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的断喝犹如一记重炮，在杨奇的心里轰然炸开。
他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特别办。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国院特别办的主任，是八部联委委任的站长官。
身为一个军人，在长官面前叫嚣。
甚至有拔枪的意图。
这样的罪过，如果是在临阵之时候，根本无需审判，可以直接就地枪决。
而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形势之严峻，一点都不逊于战争时期。
杨奇终于冷静下来，轰然立正。
但是他的怒火并非消退。
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因愤怒而炸立。
因为压制怒火，他浑身都在颤抖。
“我从来就没忘记我的身份！”
“我的行为已经触犯了触犯了法律，你枪毙我吧。”
“但是对于你的做法，是始终持保留意见！”
“而对于你的为人，我不屑评价！”
他是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不畏惧死亡。
可是，一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将他的三万兄弟送上了不归路，杨奇就感觉到莫名的愤怒。
秦歌再度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已经归于平淡，但是不乏威慑。
“不，你忘了。”
“你只记住了自己是个我的下级，却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子弟兵，是人民的子弟兵！”
这话犹如一把冰锥，深深地刺进了杨奇的灵魂里。
他的身体不由得颤栗了一下。
“和平时代，守安固土。而当战争来临，就要以血肉之躯铸就长城，守卫人民。”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不次于任何一场战争。”
“只要是战争就会死人，现在会，将来也会，而且会更多！”
“你，我，都将是这场战争的军人，我们都可以以死报国，而他们也不能例外！”
秦歌手指着办公桌上的花名册，气势威严。
自接受国院的任命以来，他的每一言、每一行、每一次决定，都决定着数以万计人的生死。
巨大的压力之下，也养成了他非凡的气质。
那是一种指点江山的气质。
在这种巨大的威压之下，就连杨奇这种铁汉，也不禁感觉到窒息。
秦歌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三万人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会有三十万，三百万！”
“总之，为了龙国国运，为了龙国子民，即便是千万个兄弟的牺牲，我也在所不惜！”
“而且，他们死得其所！”
他的话震耳欲聋，直击灵魂。
杨奇的怒火陡然熄灭。
此时他才意识到秦歌的计划之恐怖。
需要以三百万乃至三千万军人的命换取全民的生机！
他终于意识到了秦歌口中那个末世，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
此前，他只是听闻。
而现在，他终于切身感受到了。
杨奇沉默了。
此情此景之下，他已经无言以对。
是啊，身为军人，为民卫国，死得其所。
利箭部队的三万兄弟不但是普通人，还是龙国的子弟兵。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挡在第一线。
在沉默中，秦歌身上那慑人的气势渐渐消退。
他的神色渐缓，语气也变得平淡。
“杨队，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有朝一日，为了这个国度，我会亲自派你去死！”
杨奇浑身一个激灵。
他这才陡然想起来，曾几何时，秦歌曾经预言过他必死的命运。
只不过彼时，他对那个预言充满了不屑与质疑。
可是一路走来，秦歌的预言无一次落空。
他的命运在秦歌的预言里，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短暂的惊颤之后，杨奇的神色终于恢复如常。
他狞笑着开口。
“我也曾经说过，身为军人，马革裹尸，理所当然！”
“以前是，以后更是！”
话说至此，他的话锋忽然一转。
“那兄弟们的抚恤金……”
在三万余众还活着的时候，就讨论他们的抚恤金。那一刻，杨奇的心都在滴血。
秦歌摇摇头。
“末世当中，钱是最廉价的东西。”
“到时候，我会安排众多烈士家属，第一批次进入地下龙城。”
“这也算是对他们英灵的告慰吧。”
他的话平静而压抑。
一时间，两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没有追究责任。
没有就地枪决。
杨奇依然是特别办警卫力量的最高指挥。
正如秦歌所预言的那样，短短半个月之内，已经有数十份死亡报告送向了特别办。
秦歌平静地接过，平静地签字。
流程如此的平淡，杨奇也从揪心变得平静。
然而那平静之下，是比暴怒更深邃的感情。
为了军人使命，现在的死亡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此时的他，情绪已经不似以前那么外露。
现在，他时刻都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光荣”的那一天。
地下龙城与地下走廊工程有条不紊。
各地的工程进度像雪片一样汇往特别办。
各种数据和信息在秘书处汇总，工程进展中面临的问题也很快凸显出来。
而最为严重的一个就是，钢铁材料严重不足。
无论是地下龙城还是地下走廊，每一步进展都需要海量的钢铁。
虽然在闭关之前，国家已经收购了大量的成材和矿石，可是依然面临着捉襟见肘的局面。
尤其是原材料的提炼和加工速度，根本就赶不上工程进度。
再这样下去，地下龙城工程将面临再次停工的局面。
办公桌前，秦歌望着秘书处汇总上来的报告，眉头微微皱起。
就连杨奇也深深感受到了此种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