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珍给北京打电话,说大壮回来了。周玉工作忙,想看儿子,脱不开身。孙晓琬在家休养,还要伺候二生。二生大学毕业后,分到政法大学当体育老师,他每天回家。孙晓琬想,既然大壮回来了,周玉不能去,就让二生去看哥哥。于是,让二生请了几天假,来到湾道山。谁知大壮正在拘留所。
这天二生和菊儿在学校周围看果园,在山南边,发现有十几个地质工人正在安装勘探机,看样子是地质探孔。这里本是学校的果林,地质探工还推倒了十几棵苹果树。李菊儿想,没听说过这里要地质勘探。李菊儿大声责问他们,要找负责人讨个说法。谁知这几个工人嘴里不干不净骂大街。二生也没搭理他们。可这几个勘探工得寸进尺,不但越骂越出格,还动手打李菊儿。这李菊儿哪能让他们打?一长气就动了拳脚。十几个勘探工人,开始四个人围攻李菊儿。二生笑*地站在外围观看。因为那几个小伙子虽有蛮劲,却被李菊儿打得东倒西歪。这伙人一看这小女子有功夫,又上来三人。这七人围打李菊儿,李菊儿有点自顾不暇。一个勘探工抓住李菊儿就想动做,二生一看火冒三丈,上去就打。二生自小练得童子功,又深得侯仁真功传授,他一出手就重了点,连打三人。把三人打倒在地。接着又“忽啦”上来一群,都被二生三拳两脚打倒。有一个工人摔倒在地翻滚,头碰在一个石头上。这伙人急忙把他送到镇卫生院。镇派出所不问青红皂白,把二生铐起来,送进拘留所。这边李明珍一天两趟去镇卫生院看伤号。李明珍为给人家看病,上下打点花了三百多块钱。
所以,大壮回来她高兴,二生进看守所她难受。缉毒大队长听了此事,忙说:“我去拘留所把二生接回来!”
李明珍说:“不能这样子,是咱们打伤了人家,该罚,咱认。治伤咱出钱这合情合理。”
大壮气不过说:“是他们毁坏果树,先动手打人,倒地碰伤,拘留我们,这是谁家的道理?”
缉毒大队长对此事表示不可理喻,说:“大壮兄弟跟我去镇派出所,找所长论论理!”
李明珍拦住二人说:“你们先吃饭。你们去派出所会给所长出难题。昨天上午你周文治大叔去派出所,所长没敢露面。我看就这么着吧!二生在里面住个十天半月就回来了。队长工作挺忙,就别为这点小事*心了!”
打架第二天,支书周文治坐守在南山坡,不让钻机开钻。十几名工人坐在背风处打扑克。这台钻机开不开钻,每天都得二百元生产费用。勘探队长只好去皇台镇打电话,请主人来处理纠纷。
谁有这么大能力雇请专业地质勘探队来湾道山开机钻探?在这里钻探什么?原来是顺城市有名的明星企业——文星煤炭矿业有限公司。这个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就是当年的红卫兵、文革斗士、大名鼎鼎的造反派头头,害死周显成,斗死安玉国的首要人物——王文星。
武田少佐在奉天娶高丽女人为妻,生下一儿。儿子五岁时女人害肺痨过世。武田在京都又娶一中产阶层出身的小姐,把她带回奉天,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之后,武田在中国内地来往刺探情报,很少回家。大约在一九三二年后,武田再也没有回来。军情处每月派人做家访,总说武田公务繁忙,长驻南方不便回来。每月给夫人送去钱饷。实际,武田在江北“华严寺”早被吕方打死了。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无条件投降。日本军人集中在葫芦岛蹬船回国。军官家属、子女自己争相上船。能挤上船就跟船回国,挤不上船只好听天由命。武田夫人带着女儿拼着老命挤上了船,却看不见十五岁的儿子。她要跳船寻找儿子,怎耐船已起锚,鸣着汽笛驶向大海。这个儿子不是挤不上船,是他不想回日本。他生在中国,喜爱中国。继母待他不薄,但他不想和继母相处。他刚十五岁,还不能独立生活。他在葫芦岛挨家讨饭。因为他说一口流利的奉天话,百姓并不知他是日本弃儿。他讨饭到王姓人家,这家只有老两口。男人在铁路上给火车头加煤上水,女人在家*持家务。他们原来有一儿一女,儿子去炉灰场拣焦子被火车
