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存了几年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余启进心中不服,回到柳不断寻思着要怎么翻本再赚更多的钱。回到厂里从头做起,别说面子上过不去,领导们也不见得同意,毕竟是自己要退出厂的,而且还刚出了这档子事,最重要的是在厂里的工资太少实在不够看。去偷去抢,余启进不是没有想过,先说偷那也是个技术活,不见得你有那想法就能办得到。要说抢,除了胆子大,外形也得唬人才行,最好还不要单干,否则遇上个硬主子自己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毫无办法之下,余启进只好厚着脸皮找到了原来的一位牌友江有余,想在他手下某个差事。要说这江有余确实也有几分本事,几年前还是个社会上的混混,后来凭着老爸在药材批发站里的关系打通了条药品销售渠道,跑到乡下各处低价购买草药,再转手卖给药站从中赚取差价,没到两年就成了万元户。那时候的万元户就是有钱人的代名词,走起路来头都是抬向天上的,视野平行线以下的东西基乎看不见,也没必要去看。
余启进找到江有余,微微弯着腰恭维道:“江哥,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小余,余启进啊,前些年还一直在江河家和你打牌着的呢。”
江有余早就认出了余启进,顾意瞟了他一眼,装出才记起来的样子,淡淡的说了句:“哦,你就是那个打牌常输,满脸贴纸条的小余,今天这么有空上哥这来。”
余启进心里暗骂,究竟是谁当初老输牌往脸上贴纸条,最后贴得不够还得往脸上夹夹子,这会给倒过来说也不脸红。可如今江有余有钱了,是位爷,就有得瑟的本事,余启进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我很早之前就想来拜见江哥了,可是在厂里一直忙着抽不出空来,干了几年也赚不到几个钱,我今天是专程来江哥你这想某个差事,跟着学习学习。”余启进说完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给放到桌面,这一袋子可是他最后的底本。
江有余看都没看袋子里放有些啥,像余启进这样的退厂工人能有几个钱。,,不过念着以前一起穷过,自己也确实想多找个帮手,对余启进这人的印象还不错,用手敲着桌面,慢慢说道:“你真心想来学本事,哥也欢迎,不过先得你的工作能力,工资暂时定在八十块钱每个月,干得好以后再看着往上加。”
“谢谢江哥,我一定好好的做。”余启进听到每月有八十块工资心里高兴得很,要知道那年代大众月平均收入在五十块钱左右,余启进没退厂前辛辛苦苦才能领到四十六块,如今差不多翻了一翻,怎么能不高兴。
“那好,你明天八点准时来上班。”江有余没再多说让余启进先退了出去。
余启进回到家中兴奋了一宿,大清早儿还把参加别人婚礼时买的西服给穿上,乐呵呵的跑到江有余开有药材批零店。
这店不大只有百多平米,减去江有余的办公室还有存货仓,前面店铺只有十多平米,整家店连江有余在内总共有八个人,就冠上了药材批发公司的头衔,而每个人见到江有余都恭敬的叫他一声江经理,听得他心里美滋滋的,得意的样子全露在脸上,毫不掩饰。
江有余见到细心打扮过的余启进微微皱了下眉:“你今天穿这身来干活?”
余启进看了下江有余的衣服比自己还好上很多,没有那夺了主家的风光啊,这究竟有何不妥。
“江哥,这样不行吗?”
江有余“嗯哼”了一声:“这样穿也不是不行,一会你跟车进山。”江有余说完转身叫过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赖振兴,你叫他赖哥,这位是余启进,今天新来的同事,赖哥一会你带他进山拿药。”
赖振兴主动和余启进握了握手,另外叫上了一人,马上开着一辆小货车突突突的走了。路上闲聊时余启进才知道江有余不喜欢别人当面叫他江哥,更喜欢别人叫他江经理,三人进山就是为了收药。
车子连继开了五个多小时,特别是进到山里一路颠簸不堪,早把余启进起初那点兴奋劲给颠完,昏昏沉沉的直到赖振兴叫他才虚软无力的从车上下来。刚下车赖振兴就叫他跟着一位老乡去拿药,足足百多斤的草药,从老乡家扛到车上差点没把余启进给压死。可是没能多休息一会,赖振兴又招手叫上车往下一个地方开去,每到一地又要不停的搬搬扛扛,和干苦力工没什么差别,再看自个身上穿的西服,满是泥士油渍,还不如老乡身上穿的黄色军装。有位老乡更有趣,不停的打量着余启进说:“城里人就是有钱,连工作服都这么漂亮!”
