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时间到了中午,太阳升到了头顶。
韩常坐在马背上已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只觉得嗓子里都要冒出烟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取下水壶晃了晃,向嘴巴里又倒了倒,一滴水也没有。
又喝光了?
韩常虽然不是女真人,但也出生于北方的燕京,一样的耐寒不耐热,在这一个上午,在烈日之下,他喝下了整整三壶水。
将水壶丢给身旁亲卫,让他去河边灌些回来,口中骂声喋喋不休,心中却充满了疑问,不安。韩常性格暴戾,但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反而深通用兵之能,知晓用兵之法。
这用兵之法,最关键在于知己知彼,用兵如神的孙武子也在他所著的旷世巨著《孙子兵法》中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如今韩常遇到的正是这种情况,韩世忠撤军回淮南东路,意图收复失地。他一路南下,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只有梁红玉给他带来了小小所谓阻碍,但这种阻碍也是微不足道的。因为实力悬殊过大,根本不足一晒,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遇上像样的抵抗。
颍川这一带,因宋兵撤退,伪.齐还没有来得及布防,这里应该属于兵力真空地带才是,怎么可能突如其来的出现三千以上的军队,而且还是骑兵?
他完全不知道对面是谁的兵马,.完全不清楚对方的统帅是谁,对于面前的敌人,韩常一无所知,这种对于未知事情的恐惧,一直缠绕在他的心中。
面对未知的敌人,贸然出击,正是兵家之大忌。
目下的韩常,根本就不敢贸然行动。
“上将军,对面一点消息也没有.呢!”跟罗腾飞一样,韩常因战功彪炳,被拜为骠骑卫上将军,也被人称作上将军。
说话的人是韩常的心腹,叫扎合阴,正是扎合阳的.同胞弟弟,也是蒙古人,当年完颜兀术攻打蒙古时,扎合阳、扎合阴两兄弟因自己所在的部落被别部落消灭,为了报仇他们加入了韩常的麾下,成为他的向导,最擅长的本领正是驯养草原猎鹰。
韩常咬牙点头道:“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不敢.贸然进攻吧!”
韩常在这里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由于他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完全不知罗腾飞能够在山崖上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还以为对方不知谷内的布置而不敢贸然进攻,使得双方有了僵持下去的机会。
面对未知的敌.人,韩常也并非傻傻的按兵不动,曾经三次派兵出高唐峡试探对方虚实。
第一次派兵一百,结果音信全无,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第二次,韩常一狠心派了五百兵卒,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似乎这五百兵卒根本不存在一样。第三次,韩常派了一千兵卒,这一次到是逃回来了两百余骑,他们说遇上了大军的截击,山峡外锦旗林立,人数在万余之间。
韩常无法想象,万余兵马突如其来,自己却毫无所知,对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上将军,末将还是认为鹰不会说谎的。对方最多只有三千兵马,不会有万名兵卒!”扎合阴对之间驯养的鹰有着十足的信心,虽然后面屡次放鹰皆被敌方的射手射杀,但第一次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将对方的人数,动向探知清楚了。
韩常心中无底,扎合阴的战鹰确实从未出现过错,然此次情况不同。只因扎合阳战死之故,扎合阳之所以能够轻易追上梁红玉,也是因为有战鹰之故。
那夜扎合阳中伏身亡,战鹰无主,回到了扎合阴的身旁。扎合阴深知若非遇上了危险,战鹰绝对不至于离他而去,便将此消息告诉给了韩常。
韩常深知扎合阳武艺不俗,麾下将士也是善战之士,若非大军包围想要将他们全歼是不可能的。
既然扎合阳身亡,即是代表是受到了大军的伏击。而伏击的军队很可能就是山峡外的那支神秘军队。对方即有大军,没有道理不出动大军来战。
他根本算不到这神秘军队是罗腾飞的军队,罗腾飞不率大军来袭,是因为后面即将到来的完颜兀术的军队。
在无法确定对方兵力虚实的情况下,韩常不敢贸然出击。
韩常也被当前的恶劣形势搅得心烦意乱,问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你的战鹰就不能避开对方的弓箭?”
扎合阴爱鹰如命,为了探测对方虚实,已经牺牲了三只耗费无数心力圈养的战鹰,面对敌方那出神入化的箭术,他没有任何办法,黯然摇头,道:“对方的箭术堪比我草原上的辽国英雄哲别,他的箭没有射不下的鹰。”
又过一个时辰。
韩常汗流浃背,实在承受不住烈日的照射,除去了身上笨重的铠甲,赤luo的坐在马背上,胸前厚密的胸毛,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伸手摸向胸前,湿漉漉的满是汗水。
看着自己的手,韩常忽然惊觉过来,连忙向左右看去,只见士兵们都相差无几,一个个都汗流浃背,在烈日下,摇摇欲坠,向远处眺望,只见原本严整的阵容已经变得有些松散,纪律也逐渐难以保持了。
韩常暗叫:“不好!”自己将心神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一直在思考着应对之法,却忽略了己方士卒的体力消耗。长时间在烈日下待命,不亚于长时间在战场上拼杀。
自己这幅强健的体魄已吃不消,余下将士更是如此了。
韩常此终于醒悟过来,此刻已别无他法,在等下去情况对于他们越是不利,不等又是不行,只有趁着体力善存之时,发动突击,才是目前唯一之法。
韩常猛的一咬牙,当机立断道:“狼崽子听令,随我杀出去。”
马蹄震响,万余金骑风驰电掣的往山峡口冲去。
当罗腾飞得到金兵出动的时候,他正在树荫下休息,闻讯立刻跳跃而起,喜道:“来的好快!”他喝令将士依照原定计划准备。
一场骑兵对骑兵的大战,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