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腾飞领着一路东进,行军不快,并未做仓皇逃窜之举,反而像游览山水一般歇歇停停,好不自在。
诸将除个别几人外,人人生疑。
王胜低声道:“就这行军速度,早晚要给金兵追上。”
一丈青讥讽道:“你王黑龙莫不是怕了?若真的怕了,那改叫王黑虫好了。”自从前日议事厅内,王胜为了保护自己的战马,“出卖”他们步卒后,一丈青便跟王胜杠上了,吵嘴、互骂以是家常便饭,有时还曾大打出手。
两人都属于牛皮糖类型的人物。
罗腾飞在时不敢妄动,只眼神对战,只要罗腾飞不在,一有机会两人就会磕上。对此,罗腾飞也毫无办法,总不能一天到晚的守在他们身旁吧!
王胜喝道:“你这母肥猫别瞎叫,你王爷爷加入罗家军为相公杀敌时,你还不知在哪呢?你去问问军中将士,那个不知我王爷爷作战勇敢地?我会怕?我黑龙这一辈子唯一怕的就只有不能多杀一条金狗。”
一丈青也知王胜确实是员悍将,可嘴上也不饶人,哼声道:“你就吹去吧!”
随即,一丈青问向身旁的魏胜道:“魏小哥,你说相公再打什么主意?那混人不说人话,但这个问题却问在老娘的心坎里去了。”
王胜嘿嘿一笑:“原来你也不知道,想知道。”
一丈青恨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是想从的魏胜得到答案。
王胜也追问起来。
论年纪,一丈青、王胜都要大于魏胜,然魏胜是罗腾飞最器重的大将,在诸将中的地位仅次于雷震,平时表现出来的智勇也如足以服众,人人都喜欢称他为“魏小哥!”
魏胜疑惑道:“大哥应该有他的目的吧,其实我也未成想透,心底疑糊着呢。不过大哥擅于用兵,虞先生又是智谋无双之士,他们都觉得没有问题,我们也没有必要多操这个心。”
一丈青、王胜均觉有理,但问题始终没有结局,缠绕总人心头。
“相公的想法,我想我知道!”这时,王胜身侧传来一位稳重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耶律安。
耶律安是罗腾飞从小卒中提拔出来的战士,干略一般,但胜在稳重,好学,勤能补拙。罗腾飞将他安排在破敌军中担任副统制,正是要他钳制王胜那鲁莽、冲动的性格。
一丈青、王胜忙问缘由。
魏胜也竖起了耳朵。
耶律安憨憨笑道:“你们可知狼的习性?在我们草原,狼是最聪慧的猎者,我们辽人也以狼为尊。当年辽国还未成立,我们契丹人都喜欢在胸口刺上狼的图腾,以示尊敬。受伤的狼,在遇上强大的敌人时,它不会逃,而是跟敌人对峙,利用自己的决心,毅力,吓走强敌,战胜强敌。饿极了的狼,它不会挣扎,不会胡乱的寻找猎物,而是一口咬下自己大腿的肉充饥,先填饱了肚子,继续依照它脑中的知识寻找猎物。”
耶律安慢悠悠说着,魏胜、一丈青、王胜等人听了,均有一股毛孔悚然之感。他们都知道狼,但对于他们来说狼的凶残的动物,是狩猎的对象,仅此而已。
耶律安眼里闪动着血红的光芒,仿佛择人而啖的饿狼,一字一顿地阴森森道:“因为狼知道,耗光了力气,只有死路一条。拼一下,就有生存下来的几率。只要能留下这条命,腿上的伤就还有长好的机会,要是就此饿死了,就算四条腿完好无损,就算是逃过强敌的追赶,又能有什么用?”
王胜心中一动,恍然大悟,低声道:“我明白了,金国盛产战马,平均一人两至三骑。我军中有步卒存在,想要完全避开绝无可能。我们若发疯似得东进,只会成倍消耗将士体力,人的体力有限,若此时遇上金兵,我们将无一战之力。就如狼做的正确选择一般,我们这般行军,正是为了遇上金兵时,还有一战之力。”
魏胜也点头道:“还有一点,我军若亡命奔逃,对于士气的打击不言而喻,在将士的心中也会留下阴影,对我军将来的发展极为不利。”
他们相互低声讨论之际,罗腾飞、虞允文、薛弼正不断地安排斥候四处探查金兵动向。他们要保证大军数里范围之内都要在掌控下。
金骑擅于奔袭,他们绝不给金国有任何可趁之机。
他们一行三人并骑而行,相互商讨应对之法。
突地,前方一骑飞奔而来,报告道:“上将军,前方三里外有兵交锋。人数在两千余间,是金骑。他们将数百宋兵围困其中,正在僵持。”
罗腾飞吃了一惊,道:“金兵怎么跑到前面去了?”随即,反应过来,恍然道:“定是完颜兀术分了一路骑兵来收复韩世忠攻下的城池。韩世忠大军以撤,他们围困的十之**是韩世忠的殿后部队。”
虞允文、薛弼也点头赞同。
虞允文心思机警,奇道:“金兵蛮夷,不已杀戮为恶。我宋兵落入他手,必死无疑。但为何两千金骑面对数百宋兵会围而不攻?”
