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终于开场了啊”
谁也没有发现,古都最高的建筑,钟楼之顶上,多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毕竟,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去注意与往常不同的小细节呢?
少年眺望着远方距离古都还有三十公里的煞渊,那三十公里的长度,好似古都的命运线,悄悄地被吞噬着,谁也预料不到,古都最终会走向一个怎样的结局。
少年迎风而立,没有开启任何魔法屏障,来自天空之境的冷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底下那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黑色芝麻,以及时不时乍现的各式烟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蚂蚁们奋起反抗入侵者的景象:无数黑色的蚂蚁如潮水般向着那入侵家园的巨兽涌去,别无选择,也退无可退,只求为族群后代,截取那一线生机。
可这战场要惨烈地多,也更讽刺得多,生者倒下,又化为亡者重新站起来,向着往日的同袍们挥刀。
少年看着这血腥的绞肉机,轻轻叹了口气,可他叹的却不是这天道的残酷,而是他自己的失衡。
他预想中的情况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一切就如他预料到那样,在黑暗位面待了十几快二十年,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被同化了。
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他所付出的代价。
他追求的不仅是无所不能,至高无上的神力,更是驾驭这份神力的伟大意志,和坚韧之心。
在他看来,力量若是失去了章法,那便毫无意义,只是一副行走的躯壳,是力量的傀儡罢了,被力量和欲望驾驭,那也太蠢了一些。
一心长生的始皇帝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想重蹈始皇帝的覆辙,所以他一向喜欢掌控自己的欲望,剥离自己,作为一个无关的存在,看着世界的发展。
这确实赋予了他远见的智慧,以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脱之心,但代价也很明显,他失去了冲动,失去了暴怒,失去了,奋不顾身的激情。
哪怕是发生在他面前的人类史诗,也无法让他在这种姿态下产生丝毫动摇,更不存在什么怜悯,唯一让他产生兴趣的,便是这次史诗,会呈现给他怎样精彩的故事,以及流传千古的结局。
少年低头看着两股黑色潮水渐渐退去,露出了中间泾渭分明的交界,蚂蚁们为胜利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一次驱散积压在心头的恐惧。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轻笑出了声,不知是在笑蚂蚁们的无知,还是在笑这剧本的高潮即将到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又来了,天不是都快亮了吗?!”
退到防线内的法师们看着远处再次发起冲锋的,发出了不解的疑问,这些亡灵不怕死的吗?
纵然有乌云遮蔽了阳光,它们在白天出现也是只有一个死字啊?难不成这群亡灵没脑子吗?把这昏暗的天色当成了夜晚?
“天…天…天…”
一个脸上沾满了血污还来不及擦拭的法师,连续咽下好几口口水,都咽不下去,好像连带着那个字一起,卡在了嗓子眼。
“嘿,老郭,就这点胆子啊,被吓结巴了不成?哈哈哈”
老郭身边的人大笑着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打得他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躯一个踉跄。
可站在最前面的队长,突然意识到了老郭想说什么,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失神地喃喃自语,
“原来,
天早就亮了啊”
“队长你表坏了吧?我去年给你买了个表?”
队长没有理会壮汉的粗口,现在也不是教训的时候,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他深呼吸了几次,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便高声喊道,
“全体注意!准备作战!”
“是!”
没有一人后退,没有一人害怕,会害怕的早就死了,何况,他们还能退到哪里呢?他们只能再次像飞蛾一样奔赴战场。
“喂,老郭,你准备好了吗?”
“…”
老郭走神了,沉默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什么准……呼~老实说,没有”
“老子也没啊,老子当初来干这个,是馋那补贴, 只想着干几年挣他娘个几笔,让老婆孩子过好点,可没想过把命搭在这里”
老郭洒脱地笑了笑,
“谁不是呢,有好日子过,谁又想来打生打死”
“唉,只希望老子走了后,那娘们能找个对孩子好点的”
壮汉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脸恶狠狠地表情,
“不然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老冯啊,这世界上,真的有轮回吗?人死了,又会去往何方呢?”
老郭站在了上级分配给他们的点位里,怔怔地看着远处隐藏在滚滚尘土中的恶鬼骷髅们,
“要是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了,还会有下辈子吗?”
壮汉又是猛的一拍他的肩膀,
“少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不如好好动动你那脑袋想想怎么活下去,老子是个粗人,文化程度有限,就这样了,但你小子不一样,脑子灵光,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了呢”
老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立着,如挺拔的松树,等待着战斗的到来,而这一幕相似的场景,在成千上万个点位悄悄发生着,不为人知。
但很快,壮汉看着远处已经交上了火的战场,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妈的,你说这上面的人就是精,搞个两人小队,怕谁跑呢,我呸”
壮汉使劲吐了口唾沫,
“有本事再加一个人啊,三人还能斗斗地主呢,实在不行凑四个,打打麻将也可以啊,他妈了个巴子的,不行,等这次或者回去,老子一定要去跟上面提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