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自花瑞泽中毒后,就成了药罐子,每日皆需服用中药。大夫出出进进,药材大提大提的拎进花府,他常用书房、卧室乃至议事厅都飘荡着药味。世人甚至传言花瑞泽将命不久矣。
此刻,花瑞泽病殃殃的靠在议事厅的美人榻上,薛容离家出走,这花府的家业到底还是落在了他身上,柳氏为此十分满意。如果不是小儿子失踪,她的人生简直没有遗憾。
花瑞轩已经失踪三天了,这三天花家已经翻遍京城的每一寸土地,还是找不到他。柳氏为此急得嘴角起大泡。花瑞泽起居都搬到了书房,成天和一些陌生来往着,忙来忙去依旧一无所获。
一大早花烟雨就带上心腹直接回娘家,说什么只要把家产大权交给太子,从此一心一意辅佐太子便能保瑞轩安然无恙。
以花氏两兄弟的财产换取皇后的庇护,呵呵,花烟雨到底有没有长脑子?竟然想与虎为谋!花瑞泽真心怀疑,眼前这个蠢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姐姐!
“不行!我绝不允许!”花瑞泽的声音虽然轻,却掷地有声。说罢他又低咳了起来,随身侍婢倩儿立刻递上润肺的金桔茶给他润喉。
“住嘴,难道你不在乎二弟的性命了吗?”花烟雨怒喝,“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们兄弟俩,我是如何低声下气的去求皇后的?你一句不允许就给挡回来了?”
“我早说过,你只需做你的太子妃,我们兄弟二人的事无需你管。瑞轩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花瑞泽冷冰冰的说。瑞轩虽然冲动但不至于没分寸,他早就怀疑瑞轩私会蒋若涵的事是被人陷害,如今皇后抛出交换条件,他就更加肯定了!
“你!”花烟雨气绝,拉着柳氏的手哭了起来,“娘你看弟弟!”
“好了泽儿,莫要再说混帐话,你姐也是为了一家人了。钱财都是身外物,你弟弟的命要紧……”
“母亲也这样糊涂!”花瑞泽冷笑着打断柳氏的劝告,“瑞轩若知道我们这样做,只怕会更憋屈,到时做出个什么事来就更麻烦了!”
柳氏闻言一惊,也犹豫了。的确,花家偌大的家业就这样拱手让人实在不甘心,尤其瑞轩,因为蒋若菡的事情恨透了太子,若女人家财都被夺了去,只怕更冲动!
见母亲也倒向花瑞泽那一边,花烟雨只好求助花靖丰:“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是听我的还是听弟弟的!”
自始自终花靖丰都捋着胡子坐在朱漆大椅上,不动如山:“瑞轩是被人陷害的。”
“爹,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再耽误下去轩弟的命就没了!”花烟雨急切的说。她已经答应了皇后会顶力支持太子,若做不到……她打了个激灵,她不知道她这个太子妃还能做多久。
“轩弟会回来的。”花瑞泽淡淡道,“若他不能回来,他就不是花瑞轩了!”
“你凭什么这么赌定?被抓的人又不是你!”花烟雨冷哼,她深吸口气后退两步,“说白了你们就是舍不得钱!倘若此刻被抓去的人是你,轩弟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会去换你回来的。就你这样没良心,先前给花未央送嫁妆的时候不是挺大方的吗?”
“这是两回事!”花瑞泽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花烟雨:“花家富裕如此还得受人摆布,若再失了钱财,那便连存在的价值也没有了。你这样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胡说八道,我可是当朝的太子妃,身怀皇嗣,只要我诞下龙子,就是将来的皇后。花家的钱财最终还不是在我手上?我会让花家比现在活得更威风!”花烟雨道。
“天真!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花瑞泽冷笑,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现在说生龙子还太早,当皇后更是痴人说梦!你若真有那个决心,不如想想怎么重获太子宠爱!”
“蒋妃的事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你们给了钱,太子一定会宠爱我的!前朝的关太后不也是如此吗?”
“是吗?那你能保证吗?”
“我……”
花烟雨无言以对。此事她也是有私心的,以为从娘家增加了筹码,便能压下蒋妃。
“若无法保证,从此花家几百口人便是太子砧板上的鱼肉!”花瑞泽加重了语气。
柳氏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忧心忡忡的问:“泽儿,那你可有良策?”