忙完一天回到店里已是晚上九点多,余启进累得连手脚都抬不起来,再把货放到仓库,回到家中连饭都没吃一口,倒到床上呼呼就睡,梦中不停的大叫,这八十块钱不好赚啊,还不如厂里拿四十。
店里也不是天天都要进山拿药,平时没事只需帮看着店就行,空闲的时间也挺多,时间一长余启进也就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余启进做事麻利有冲劲,嘴巴也甜,还懂得买些烟孝敬赖振兴,让他在江有余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江有余一高兴还涨了余启进十块钱工资。
这一天又要到山里进药,余启进特地换上了套原厂里发的工作服,来到乡下忙活了一早,中午就在老乡家吃,那年代只要大家关系好,蹭一两餐饭跟本不算啥事,而且赖振兴每趟下来也给老乡们带来不少实惠。
老乡家主人姓罗,余启进跟着赖振兴叫他罗伯,吃过午饭,赖振兴看了下车上的货说今天时间还多,也就不急着赶路,于是留在罗伯家多聊了会话,相互间多增加些感情,以后办起事也方便。因为来做药财生意的不止一家,除了价钱公道,还要看彼此间的关系,关系好的少一斤少几钱别人也干。
罗伯祖上是山里的道师,专帮人选吉日、看风水,也帮人超渡死去亡灵。到了罗伯这辈虽然不干这事,却也懂得不少当中的门道,闲聊起来不是神啊就是怪的,就算不信当成故事来听也有一番味道。
“以前我们这乡里有个罗有财有的,三代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庄稼汉,屁本事没有一个,可是到了罗有财这一辈,运势突然好到不行,先是在自个家地里刨出罐金块,然后又接连和别人赌钱大胜,开什么店都赚,没到一年就成了我们这地界出了名的财主,那时我爷爷还去参加过罗有财娶二房姨太太的婚宴,可是回等我爷爷回到家中却不停的摇头说,这罗家到头了,这罗家到头了。”
余启进正听到兴头上,忍不住问了句:“罗有财不是才刚发了横财,怎么就要到头了呢。”
罗伯敲了敲手上的旱烟杆,重新装上烟丝点燃,吐出长长的烟雾,接又说道:“我爷爷说不知是何人指点了罗有财阴人借财之道,让罗有财能向阴间借钱,把下辈子的福禄先提出来用,所以才一发不可收拾。正所谓穷福不过三,人穷了三辈子后到第四辈子一定要福,福有的人也是如此,除非你前几辈都在修善缘,老天才会让你继续富有下去。”
“这罗有财福禄没到就先提出来用,就和向农用社借款子一样是要还的,而且还得加上利钱。如果你还得上倒还好,还不上的话就得用命来赔,甚至连家人也会祸及,因为你动用的是下一辈子的钱,因果被打乱了,连带着子孙也会受牵连。果然没过多久,罗有财就突然暴毙而亡,说是和二房姨太太行房时马上风死的,死得非常难看,却也有人说他死得非常爽快,下边那话儿爽啊。”
“罗有财死了,二房姨太太没多久就生下了个大胖小子,看着挺高兴的一件事,却让罗家人高兴不起来,因为罗有财的儿子打出生时就少了一条腿。他们专程请我爷爷去看过,我爷爷摇了摇头没什么也没说,画了张符就回来了,回到家后才对我们提到是罗有财花得太多,连他儿子的份都给挪用进去,所以他儿子天生出来就少样东西,命格里的五行也不全,金木水火土少了一样,相信也活不长久。”
“罗有财死后没到三年,战火就烧到乡里来,罗家没什么男丁却还是很有些钱,于是被军阀给看上,派人来强抢了罗有财的家,说是均贫均富,造福百姓。可他们那是什么平均制,把罗有财家抢了个精光,连罗有财的二房姨太太也给奸污了,等二房姨太太从昏死中醒来才发现,自已那个缺腿儿子也不知何时死在了军阀官兵的手上。罗有财的二房姨太太心痛不已,跑到河边‘扑通’一声跳到了河里也断了生气,从此罗有财家就在这乡里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