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在带著些霉味和潮湿气味的古井裏,戈薇才敢哭出来。

为什麽,他只是再次出现而已,却已能将自己原本平静得一成不变的生活颠覆得完全偏离轨道。

原来,自己还是爱著他的吧……

不知在井裏呆了多久,戈薇才从祠堂走出来。

迎著冰冷的夜风,戈薇擦干眼泪往家裏走去,她还得去把儿子的信任找回来,她才不想宝贝儿子跟他那一次次令她失望的老爸一样养成那种扭曲的性格。

“我回来了。”

拉开木门,戈薇没精打采地说著。

本以为不会听到回应,但那噼裏啪啦的脚步声很明显地告诉她:判断失误。

走廊尽头跑来三个人,一看见她劈头就是一连串问题:“姐姐!你回来啦!宝宝呢?”

“戈薇!宝宝……没和你一起?”

薇妈妈往她身后望了望说。

爷爷也急了:“戈薇!你怎麽一个人……”

“宝宝没回来?!”

戈薇傻了,“他比我还早——”

倒吸一口冷气,戈薇忙急奔上楼,她和宝宝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不……”

戈薇不敢相信地回头,三人也和她一样大惊失色。

草太咽了口口水问道:“他不会……还在那边吧……”

“我去找他!”

戈薇说著已经从众人的身边飞奔出去,而身后残留的是爷爷夸张的喊叫:“宝宝啊!!我的宝贝曾孙啊!!”

拉开木门,戈薇毫不犹豫地跳进古井,再次去到那个令她伤心欲绝的地方。

匆匆跑过御神木,那裏已经没有人了,但戈薇知道,他现在一定在村裏。殊不知,再她经过御神木时,已经有人发现了她的身影……

“弥勒法师!”

戈薇翻开帘子直接叫道。

果然,弥勒正盘坐在炕上和珊瑚与枫姥姥说著他见到的事实,戈薇忽然冲进来,将他吓了一跳。

“戈薇!”

珊瑚高兴极了,有些困难地直起身,“你决定回来了吗?你原谅……”

“对不起,珊瑚!我现在没时间了!弥勒法师,宝宝没有回家,他还在这裏!”

“什麽?!”

弥勒也大吃了一惊,枫姥姥和七宝也紧张起来:“宝宝还在这?”

“不会吧?!他那麽小,如果遇上什麽……”

珊瑚急忙捂住七宝的嘴,免得口无遮拦的他又说了什麽让戈薇更加担心的话。

可戈薇已经一团乱了,弥勒果断地说:“珊瑚。你们留在这裏,宝宝只是个孩子,说不定怒气过了就会回来。云母,我们走!”

“喵呜”

说话间,大猫已经冲到门外准备就绪了。

可是,当时没有人知道,屋顶上已经有人听到了全部,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来到井边,云母发现了一些逸影的脚印,但是在森林外就不见了,似乎是从树上离开的。

云母无奈,它的嗅觉可没犬夜叉那麽好。

三人走进森林,戈薇竟发现了许多爪痕。

弥勒告诉她:“这是犬夜叉留下的。你没有回来,他每天都会在这裏乱抓一通,弄得自己全身是血……戈薇,也许,六年前你误会他了——”

“先找到宝宝再说。”

戈薇打断他的话说道。

可是,在她的心裏,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象那只傻狗在这裏自虐的情形。

……真的错了吗?

越往森林裏走,弥勒发现爪痕断断续续的更多,而且似乎都是新的。

他心裏渐渐有个想法:难道,犬夜叉也在找?

逸影确实没回家,他赌气往森林的另一边走掉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见面前横著一条小河,他才停下来。

起风了,刚才太过激动出了一身汗的逸影开始觉得冷了。

走到河边,他往河水裏望了望,摸摸自己脑袋上的狗耳朵:真的,跟他一模一样……

看著河中自己的倒影,逸影突然一拳打向水中,倒影顿时四分五裂,可很快又恢复成原样,逸影又看著影子发呆。

然后,莫名地掉下泪来:“我一直相信你的……妈妈……”

而这时,他并没有发现那个被他奇特的妖气吸引而来的人。

毕竟,他的嗅觉还不如他的父亲灵敏。

等到他回过神来发觉身后站著人,才急忙跳起来转过头,然后被吓了一大跳:妈妈?!

