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他先语速极快地给对方介绍了这边的情况，然后扛着手机分别去了两个医疗室，让华音那边远程观摩与指导这边的治疗。
随后华音说道：“你们这边的治疗方案和设备都没什么问题，挺好的。尤其是把电脑硬件散热器结合到浴缸上的思路，特别好。营养液的配比也没问题。洋地黄类药物你那边还有吧？”
周游点头，“有的。”
“氟伏沙明也到了？”
周游再点头，“马老医生从县医院那边过来时已经带上了。”
“那我这边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但我有一点疑惑。”对面的华音慢慢皱起眉头，“虽然现在的确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实现了超限觉醒。但像蒋家姐弟俩人这样，双双同时觉醒的却还是凤毛麟角。”
周游凝眉。
其实他自己也略感纳闷，总不能真就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玄学光环吧。
“还有，据你所说，姐弟俩在刚开始追出去时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体能增幅。那的确是超限觉醒的征兆，但从征兆到真正的完全觉醒，其实还有段距离，也需要个递进的过程。像伱这样顷刻间一蹴而就的，还是少数。另外，也有人在出现征兆后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变故而中断了觉醒过程，只能等待下次机会。所以，我认为姐弟俩很可能同时遇到了巨大的刺激。”
华音这边正说着，周游立马反应过来，叫住了正准备调转车头表姐夫，然后立刻把自己绑到了高端无人机下面，“我还是得去树洞看看。”
十分钟后，浑身浴血的周游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保鲜袋回到了车里。
到这时候，马医生已经开始给周游打预防针了。
马医生点头，“那么，我们就开始上药，一样一样地试。”
在一次次的问询中，他没有等到好消息，但也没有状况继续恶化的坏消息。
他的心率停止了上浮。
另一边，摆在房间角落里的周游手机上，也出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学专家。
蒋周这边，时间过去五分钟，心率依然在上升，达到了150以上，但增速稍微放缓。
由于蒋周此时的肠胃吸收功能已经完全停滞，所以从一开始就只能使用注射药物。
专家们一致认为，到目前为止，蒋周很可能是所有进入超限状态的人里肥胖程度最为严重，心肺功能的状况最糟糕的人。
就算真能有什么特别的治疗方案，现在恐怕也很难实现。
蒋周这边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主要原因的确是肥胖严重拖了他的后腿，所以还在继续救治。
但他还是不甘心，“那我们现在只能干看着？”
但不幸的是，那边的医学大佬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他手里有第一手的资料，知道氟伏沙明这种药物在缩小人身上的大概生效规律。
洋地黄类药物很快就被灌进了他的嘴里。
230~240之间。
只能在远程会诊后给出初步的分析结论。
马医生点头，“周游，你觉得如何？你来决定吧。”
如果不知道，或许心里还能保存有念想，周霞蓉和蒋周的爷爷还能坚持得住。
蒋周此时这心率看着并不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之前明明一直维持在120左右，然后突然开始大幅上升。
然后周游再回到治疗室里，走到马医生身边，问道：“马医生，可以给他使用肾上腺素类的强心针么？”
车里，很快地，氟伏沙明也用上了。
莫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的心。
她想问问这边的情况。
混动越野车以不算快的速度慢慢驶向蒋家别墅。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但也都在奢望着奇迹的降临。
在得到这经验之前，人类也吃了很多的教训。
此时这位老专家也在掐算着时间。
如果现在人类是过去的体型，又在医院的ICU病房里，这两位经验丰富的医生能有很多种解决方案，实在不行甚至能上ECMO设备强行吊住他的命。
他找到蒋天和蒋周的奶奶了。
旁边的液晶显示屏上则实时更新着蒋周此时的心率，每隔五秒刷新一次。
但蒋周那边的情况还很麻烦。
这一次刷新，数据从155突然间变成了可怕的175。
滴滴滴滴……
她把问题藏在了心底，或许也是在本能地渴望着奇迹。
周游心头暗叹了口气。
心率报警器一直在响着，从未停歇过。
现在蒋倩芸及时赶了过来，然后咬着牙说道：“我同意！我是蒋周的姐姐，我同意！”
紧接着，旁边的罗医生开始掐算时间，对照着昨天林曜的状况作为参考。
“怎么办怎么办？”
周游没多说什么，但其实他心中有答案。
他的身体之虚弱，已经超过了下限。
终于，车子慢慢驶到了蒋家别墅后面的街角处，再转个弯，往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了。
不过目前车子已经开到县医院门口了，这边的药物更充足，马医生和首都专家团队也都在想办法，所有人都还在尽最大的努力想要保住蒋周的命。
