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水逆
“我确实没想到,你对于这些事情这么在意。但是腹中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你不能拿孩子的未来说事情,他难道也和你一样,整日逃荒吗?”
苏墨卿摘下面具,看到在茅草屋门口哭泣的红梅,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伸手带给她,瞧见她悲咽的样子,哀痛的深情,凤眸一深,到底是有些辜负与她了。
“二公子莫说了,进来喝口水吧。”
红梅摸着肚子,有些费劲地扶着门槛从一侧走进去,磨破脚趾的绣花鞋显得日子更加寒酸难当,她眼睁睁瞧着桌上焕尔的烛光眼神虽然不像往常那般妩媚,但是曾经的风华依旧游存。
“我只是不想他像是他爹一样,打打杀杀,兵工厂的事情,我多半还是了解一些的,你看着他们光鲜亮丽,十分能以赚银两,一旦战火缭绕,他们的性命无法保全”
红梅伸出袖子,在眼角边上揩了两下,晶莹的泪从眼中缓缓滴落,“我想嫁入苏家,本也是秉持着不正当的想法,苏家毕竟是大户,黑白两道都有雄厚的实力,就算再怎么打仗,苏家还是能凭借人脉得到不错的生意来源,孩子跟着苏家人,就算只是个庶出,日子也是好过的。”
“好过?”苏墨卿凤眸一冷,紧盯着红梅的侧脸,“你可曾想过,我并未碰你分毫,是不是我的孩子,你能瞒过我的眼睛,让他好在苏家过着少爷的日子?若整个苏家人的脑子都愚钝到了这种地步,那还真是让人堪忧。”
苏墨卿放下手中清茶,抬眸看着屋中简陋的模样,“说多了都是借口吧,当年你之所以和大夯在一处,是不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愿意给钱,还不要求要你献身的男人?”
红梅眼睛一颤,摸着肚子的手有些颤抖,眼眶轰然一红,顿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有些心虚地喝了面前一口热茶。
“当年如何如何,如今我已经不求了,怎么都不求了,我只想着能够带着孩子跑的远远的,不想再掺和其中是非。”
“你觉得愧疚,所以将自己当做礼物给他,你觉得他给了你那些钱,到头来想的不就是这个嘛!你可曾知道,有人去找他谈生意,他不求财物,只求能娶到你,只求能劝说你,回去嫁给他,你倒是一走就走得彻底,你真把所有男人的真心都想的那么肮脏?”
红梅皱着眉头,眼神躲开在一旁,“二公子说的严重了,无心栽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我不也用了许多难想象的手段,想让你对我动心,可到底是没有的。”
苏墨卿咳嗽了两声,“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啊?”
“可是大夯不一样,你是他全部的性命,现在你带着孩子跑了,你让他如何愧疚地过接下来都生活呢?”
“兵工厂很快就会合并,只要你回去,大夯就会带着那个工厂里所有人加入堂会,安全有了保障,你和孩子也有了保障,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你真以为是好带的吗?”
红梅侧过脸,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却就是不愿意服软,“我这辈子不曾受过什么人的尊重,唯独大夯对我好,我不傻,我知道。可是我嫁给你以后,你直接在大婚之前就传出已经死去的消息,让我成了寡妇,你还如何能和我讲出这些貌似语重心长的话?”
苏墨卿一时间无语哽咽。
“我确实被人给暗算了,并不是故意的,若你因为我的错不理会你孩子的爹,你是不是有点过于荒唐啊!”