一身圣洁的巫女服装,手中握著破魔弓箭,桔梗表情冷漠又带著些许疑惑地看著眼前有著古怪妖气的孩子。逸影擦去眼中模糊视线的泪,才否定第一眼见到她的想法:她不是……妈妈……

“你是谁?”

桔梗冷冷地问。

他那张脸和他手上的紫纹明明证明他是妖怪,可是他散发的妖气却并不像她所见过的任何妖怪,反而……更像她的灵力。

“你管我!”

逸影口气很不好地说。

桔梗皱皱眉头:“你在这裏干什麽?你父母呢?”

“……”

逸影被勾起伤心事,声音也低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他故意这麽说。

从此,我只有一个人……

“是吗……”

和犬夜叉一样。

桔梗想。

而逸影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又不自觉地想:妈妈比较漂亮……

“你是妖怪?”

桔梗又问道。

“怎样?”

逸影开始烦了,“你想除妖?随便。”

说著他就要走开。

可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森林中同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却发现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小孩子跑这麽远干什麽?朋友们会担心的!”

从森林中走出的犬夜叉轻轻微笑著说。

桔梗惊讶著,他认识犬夜叉?

而本来惊异万分的逸影一听到他的话就立即变了脸,甚至做出攻击的样子。

桔梗立即握紧弓箭:“如果你想攻击他,我不会放过你!”

“别人的事你少管!”

说著逸影一下跃起要向犬夜叉进行攻击,可桔梗拉开弓,一支闪著光芒的箭从逸影面前掠过,吓了他一跳,停住了脚步:“你干什麽!!”

趁他注意力转向桔梗,犬夜叉竟向他冲来,逸影发现时想闪开却已经来不及了:犬夜叉的爪子划过了他的肩膀,厚厚的羽绒服被撕裂,而由于惯性停不下脚步的逸影更是一头又撞上了大树。

桔梗再次出乎意料地发现,犬夜叉竟然会趁人不备,和他那邪恶的眼神。

犬夜叉似乎没看见桔梗,径直站在逸影面前冷笑道:“小鬼,被同伴背叛的滋味如何?”

谁知逸影不甘示弱:“哼,谁是你的同伴,臭猫!”

犬夜叉倒吸一口气:“你看出来了?”

逸影忍著左肩的疼,故做轻松:“你刚才的话明显不知道我是谁,而你的右手还有那个法师叔叔符咒的伤口,变身不能把伤口变化掉吧?”

说话间,逸影确定右手已经沾够了血,爪子再一挥:“尝尝我的血爪!”

三个血刃飞向犬夜叉,一阵轻烟,他现出了原形避开爪子,果然是刚才的猫又。

它发出猫攻击时的声音,说:“那又怎麽样!小鬼,你害我拿不到四魂之玉,就要付出代价!”

“……是吗?你是为了四魂之玉?”

身后冷冷的声音传来,猫又回头,似乎刚发现桔梗:“你是……那个巫女!”

惊慌地想夺路而逃,但桔梗早已举起弓,一箭结束了它的生命。

转头看逸影,他还在流血。

“我帮你包扎……”

“不要碰我!!”

也许是因为她和母亲有著一模一样的脸,逸影本能地排斥她:长得和妈妈再像也不是我妈妈!

“你流了很多血。”

桔梗觉得他过于自卫的性格和犬夜叉有一丝相似,便多说了一句:“你这麽小,不治可能会死的。”

逸影猛地转过头:“要你管!我死不死关你什麽事!你又不是我妈妈!”

一时怒火攻心,逸影做出了一个绝对不该做的举动:他竟一爪子朝桔梗挥去!

桔梗及时避开,同时拉开弓:“别逼我动手!”

“你动手啊!”

逸影大喊著,“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桔梗没料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竟说出这种厌世的话,不禁一愣,同时不小心被逸影的爪子抓破了手臂的衣服。

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已经做出防卫的举动,手中的箭离弦而出,没有意外地射中了正在跃起的逸影,将他钉在了一棵大树上。

等桔梗回过神来,逸影已经闭上了双眼……

走近古怪的妖怪小孩,桔梗觉得他有些像犬夜叉。

不管是蛮撞的性格还是银发犬耳的样貌。

“要不是她已经回去,我真的会以为你是他儿子……”

默默叹气,正想离开,却听见树林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做好防卫的准备,一阵鲜艳的红色就那麽毫无预兆地从树林中蹿出——“逸影!!”