轧死。女儿在火车站卖烟卷被人贩子骗走。老两口见这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更觉得可怜,就收为“养子”。取名叫王琛。为给养子换个生活环境,老两口带着养子回到关里老家泊头。王琛六岁在奉天上中国小学,十五岁已初中毕业。回家第二年他考取天津一所中等专业学校,三年后毕业又回到年迈的养父母身边,在泊头一家机械厂当车工。眼看养子一天大似一天,养父母开始托媒人说亲。因为王琛长得一表人才、又有一肚子墨水、还有技术,所以要求条件很高。挑来选去,都不对眉眼。这时有个远房亲戚给说了一门亲。就是远一点。姑娘家在桑洲,姓陈,姑娘当年十六岁,长得流肩、细腰、白静脸、柳眉杏眼,养母一看就对了眉眼。当年二人成亲,第二年就添了一个胖孙子。养父母为给孙子取个好名字,请了秀才、摇卦人、风水先生来敲定。最后定名王文星,意思是文曲星下界。谁知养父母命如帛绵,王文星九岁时,相继去世。
这年全国经济一片萧条,泊头机械厂下马,工人下放,王琛所在厂虽然停产,但王琛还留在厂里,等待时机。咬牙熬过这痛苦的一年,听到顺城要建一个拖拉机厂的消息,王琛带着孩子老婆调到顺城。王琛当技术员,老婆安排在总务科。王文星到二完小上学。他连跳两级,提前小学毕业。一九六二年,考入顺城一中初中班。六五年考入高中班。一年后,全国爆发了文化大革命,他成为造反派的急先锋。一九六八年末,王文星随大流下乡,回到舅舅家。他第一个带头去油田偷“黑油”。促使舅舅们一发不可收拾。三年后被顺城公检法判刑五年。他在顺城是响当当的造反派,造了半天反,却把自己造进大狱!这天地反差令他想不通!狱友早就告诉他,凡是进过大狱的人,刑满出狱,人们都不会用正眼看他们。招工?没有他们的份!不过有一种赚钱的大买卖——贩大烟!目前国家对毒品还处于盲区,所以从金三角贩运到内地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出狱后他怀揣户口迁移证,从老娘那儿拿了百十块钱,不说干什么,不说去哪里,坐火车就去了云南。因为云南和老挝、缅甸山水相依,边民自古就有来往。逢年过节,赶场买卖,婚丧嫁娶,双方你来我去。王文星就是随边民到了缅甸。
过了边界深入腹地,差一点让缅甸警察给抓住。他一不懂缅语,二不习惯这里的气候,而且钱也花光了,一幅穷困潦倒相。开始讨要吃喝。语言不通,讨饭无门。更可气的是这里四季高温,湿热难忍。毒虫蛇蝎遍地,一天到晚处于心惊肉跳状态,很快得了疟疾。每天发高烧,出虚汗,有时又冷得打哆嗦。为防毒蛇、毒虫的侵袭,为躲避阳光暴晒和风雨,他在寨子里一座竹楼下过日。竹楼主人发现这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就问他。他一听主人会说汉话,就把实情告诉了这家主人。这家男主人是云南知青,女主人是掸族姑娘,会说汉话。女主人尽量给他做云南饭食,男主人给他熬草药,而且还用“舵把筒”吸烟往他脸上喷。没几天,他的病就好了。主人告诉他,你得了疟疾,他们用中草药、用“大烟”雾喷他,治好他的病。
男主人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想贩货,可又没本钱。男主人便把他介绍给当地头人。头人看他身体挺棒,就让他跟马帮。马帮每周跑一趟云南。在驮子夹壁内装上大烟膏、海洛因,运过边境,把毒品卖给当地人,然后又从当地买回盐巴、冰糖、塑料鞋、尼龙布、铝锅、肥皂、洗衣粉……各种百货。来回一捣手,头人就赚一大笔钱财。等到懒庄家(罂粟)结果后,他就去罂粟地里和当地人割烟浆。用刀片在鸽蛋或鸡卵的烟果上割烟浆。刚出乳浆是乳白色,放几小时后就变成黑色的烟浆,俗称大烟膏。
两年后,中国政府已经觉察,金三角毒品贩运通道之一就是中国。毒贩将毒品运到中国,再从中国转运到香港、台湾、北欧等国。边境检查开始严格,马帮日子不好过了。头目开始组织武装押运。王文星在武斗中玩过各种枪支。他被头人指定为武装押运队队长。每次运毒过境,先侦查,埋伏好,等边防巡逻队过来,马上打伏击,这边打伏击,
那边毒品过境。这些掸族对边界一草一木非常熟悉,所以边防军防不胜防。
王文星给头人当了二年马仔,三年兵痞,已熟识了贩毒路数,也结交了不少当地毒贩。他和头人说他要回家,头人很欣赏这个“小汉人”,很佩服他的勇敢和胆略。让女人给他做了一碗用罂粟籽油作的“烟籽豆腐”,算是为他饯行。给他十万元人民币,还有“五甩”大烟膏,(一甩合三斤)。为了他安全过境,掸族枪手又突袭了边防军。他安全返回顺城。
