你们老太爷呢?”
王老太爷此时此刻已经出了门上了轿子了,他看着垂下来的轿帘,面上始终没有丝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