犬夜叉喊著。

虽然远远的他已经闻到儿子和桔梗在一起,但他还是尽量不把事情往坏处想,他还是相信桔梗,可没想到自己还是来迟一步。

看见儿子被一支箭钉在树上犹如当年的自己,犬夜叉的心中翻江倒海地疼:“宝宝!!”

他几乎是扑到儿子身边,想拔出破邪箭却被排斥,他颤抖的手往孩子稚嫩的肩膀上一摸,又是一手血。

犬夜叉心裏自责得甯愿自己挨这一爪子一箭,也不想儿子受到任何伤害。

愤怒地转过身,犬夜叉失去理智地朝桔梗大吼:“是你……是你!!为什麽要伤害他!!”

“你……认识他?”

桔梗有些吃惊。

自从六年前戈薇离开,犬夜叉就一直躲在御神木上,谁都不见,包括她。

而现在,这个孩子居然让他离开了那棵他守了六年的树和井?

“为什麽对他下手!!”

犬夜叉只顾吼,似乎这样能减轻一点他心裏的疼。

桔梗有些气他对自己大小声,没好气地说:“是他先攻击我的!”

“他只是个孩子!!”

谁知犬夜叉的怒气有增无减,“他再怎麽攻击也伤不了有强大灵力的你!你竟然对一个五岁的小孩下手……”

“他到底是谁?”桔梗忍不住问,“他怎麽值得你发这麽大的火?!”

“他是我——”

犬夜叉话还没说完,一阵猫叫从森林上空传来,云母重重落在两人不远处,尘土散去,桔梗竟发现戈薇回来了!可戈薇没来得及发现她,就先看见了她一直担心的儿子。

几乎是跌下云母,她的心似乎被跳到了嗓子口,堵得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宝宝……这……不……”

连弥勒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逸影被破邪箭钉在了树上!

深知破邪箭对妖怪的威力,弥勒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戈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忙扑过去握紧破邪箭将它拔出,顿时,逸影软软的身躯一下倒在了她怀裏。戈薇悲痛得几乎站不住,云母及时冲过来托住她,弥勒也急忙跑过来,可也只是无能为力。

戈薇紧紧抱著孩子,泪流满面:“宝宝……求求你……睁开眼睛……”

无神的泪眼看得犬夜叉的心更疼了,他不禁出声:“戈薇,别这样……我……”

戈薇勉强擡头看了怀中孩子的父亲一眼,可这一眼却立刻让她惊呆了。

急忙低头检视孩子肩膀的血流如注的伤势,她难以置信。

慢动作地擡头,她在云母的支撑下站起来,眼神没有离开过他,然后从齿缝裏迸出话来:“犬?夜?叉!!”

犬夜叉隐隐觉得似乎有什麽事情弄错了,可又想不起来。

戈薇继续死盯著他:“你怎麽下得了手……”

犬夜叉一头雾水,弥勒看了看犬夜叉,又看了看逸影,察觉有什麽东西不对劲,忙轻轻翻开逸影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势。

这下他也呆了:逸影身上的伤和犬夜叉在树上留下的爪痕一模一样!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犬夜叉的右手……还在滴血……

“犬夜叉,你……”

弥勒什麽也说不出来。

而犬夜叉看见弥勒的视线集中在自己手上,才一下明白:“不!戈薇,你误会了,不是我!”

“你敢说你手上的血不是宝宝的?!”

戈薇多希望他说“不是”!他……他是孩子的爸爸啊……

“这……的确是宝宝的,但这是因为……”

戈薇几乎要昏倒,她崩溃了般自嘲:“我真是笨蛋……我还以为,我误会你,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可是犬夜叉……没想到你这麽狠心!宝宝…

…他只是不认你而已啊……他也只是误会了你啊……你怎麽下得了手!再怎麽说,宝宝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戈薇大喊出最后一句话,同时也震住了桔梗:什麽……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