这是一场浩劫,如果兵工厂不能重建,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而这一切,都是红梅和她肚子里孩子所主宰的。
问题就是,她死活不同意回去。
充满血丝的眼里,是无可奈何的神情。对红梅,虽说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尊重是不减的,毕竟曾经是红梅绑住他,瞒过了李江的眼睛,让李江相信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才不至于对他做的每一步计划都仔细琢磨。
窗外,冷风呼呼地吹打着破烂的纸窗,红梅手被的冻地通红,接但还是不愿意伸手拿过苏墨卿的衣服披着。
她心里想的很简单,从前不给的,跪着求的,如今你为了求我而跪着给的,她不要。
苏墨卿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这些钱足够你们去随便找个地方住,好好滴过一辈子了,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就把这钱收下吧。”
红梅瞥了一眼,而后摇摇头,“不必了,我们母子生死自然有命,不苟活,二公子且回去吧,不必再劝我了。”
苏墨卿这辈子没这么低三下气求过什么人,他知道红梅是个有气性的女子,定是心里还对当时苏墨卿对她的态度和让她成了不明不白的寡妇而负气。
若是在往常,苏墨卿直接召唤自己的手下人,绑也把她给弄回去。可是现在不行,银宝的堂会里不讲究这些,人人都是平等的,就算把红梅给绑回去,她也肯定不会去听别人的,大夯心里不愿意,一旦苏墨卿的身份又暴露了,那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苏墨卿毅然决然地起身,出去撩开长袍,一言不发就跪在地上,红梅惊地急忙起身,上前扶着门槛,本是下意识地要上去扶着,却没迈出脚去。
秀丽而疲倦的脸庞透露出忧伤和疑惑,“二公子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苏墨卿杨扬手,黝黑的眸子毅然决然,“你进去吧,不比管我,我自认为对不住你,既然你不肯跟着我回去,那我就在这里跪到你同意为止!”
红梅声音一颤,回头看看桌上那张银票,想着从前大夯的尊重和对她的好。可是她已经和苏墨卿穿出绯闻去并非一两天点时间了,若是回去告诉这是他的孩子,他可能相信?
深夜,烛火动然,苏墨卿跪在门外,红梅躺在塌上。她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堂堂苏二公子居然会为了一桩生意跪在她的门堂前面。
思索良久,红梅又坐起身,虽然说服自己不要财迷心窍,但是眼神还是止不住地朝桌上的银两瞧着。
苏墨卿何等人精,他加入的堂会必然十分能赚钱,到时候她和腹中的孩子就有了好生活,这难道不比逃荒强一些吗?
再者说,红梅原本就是想让苏墨卿当个冤大头,把她腹中的孩子当做是自己家的庶出,谁知道苏墨卿此人表里不一,表面营造的是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生活,实则却是根本对女人没有多大的兴趣。
让她找不到机会。况且刚刚几成婚她的肚子就已经藏不住了,这些事儿,若不是苏夫人不计较,就是良心里承认这是苏墨卿的孩子,不然她早就得不了全尸了。
如此想着,红梅定了定心神,乱世之中,有个依靠也是好事情。她起身上前去,披上一件褂子,轻轻拉开门。
苏墨卿抬眸,高冷而清秀的模样,在月光映衬下格外好看,好看到红梅说不清楚当时答应陪他演戏,到底是出于钱财,还是那无数个瞬间,得不到的欢喜。
末了,红梅终究是叹了口气,“行了,我应。”
兵工厂张灯结彩,内外一片喜气洋洋,大夯穿着许久不曾打出来的喜庆大红褂子,端坐在屋里的长椅上,额头连着冒汗。
身侧红梅低头含笑,将自己手中饭簪子不由分说递给了他,只见大夯心里十分欢喜,顿时乐开了花。
第二日开始,兵工厂全面通知生产,所有人都投身到将排放系统完善,改善河流的道路上。
半年后,红梅临产,河流的成分也全部回复了正常,泥土的碱性已经达到了正常,苏墨卿带着耕司为数不多的几个伙计,在一片稻田上率先开始耕作。
一开始并不顺利,天气炎热,又不逢雨,虽然河水十分清澈,但是远一些都地方还需要用人工进行灌溉。
