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完了。
姑娘做的再好吃,在钱姑娘眼里,只怕也跟吃毒药没什么区别-----上回武宁伯府的二夫人带着她过来道歉的时候,绿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钱姑娘对姑娘简直恨得牙痒痒呢。
果然,钱嵘听见林师傅如此说,便挑衅的望了朱元一眼,哂笑一声道:“朱姑娘这人最喜欢比了,她什么都要比人强的,今天既然碰上了,那正好,不如我就来做个评判,如何?”
她说着,哼了一声面上带了得意:“不说别的,林大厨应该听说过西川来的刘厨娘吧?她便在我们府里掌厨,当个评判的人,我想我还是有资格的。”
刘厨娘谁不知道,这位娘子是个寡妇,当初只身带着一个孩子进京,在宝鼎楼露了一手做河豚的绝技,从此在京城扬名。
后来好似的确是被武宁伯府重金给聘进府里去给他们大小姐当师傅了-----武宁伯府的大姑娘定的是南昌的高家,高家有个规矩,那就是新媳妇得亲自张罗供奉祖先和长辈的第一顿吃食。
武宁伯夫人极为宠爱大女儿,因此不惜花费重金将人给挖走了,如今算一算,倒也有十年多了。
想必这些年是一直都在武宁伯府教导其余的女孩子们。
这么说来的话,那么钱嵘当然是很有资格来做评判,评定一道菜到底好吃不好吃了。
底下的食客们纷纷都来了兴致。
今天是逢三的日子,只有今天狮子楼才会有招牌菜供应,因此来的都是有头有脸有门路的人,当发现在吃饭之余竟然还有如此热闹可看,立即便来了兴致。
而后头进门的黄明安更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脑袋一扬看向了那边的朱元,冷笑道:“真是新鲜了,吃饭还吃出了个苍蝇,什么玩意儿?!”
苏付氏皱起眉头,低声问朱元:“元元,你跟他曾有仇怨?”
不然怎么一来便出口伤人?
朱元摇头,蹙眉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看向旁边的绿衣。
绿衣最近也机灵了,站起来说:“姑娘,我去打听打听。”
朱元笑了笑,伸手拉住绿衣摇头:“不必了,我知道他是谁,当时他躺在长春凳上,你没有瞧见,我却看清楚了,这位黄公子,还挺有意思的。”
黄公子?
苏付氏跟绿衣对视了一眼,立即便想起了这位黄公子是哪个黄公子-----就是那个撞了朱元的马车的黄明安!
真是晦气,这人怎么又来了?
而且之前还跟着家里人去卫家道歉,又给朱家送礼,现在却又是这幅态度。
怎么回事?
朱元却暂且没有什么意思理会这个出头鸟,她看了林师傅一眼,并没有去接钱嵘的话,只是问林师傅:“师傅您做一道最拿手的,我也做一道最拿手的,而后选出十人来做评判,票数多的一方就算是赢了,您看如何?”
还真是要比啊?
林师傅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那么一点儿不自量力了。
别人起哄架秧歌固然可恶,
但是源头却也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出言不逊。
她竟然到现在了也不知道害怕。
真不知道是该觉得她可怜,还是该觉得她可恶了。
他摇了摇头,收回了心里的那点儿怜悯和犹豫-----人家自己找上门来拼命的,就算丢脸了嫁不出去,或是遭到夫家退亲,那也是她活该了。
女人就该在后院相夫教子,哪怕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在自己丈夫面前显露,会做一手好菜又如何?那也该做给公婆和丈夫子女享用,怎么能拿出来逞凶斗狠?
就连刘厨娘,那也是迫于无奈,是因为死了丈夫,带着个孩子,被婆家赶出来,所以才只能用厨艺来谋生。
而在出了名之后,也就隐于伯府后院再不出来了。
这个姑娘,真是有点儿缺心眼。
他肃了脸色,点了点头,跟急匆匆赶来的掌柜的商量了一番,而后从报名的食客当中挑选了十名身份地位都足以当评判的人,紧跟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别人问他今天要做什么,林师傅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云吞。”
众人便都面面相觑。
这么简单?
也不知道是太看得起朱元,还是太看不起朱元了,所以竟然用云吞来比这个赛。
那朱元呢?
钱嵘笑了笑,居高临下的笑着问:“既然林大厨是做云吞,那么朱姑娘,你是不是要下一碗面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林大厨做云吞,那是返璞归真,毕竟人家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便是一碗最简单的云吞,也能够做的美味无比。
而朱元?
她如果下一碗面的话,那就真是一个笑话了。
绿衣哼了一声,气鼓鼓的想要说话。
但是苏付氏却抢先一步把她给拦住了,挑了挑眉看向朱元问她:“元元,你呢?”
朱元拍了拍手,很是镇定的站了起来,轻声让那个看过来的掌柜的:“掌柜的,劳烦你给我准备一只羊。”
羊?
钱嵘微微冷笑。
真是不知死活,羊肉腥膻,寻常人许多都受不了那个味道,但凡是做不好,便容易弄巧成拙。
这京城还少有以羊肉做出名的厨子呢。
其他的人也都不以为意,唯有林大厨,他想起之前朱元说过的那句话-----她说她有很多的菜单子。
做羊肉......
他皱起眉头,随即很快就又松开,笑着摇了摇头笑自己是傻了。
不管是做什么羊,难道还真的能做出什么绝顶美味来?
这又不是开玩笑。
他转头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起自己的材料。
而朱元也在苏付氏的陪伴下进了厨房,看着那些人料理了那头羊。
苏付氏有些小紧张。
毕竟大话已经放出去了,今天如果输在了这里的话,那开酒楼就没什么戏了,连这个念头也不必动------你刚放狠话就被打脸,谁愿意给你捧场啊?
朱元却很镇定,等到绿衣气喘吁吁的奔进来,便问她:“东西都拿来了吗?”
苏付氏忍不住有些诧异----朱元早就做好了准备了吗?
正在这时,绿衣已经将那个小坛子上的塞子扒开了,一股异香幽幽飘出来,叫人忍不住心神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