“良策倒是有一个。”花瑞泽说,看向花靖丰,“但还要听爹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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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分家,那就是你们兄弟的财产,你可以自主决定。”花靖丰赞赏的看着儿子,十分满意。三个儿子中这个儿子最像他,聪明有头脑,还有远见!
花瑞泽晗首,挺直了背道:“边关作战,急需粮草。与其献于太子,不如直接献于皇上!”
啊——
柳氏和花烟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多铺子庄园,需要得力的人来打理。以皇上对爹的信任,即使献上去了也还是交给爹打理。”花瑞泽弯起唇角,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为皇家操持,便是为国操持!这一步乃以退为进!
东风好借力,扶摇上青云。若只要权利才能让人站稳脚,那他也可以为之。
说话着,花瑞泽又咳了几次,算算时间吃药的时辰到了,侍从送上汤药:“泽少爷,您的药。”
“放着罢,说了这会儿话我得歇一歇。”
“是。”
倩儿立刻上前扶了他重回美人榻上靠着,看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柳氏不敢再打扰,催促花烟雨回去。
花烟雨没讨得好,反被训,无颜再呆下去,匆匆摆驾回太子府。
花靖丰走过来,欣慰的拍拍儿子的肩:“以退为进,好样的!”然后也走了。
待众人走完,花瑞泽冲倩儿使了个眼色,倩儿立刻把药倒进议事厅里的大鱼缸里,同时扔进一颗小药丸。褐色的药汁很快被净化掉,不留一丝痕迹。
窗外阳光灿烂,花瑞泽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浅碧色的药丸塞进嘴里,气色很快就转过来了。不多时,有人敲门:“泽少爷,容少爷那边有消息了!”
“进来!”花瑞泽坐直身子。
一个书单推门进来,恭敬的递上一封信。
花瑞泽拆开一看,原本沉寂的眼忽的就有了光彩,喃喃重复着:“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好一会儿,他站起身:“备车,去天上人间!”
“少爷,那是青楼!”倩儿错愕的睁圆了眼睛。
花瑞泽浅浅勾唇:“从今天起,本少爷要流连青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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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秀山道上开满一种粉红色的小花,花有铜钱大的,没有香味,纤长的枝杆,纤细的叶子,连花瓣都是纤细的,像菊而非菊,每到太阳落山便开始盛开,天明就合起花瓣,至夜间再次开放。
他们已经在山中走了两天,若今夜无意外,明天再走一天便能出山了。
自从薛容来了,花未央的饮食就被承包了,顿顿都比别要的要丰富。秋若萱羡慕过她的荷包蛋后,薛容便每次多做一些,令白芷送一份给秋若萱。舒夜为此感激不尽。
这一夜吃饭喝足,小莲扶了花未央散步消食,遇到了舒夜。
夫妻两眉对眉,眼对眼,就是不说话。小莲识趣的退下。
冷战至今她都避免和他正面接触,这回避不开了。她欠欠身折下几枝粉红色的小花,轻声问:“你知道这叫什么花吗?”
舒夜摇摇头,神色憔悴。
“这种花叫幽灵花,只在夜晚盛开,见不得阳光。我和你就如此花见不得阳光,每每一有好转便会飞来横祸。舒夜,你现在还认为我们是天生一对吗?”花未央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舒夜憔悴的面容心里发紧。好想伸手替他抚一抚紧皱的眉心,好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她回眸望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秋若萱,“她还好吗?”
“老样子。”舒夜苦笑。行军作战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偏偏对女人一筹莫展。何况现在还是两个女人!
就在这时,秋若萱忽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啊,好痛——”
大家正在吃晚餐,气氛极平和,她一叫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纷纷放下碗筷看过来。舒夜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你还不去?”未央努努嘴,揶揄道。
“好痛,痛死我了——”
疼成那样不像作戏,舒夜只得咬咬牙:“央儿,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不说话,目送他朝秋若萱跑去,动了动唇:“鬼才会等你!”
薛容也被惊动了,和舒夜一前一后赶到秋若萱身边。秋若萱疼得死去活来,脸都青了。薛容一诊脉,脸色微变:“把她抱上马车!”
“好!”舒夜抱起她就往马车跑。
薛容提起药箱跟着他上马车,路过花未央的时候,他朝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急匆匆的走了。
未央愣住了:到底成还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