薛弼沉声道:“金兵精锐,不做无意义之举。这围而不攻,指在生擒。依属下之见,这被困的宋兵之中,定有一个大人物。金兵想要生擒活捉,才会只围不攻。”
罗腾飞、虞允文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是韩夫人!”
薛弼长叹道:“也只有这个解释了,韩宣抚使不可能脱离大军,其他诸将不足以让金兵如此劳师动众。整个神武左军也唯有韩夫人可以用来钳制韩宣抚使,金兵不舍得杀。而韩夫人本是巾帼英雄,有能力独当一面,很有可能被赋予殿后军的任务。”
虞允文沉声道:“相公,你看,我们这救是不救?”
罗腾飞断然道:“这还用问?莫说有友军在,即便没有友军,途中遇上这队兵卒,老子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薛弼道:“问题在于如何去救?”
薛弼这问题说在了点子上了,若以救人为先,莫不过直接领着一队兵马出其不意的杀入敌阵,将人救出。但如此无法歼灭这股队伍,反而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可若率兵合围,又过于浪费时间。万一出现差池,因救援不及时而导致梁红玉身亡或者被擒,将追悔莫及。
罗腾飞沉吟片刻,计上心头,笑道:“无妨,我有一计是两全之法。记得我们刚刚经过一片树林,那里四周林木丰茂,可藏大军。你安排兵马藏于附近,而我领五十精锐前去救援。虽然人数差距过大,但打破一个缺口,将人营救出来却不是问题。金骑见我们人少,只会认为我们只是一些散兵游勇。他们不舍得放弃韩夫人,定会穷追不舍。只要将他们引入埋伏圈内,全歼他们轻而易举。”
此法大胆,但虞允文、薛弼都知罗腾飞武艺高强,也未反对,欣然说是。
罗腾飞从霸王骑中选出四十余名骁勇之士,并且叫来朱奕、马扩这两位神射手同行,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找来王俊借了他的开山斧一用。
开山斧虽不及他的青龙偃月刀,但也属于刀的一种,劈砍起来跟龙刀无异。
一行近五十人除去军服换上寻常皮甲,在那名斥候的领路下往东而去。
行不多时,前方里许之外出现阵阵火光,隐约可见密密麻麻人影围成一圈,圈内也有少许人影。
罗腾飞暗自松了口气,由此可见金国尚未动手,梁红玉还未受到生命威胁。
慢慢逼近,敌影以渐渐引入眼中,罗腾飞忽的呼喝一声:“金狗看招,我大宋义士来也!”叫喝声如平地上响起的炸雷。惊诧声仔金兵蔓延开来,这一声目的正是为了通知梁红玉等人,让他们做好突围的准备。
罗腾飞领着近五十骑策马狂奔。
大地在马蹄下飞速地倒退。
距离近了,罗腾飞催马向着敌军猛冲,双手舞动大斧,在火光下只一闪,冲警觉他们存在前来应战的两名敌骑应声而倒。
密集的箭雨从前面无尽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袭到,旁边的五、六名将士瞬间身上中了三箭以上,翻滚着掉下马去。
罗腾飞大声咒骂,解下长袍,挂在斧尖,左右舞动的风雨不透,细微碰撞声不绝于耳,箭支纷纷下落,护着身后的骑兵,将大部分箭羽通通挡下。
冲出数十步,以逼近敌阵,对方收起弓箭来战。
罗腾飞大喝一声将一切杂念抛之脑后,全心投入手中的大斧奋力向前冲杀。连斩数敌之后回头瞟了一眼,手下的战士们已排成锥型阵,紧跟着他深深地楔入敌军之中。
大斧一抡,敌军最前锋的战士顿时溅血倒下,无主的马匹四散奔逃跌倒,又是一刀疾劈,冲来的敌骑给他劈得飞离马脊,连人带兵器抛坠远方。
随着尖锐的破风声,一支钢矛从正前方如毒蛇般刺过来。矛尖吞吐闪烁不定,忽然抖成一朵矛花,捅向罗腾飞的前胸。
罗腾飞大笑,道:“来了一个有份量的!”
他伸手抓住矛尖,叫喝一声:“撒手!”以蛮力将钢矛夺了过来,随后伸手抓着他的前胸,狠狠地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