“周游你别急，国外那边肥胖人口更多，类似的情况一定不少。我们正在与国外紧急联络，共享信息交换治疗方案。”
周游走出治疗室，看了眼外面摆在车子仪表台上的各种各样的药物。
无论周游还是其他人，亦或是视频对面的首都医学大佬，都只能束手无策地听着那刺耳的警报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蒋周开始因为心脏处的剧痛而本能地挣扎不休。
此时车子虽然已经停到了县医院的门口，里面的值班行动人员正用无人机将各种各样的口服药、注射药剂往车子这边运来。
可接下来异变又生，蒋周的心率开始下降了。
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医生们没办法，他也没办法。
洋地黄类药物生效了，但并没能完全控制住局面。
到目前为止，周游还并没有联系周霞蓉，告知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依然在严重发热，状况不见好转，更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也始终很痛苦，一直在挣扎着。
但他什么都想不出来。
这让人焦虑难安，但却也没什么办法。
根据过去的经验，蒋倩芸将会在最迟一两个小时后醒转。
周游立刻推门入内。
其实在此之前，这条下限就已经出现了，并且一直在下探。
此时蒋周的心率已经高达140以上，并且还在以每三次刷新提升二到三的速度持续拔升。
很快，又一种降心率的药物被注入到蒋周体内。
就在这时候，蒋周的医疗室里传来马老医生的惊呼，“不好！他的心率正在逐渐拉高！快准备洋地黄类强心剂！”
现在，二人都在保鲜袋里。
在县医院那边另外还有许多种可以让心率下降的药物。
周游没有失去理智地说什么“不可能”、“一定要救他”之类的废话。
周游也只能候着，并时不时进房间看一下，问问情况。
情绪有时也能实质化，变成一把可以割碎人的心脏的刀。
里面立刻又传来罗医生的声音，“给。”
先前用来输入营养液的针一直停留在蒋周的脖颈上，倒也不用二次扎针，只需更换药物即可。
但此时这暖光系的小夜灯并不能带来丝毫暖意，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冰凉着。
但此时却根本没人知道到底哪些药能用，哪些药有效。
快的话，或许能像周游那样只等几分钟。
现在，蒋周试探出了一条全新的下限。
胖人的静脉血管很难找，但幸好在场有林子英医生这样的飞刀妙手。
罗荨也已经带着另一名学过些基础护理知识的女教师帮蒋倩芸打理干净了身体。
房间里插在充电宝上的明黄小夜灯依然亮着。
马老医生再度大喊。
“肾上腺素！最大剂量！快！”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心率监控仪突然开始疯狂地报警。
因为林医生才刚刚更换了药瓶，新药根本就还没来得及进入他体内。
他走到浴缸前，看着面色狰狞的蒋周，只觉得双手冰凉。
这显然超过了蒋周现在这心肺功能的水平能够承受的极限。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真正死在觉醒过程中的，大部分都是因为压根就没等到救助，亦或是救助方案不够完美所致。
不少在觉醒救治时需要使用洋地黄类与氟伏沙明的病患，大多都在心脏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基础疾病，并且这疾病没有随着人体缩小而完全康复。
视频里，首都专家说话了，“病人的超高心率已经维持超过了五分钟，必须得上药了，哪怕是我们这边没有通过试验的药物，也必须给他上了，不然他很快就会猝死。”
紧接着，一直将左手按在蒋周肚子上的马老医生很快又发现了新的情况。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只有拉满功率的空调风声吹得呼呼作响。
蒋周的状况终于稍有好转。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罗荨扶着刚刚醒过来的蒋倩芸推开了这间治疗室的房门。
众人见状，正欲手忙脚乱地采取行动。
视频通讯里的首都专家也一直十分紧张地盯着屏幕。
这样，即便蒋周的肠道完全停止蠕动，这些人体必须的营养物质也能直接进入血液，再送达全身各处。
此时，在这间并不大的纸板小屋子里，几个专业医疗人员正围在浴缸旁边。
周游想了想，说道：“表姐夫你停车。今晚我们先不急着回去，等蒋周和蒋倩芸醒过来再说。其他人就在车里休息，好好睡一觉。记得都盖上我的衣服被子，空调开得很低，小心不要着凉。”
时间继续残忍地流逝。
周游已经接到蒋周姐弟一个多小时了。
对洋地黄类和氟伏沙明的使用，本就是在一次次失败的案例之中慢慢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昨晚时，林曜当时在用药后知等了几分钟，状况便又重新稳定下来。
这些都是医院这边的值班人员刚刚用无人机送过来的。
他告诉对方，蒋倩芸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脱离了危险，正在睡觉。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决定的权力。