回家后老娘哭诉说,你父知道你不会干好事,对你失去了希望、没有了生活的勇气。每天郁郁闷闷,不吃不喝,三年前跳楼身亡。王文星听后气得在家躺了十天。十天后,他把烟膏卖到几家中药店。烟膏虽是毒品,也是奇效药品。如有头疼脑热、神志不清、浑身无力、胃痛不适、打摆子、风湿病等,用烟膏喷几口,即可治愈。如吃一点,效果更佳。二十几年没有经营过这么好的烟膏,药店生意特好。王文星一共得了二十几万。这在八十年代,可是个天文数字。但他还嫌少,他回桑洲向舅舅们讨要当年他的那份“辛苦钱”。
陈氏五虎在这一带有名,在没发达前,当地百姓对陈氏五虎早有评价:老大精,老二灵,老三心里有事情,老四老五瞎折腾。除了大舅比他大十岁,四舅五舅只比他大三四岁。所以在他眼中,几个舅舅就像哥们。
舅舅们见外甥回来,非常高兴。欢迎他来主持“陈氏公司”。但他说,他要独闯一摊,另有打算。陈世优一想,肯定是要十年前的老账来了。四个舅舅知外甥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了。况且姐夫已故,大姐孤单,外甥可怜,所以决定给外甥一定补助。唯有二舅不露面。二舅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外甥。王文星知道二舅故意不来看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见二舅。二舅像见瘟神一样,陪他吃一顿饭,就借口工作忙走了。
“陈氏公司”已是桑洲首屈一指的民营公司,除了“偷油”,还开了几个加工厂、运输队、大超市。陈世优大笔一挥,开出二百万元的现金支票。
王文星回到顺城,气粗了,说话也横了。整日找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玩乐。他吃喝玩乐是表面,其骨子里却是搜罗一批人,当自己的手下干将。他已经有了发财目标。顺城西南三十里,太行山东部是丘陵地带。解放后地勘部门开钻探明,这里到处都是白煤。但不是一体,行话叫鸡窝矿。大煤矿不宜投资建矿,小采小开国家得不偿失。改革开放政策却惊醒了这块宝地。一些有财力、有眼光的人都来这里分羹发财。眼下已有大小矿井近五十孔。来这里投资,要交地矿部门三至五十万元,办照、许可证、税务登记、工商注册、安全达标、请客送礼,全办下来要花六十万元。从实力看,王文星可以办两个这样的矿井。但是办矿容易进矿难,难在欺生。新矿主多被老矿主打跑,白花钱,捞不住矿井。王文星办手续没问题。在市面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当年的造反派、亡命徒、坐过大狱。这声名狼藉却成他的护身符。他为了进矿井,从云南贩了几批抢,有五连发雷鸣登猎枪,有各式军用手枪,还有AK47冲锋枪。他的矿就是矿主被老矿主打跑、地矿局把这个矿转给了王文星。王文星进矿之前,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对他是敬而远之。有三个老矿主不信邪,还想欺负新矿主,找茬王文星。三天后,王文星派人去这三个老矿主家造访。这些人扛着“雷鸣登”,拿着炸药包,往沙发上一坐:“你们家谁敢乍刺?这枪不认人,这炸药不认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老少在内,‘轰’一声全上了天!”说完,对着吊灯就是三枪。可把老矿主家的大人小孩吓掉了魂。
王文星第一步要镇住这些人,第二步他要挤走这些人。他让工人随便在井内挖煤,不管原定界限,一概挖。如矿主找来,不多说,上去就打。不但如此,他的运煤车可以在周围各矿内乱走、乱装。谁不让装煤就打谁。王文星养一伙社会大哥、小混混,还养一批社会大姐,他们没事在一起打牌、玩麻将,如再有闲心,男女在一起玩乐子。只要王文星一声号令,全部上阵,说打说杀,惟命是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