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青山还是没有明白陆容话里话外的意思。
但他看明白了一点:陆容和连正坤不知怎的突然和好,没有继续冷战了。
虽然同先前一样,陆容对连正坤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相处模式也没有变,但气氛就是莫名放松下来,比先前好多了。
这叫夹在两人当中的他好过不少。
柳青山默默想,果然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
而陆容和连正坤两人,没多久,其实就没心思想太多。
因为他们原本都以为,这一路经停站点颇多,估计还会再遇上三奇门的人。
然而,直到火车到达终点站,他们是一个人都没遇到,顺利的不可思议。
“不应该的……”
陆容跟着人流下车,纳闷的看看周围。
“难道是因为,西南十万大山是大主奉的地界,三奇门目前还不敢跟大主奉撕破脸,所以越靠近这里西南,他们越不敢派人?”
“不可能。”柳青山摇头,“清徽叔……以他的性子,既是有心想抓我们,一定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不会因为忌惮大主奉就不动手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没有人给我们添乱,这还不好?”
连正坤一边提着陆容在火车上买的各种买吃完的零食,一边分神注意着周围情况,还要防止陆容和柳青山被人流冲散。
“好是好,只是好的太奇怪了。”
陆容说完,等前面的人下了火车,就准备跳下站台。
结果这时,后面突然蹿上来一人:“我急!我先下!我先下!”
陆容都跳下去了,来不及避开,就那么被人撞了下,身子不稳超前栽去。
“陆容!”
“陆姐姐!”
连正坤和柳青山惊呼出声。
连正坤赶忙将手里东西一股脑塞柳青山怀里,往前一个箭步伸手要去拉陆容。
但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陆容没摔倒,跌进一人的怀里。
她迅速站稳,拂开对方扶住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抬头一看,陆容微怔,又是火车上那个男人。
黑无常眼睑微垂,视线落在自己落空的手上,停了几秒,才看向对他带有几分防备的陆容。
这时,连正坤跳了下来,紧张的拉住陆容问:“怎么样?摔哪儿了?”
紧随其后的柳青山也赶紧问:“陆姐姐,你还好吗?”
陆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连正坤抬头,皱眉看了眼撞了陆容后停都没停,直接跑远的那人,随后才看向黑无常,冷疏的道谢。
“多谢。”
黑无常微微挑眉,收回手,绅士又礼貌的说道:“不必客气,相遇即是有缘。”
“这样的缘分,大可不必。”
也不知为何,连正坤第一眼看到黑无常时,就觉得他不顺眼,哪怕他们并不认识。
连正坤转向陆容道:“我们走。”
陆容哦了声。
柳青山抱着一大堆东西,费力的蹬着小短腿跟上他们。
黑无常转身,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们走远。
他忽然觉得,那三人有点像一家三口出行。这想法叫他觉得有点可笑。
不多时,几个人停在了黑无常身后,都是从火车上下来的旅客。
最前面的人恭敬道:“请问,您打算如何处置抓到的三奇门人?”
三奇门并非没有派人追踪陆容三人,只不过,在还没有见到陆容三人时,就已经被黑无常命人扣下了。
黑无常淡淡道:“灭口,处理干净。”
“是!”
几人得令,转身就要走。
但其中一人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拿出一物,双手奉上。
“护法,您的东西。”
只见那人手心上,赫然是个银质精巧的小铃铛,与柳青山的那枚相似,却又不一样。
黑无常扫了眼,拿过来戴上腕间。
其实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骨根凸显分明,只是肤色过白,不像活人。
看着看着,他用手指拨了下,清脆作响,听的仿佛魂体也随之宁静下来。
黑无常再抬头时,看向陆容的方向,似笑非笑的勾唇。
经过那短暂的接触,他没认错的话,那女人同他的情况一样。
需要这铃铛的不止是他,还有她。
……
另一边。
陆容三人并未在就近的招待所住下。
因为连正坤直接打车,让司机载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
“你说的是哪儿?”陆容问。
“我朋友家。在那边县城留下的线索,也是我朋友家,老时带戚兰若来后,会直接去那里找我们。”连正坤解释道。
陆容哦了声,就不再问了。
一个小时后,他们才到地方,下车一看,目的地是家民宿。
大概是位置比较偏,周围的巷子又多,七绕八绕的,便显得这里格外幽静,人迹罕至。
“走吧。”
连正坤带路往前走。
陆容见柳青山身上东西太多了,就想帮他拿着,被连正坤拦住。
“我来。怪沉的,你别拿。”
“知道沉,你还叫柳青山一个人拿。”陆容嘀咕道。
连正坤好笑的看她:“车站人那么多,万一你要是再被磕着撞着,我拿着那些东西,怎么及时看顾你啊?”
“那是意外。”陆容说。
“行行行,意外。”
连正坤顺着应了声,将柳青山身上几个包都拿过来,带路走到民宿门前,示意柳青山上去敲门。
过了会儿,门才吱呀吱呀的打开,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出现在他们眼前。
“骨婆,好久不见。”连正坤熟络的打招呼,“三间房,我要在这儿住两天。”
骨婆慢腾腾抬头,露出满是皱纹沟壑的脸,右边脸上有道疤,双眼蒙着层阴翳,不知道还能不能视物。
但她确实是侧耳听着,仔细认了认,才道:“小连啊,进来吧。”
柳青山悄悄扯了扯陆容的衣角,低问:“陆姐姐,我觉得她怪怪的。”
何止他觉得,陆容也觉得。
不过陆容面上没什么表情,跟着进去。
里面先是一个露天的小院子,两侧种着些说不上名字的花,中间一条石子路沿向对面的一楼堂屋入口。一共两层楼,乍一看挺简陋的。
而且,这家民宿只有骨婆一个人。
连正坤熟门熟路的过去,将提着的东西都放在木门一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唠家常般说道:“来的匆忙,还没吃晚饭。骨婆,您吃了没?没吃的话,我一并下厨做呗。”
“好啊。”
骨婆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尖锐东西划在生锈铁面上发出的声音。
连正坤就笑了笑,回头道:“骨婆,那您先回房间休息吧。您这儿我熟,自便就成。做好饭,我给您端过去。”
骨婆迟缓的点点头,就拄着拐杖走近一楼堂屋入口。
里面没有电灯,只有几盏老旧的煤油灯还亮着,看不清更里面的摆设。
骨婆的身影便这样消失在黑暗里。
陆容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同柳青山跟着连正坤一起上路,随口问道:“这骨婆是什么人?”
“她啊……”
连正坤娴熟的点了支蜡烛,给陆容照着脚下的路,说道:“附近苗寨的人,早年丧子,中年丧夫,后来就在这儿开了家民宿。骨婆又喜静,一个人深居简出,很少与周围的人来往。”
“那你是怎么认识的?”
陆容好奇的问。
连正坤慢悠悠道:“几年前,我到这边游历时候,误食当地一种挺少见的毒菇,只有骨婆岁数大了,见得多,才知道怎么解毒。后来我为了报答她,见她独自居住,经常来给她做工。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说着,他们已经上了楼。
连正坤道:“好了,你俩自己各挑间住。太晚了,我得先下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