周霞蓉给周游的手机打来了一个电话。
唯一的相对比较好的状况，是蒋周的肠胃功能并未因持续高温而衰退，起码一直都在吸收着直接灌进胃里的营养液。
旁边的林医生正要去外面找药。
蒋周的情况还在继续恶化，虽然接下来的数次刷新后，心率上浮的比率没再像先前那般恐怖，甚至最后维持住了，但这维持的数据却又足够吓人。
单独看这数据，蒋周此时的状况比昨天林曜的心率不齐还要严重一些。
时间再过去十余分钟，按照过去的规律，蒋周的心率应该已经开始缓慢下降了。
一次刷新，上跳了整整二十。
虽然治疗方案完美到无可挑剔，但姐弟俩此时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或许科学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残酷，但却无法违背。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的确如此。周游，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当医生很多年，见过很多了。生老病死这种事，真的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
可一切的不幸终究都会有征兆。
马医生摇头，“当然不能，他现在的心跳已经够快了。使用肾上腺素只会让他的心跳更快。”
他不打算自己把这个保鲜袋带回去，交给清醒过来后的蒋周姐弟自己决定吧。
罗医生直挠头。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心率继续上涨的上限。
可尽管空调已经开得如此之大，此时车里的众人却还是觉得鼻子里的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
“嗯，我明白了。”
门外的蒋倩芸听到了里面众人的对话。
但现在条件所限，俩人都只觉黔驴技穷，无可奈何。
但绝不可能是药物的效用。
他信科学，也尊重科学。
那边周霞蓉知道周游很忙，心里虽然还提心吊胆着，但还是主动挂断了电话。
其实早在三分钟之前，她就已经苏醒，不过却完全动弹不得。
这位阿姨很懂事地没有问车子什么时候回来，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人。
那边林医生和马老医生则沉默着，眉头紧皱着苦苦思索办法。
但前面那些觉醒者，即便处境危险，可只要得到了完全标准的及时救助，最终都缓过来了。
虽然这些药物的效能尚未得到有效严重，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得随时待命。
装着蒋天母子的口袋就放在副驾驶座上。
华音如此安慰道。
“不对劲，他的肠道蠕动情况正在减弱。他的肠胃很可能正在失去功能！输液，快把抢救营养液拿来，得静脉注射！”
一个以前常用的手指式心率监测仪已经被改造成了筒式，绑缚在蒋周的胳膊上。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那么浓的味道。
但在场依然没有人敢放松。
并且这下降的速度极快，只一次刷新数据，就从二百三十多猛然下跳至不足一百二！
周游沉默了。
一直负责照看她，也随时关注着蒋周这边的情况的罗荨，把弟弟的处境告诉了姐姐。
蒋周的心率再次刷新。
在经过两次失败后，林医生还是成功依靠0.2毫米的针头找准了蒋周脖颈旁边的静脉，成功开始静脉输入营养液。
这次上跳了25。
同时，华音那边也已经帮忙求助了不少医学大佬。
这位专家只简单看了一眼那边华音实时整理的现场报告，立刻做出建议，要求众人使用氟伏沙明。
二人的话音刚落，那边蒋周的心率在五秒后再次刷新，这次骤然下跳到了六十！
马医生和首都专家异口同声，“取下新药！不能打进去！”
人类在缩小之后，基础的心率略有提升，提升比率不大，但心脏能承受的心率上限也有了大幅提升。
在场所有人中，周游与蒋周的感情最为深厚，此时心中的绝望自然也最为深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
不曾想，心率再次刷新，这次变成了200。
目前蒋倩芸的状况已经平稳下来，体温已经下降，呼吸也变得平稳，人也已经睡着了，并且搬出了浴缸，正躺在一张简易海绵床上休息着。
众人立刻扭头看向液晶屏，尽皆瞳孔猛缩。
这不是自己的专业领域，胡乱发言毫无意义。
这是医生的本能，在面对病患家属时，绝大部分医生都会下意识提前将最糟糕的局面讲出来。
但如果让他们真看到了这口袋，周游不敢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
周游考虑了一下，决定说一部分实话。
周游真的很想做点什么，一直在穷尽脑子思索着办法，也在努力地想着自己手中到底还有什么可用的资源。
与此同时，首都专家与马老医生也达成了一致共识，让车子立刻开往县医院。
先前已到外面看过药物情况的周游已经闪电般冲了出去，循着记忆快速找出药物来，然后拿着肾上腺素注射剂冲了回来，“给。”
这边林医生立即开始换药。
但这次同样没等到新药进去，又出现了新的变化，蒋周竟然不再挣扎，而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突然间清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