苏墨卿头疼了许久,问了当家的有什么办法,大哥找来诸葛先生,对泥土的成分和河道的蜿蜒做了标记,决定修建耕田中点小河道,利用地势又高到底进行灌溉。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苏墨卿终于在稻田上种活了树苗,大家都十分开心,回复河流灌溉以后的稻田土壤肥力非常好,具有很大的生产潜力。
各司部开始着手讲发展耕地的事情提上日程,因为堂会的规模越来越大,很多部门不甚齐全,银宝决定再开设几个部门。
包括专门掌管绸缎棉纺衣服的礼司,专门掌管人事调动和宿舍安排的户司,还有专门保障后勤的通司,三者个之前的五司并立。
礼司交给金莲和翠梅二人掌管,户司和通司暂时没选到合适的让人,先让诸葛先生暂掌管。
这一日下午,外面的树荫下,温大夫从药箱里面拿出一包银针,在银宝的两侧太阳穴除用针尾轻轻摁着,银宝的异瞳颜色慢慢地散去了,眼睛也似乎可以看到一些东西单就像是近视一样,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温大夫笑着说,“堂主的病就快好了,模糊是正常的,最近可要注意着,别把眼睛上系地太紧了,约摸再过上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回复眼明了。”
银宝笑着点点头,微微侧脸,一旁的杏湫立刻就明白了意思,急忙从腰间摸出几个崭新的铜板放在温大夫的药箱上。
温大夫笑地有些寒颤,将铜板收入口袋后,瞧着银宝清冷带着严肃的脸,有些不敢说话,默了许久。
银宝攥着手中的白纱,她知道今儿温大夫或许还有别的事儿,想了想,张口问到,“米庄的生意如今可有好做些么?”
温大夫连连摇头叹气,“唉,哪里能有好啊,您一家子搬走没多久,仗就打起来了,每天都是炮火连天,根本开不下去了。”
紧接着温大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堂主莫不是有什么洛阳的亲戚,提前便知道了米庄要开战的事儿?”
银宝唇角里立刻勾起自嘲的笑容,“温大夫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你还不如讲我能掐会算来的好。”
“堂主,你看你这儿还缺不缺个大夫呀?老身倒是觉得堂主是个可追随的主子”
银宝当即恢复了威严,淡淡说到,“若是有需要,我派人去寻大夫您。”
温大夫连连道好,背着药箱便顾自出去了,也没让杏湫送。
杏湫瞧着那老大夫慢吞吞离开的样子,想起数日前堂主正说着,想要培养一批能看病开药的大夫,今儿就回绝了他。
杏湫小心问道,“堂主,这温大夫医术高明,又给您治疗了这么长时间,经验十分老道成熟,您怎么就不愿意留下他呀?”
银宝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杏湫忙递给她,“此人我很早就见识过,他那成熟老练的本事,我可半点都不喜欢。”
“医者仁心,但是他遇到事情,为自己想的太全,这样的人用不得。”
杏湫哦了一声,似懂未懂地听着,不过心里还在想别的事情。
昨儿杏湫听见后厨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都在谈论着两位当家的婚事。大当家的整日忙着和诸葛先生算计,看如何将堂会的财库合理运用,姑娘家们就是喜欢的也就是远远看着,没什么机会接触。
倒是人暖心善的二当家的,每天都会富裕点时间待在后厨研究菜谱,绝大多数姑娘们原本就是喜欢后厨的,所以都看上了二当家的。
这一来,人家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杏湫还离地远远的,她唯恐二当家的若真被抢走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想着,不知不觉手上的劲儿就摁的疼痛了,银宝被摁地越发酸痛,急忙喊住,“杏湫.行了行了,这是谁不得你的心意了,你怎么这么摁呢?”
杏湫委屈问道,“堂主,我若是想嫁给二当家的做媳妇,你可会愿意帮我说说媒人的?”
银宝笑了两声,“合着你是在想怎么做我二嫂啊!二哥的心思细腻,旁人说再多都是余的,你莫要纠结了。”
杏湫哦了一声,没在说话。眼眸里却很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