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霍二哥这番说话,俱都在想:“这霍二哥莫非疯了不成,或者他今日酒量大降,喝这些许杯就已经喝醉了,又或者他刚刚听了三娘的句句情意,高兴的得了妄语症?那可大不好了。”
和尚嚯的站起身来,怒道:“娘的……你这小子说话颠三倒四,怕是在消遣洒家来的,你莫非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大家一听,深以为然,都想霍二哥怕是觉得刚刚和尚对三娘说话无礼,现在在拿话逗弄这和尚,这话那是万万当不得真的,又看到那和尚气的浑身发抖,那能够杀人的目光又回来了,不觉得都低下了头,不敢对视,心里更是为霍二哥担心起来。
霍二哥眼见和尚发怒,心道:“行了,只怕这玩笑开到这里就好了,再开,这和尚真的要暴起伤人。”赶紧拂手站起来道:“事情就是这样,大家听到杨将军,都以为我所说的就是杨居正杨大将军,愣没想到派去谈判的正是这杨居正杨大将军,只是这派去夺十三城的却又是另一个杨将军,此将军非彼将军也。”
那庄稼汉子一听,心想原来是这样,谁让你开始说的不清不楚,便对那和尚道:“大师何必动怒,我们大家都好好坐下听霍二哥把话说完吧。”说毕对霍二哥打个眼色,意思是,下次你说话可得说清楚点,不然这和尚又要动怒了。
和尚听了这话,也不答话,重重“哼”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端起身边的一盘牛肉,一口塞了进去,又端起身边的一壶酒,径直往嘴中灌去。原来他刚才听霍二哥说的有趣,一时竟忘了继续喝酒吃肉,直到这刻才想了起来。
先前那说话的火边汉子这时接过话来,说:“杨将军……我朝现在的将军中除了杨居正杨大将军之外,真正称的上大将的只怕也只有那马腿和牛魔王二位了,只是这两人无用的很,倒好像显得我南朝军中无人了一般。倒不知霍二哥所说的杨将军又是哪位?”
众人心中都翻来倒去的把自己日常听说的本朝大将想了个遍,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哪里还有一个杨将军,而且还如此神勇,大破北方四国联军于北郡,过不多一会,目光又重新都聚集到霍二哥的身上。
霍二哥今日出尽风头,而且是在三娘的店内,这时觉得自己有面子的很,抬头对酒肆内间喊了一声:“三娘,再多端些酒菜出来,只怕这事情要说出来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不可,大家且都稍安,让我慢慢道来。”
三娘在内间应了一声,并不马上出来,霍二哥也不急,对着大家一笑道:“这杨将军嘛,当然是现在杨居正杨大将军的儿子,所以也是唤作杨将军,只是这将军前面要叫一个‘少’字的,就叫做杨少将军吧。”
那白发老道人身边的汉子眼中一亮道:“我却只听说杨居正大将军生平只有一个女儿,唤作杨倩儿小姐,这些在我们那里是人尽皆知的,有一出戏文叫做《定州谋》里面有一段词唱作:倩儿你休荒,待爹爹取那胡弩头,回来与你作杯放。这句词的意思是,当年在定州城的城墙上,杨倩儿小姐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的十万突厥士兵,心中害怕,哭了起来,杨大将军便安慰倩儿小姐说:‘倩儿你别慌张,等过几天爹爹去打败突厥人,取了突厥领兵大将的头颅来,给你作杯子玩玩。’”
这汉子长得浓眉大眼,学了那戏文中的腔调把这句词唱出来,端的是不伦不类,但是大家看他那情形倒是相信了七分。
火边的汉子也笑道:“这杨大将军果然是豪气干云,笑对突厥十万雄兵,那真是人间大丈夫也。”众人轰然称是,心中对杨大将军只有一个女儿的说法更是相信了九分。
和尚听到这几人这么一说,心道:“娘的,你小子又在使诈,人家杨居正偏偏只有一个女儿,你硬说人家是个儿子,端的可恶。”想毕不觉又对霍二哥怒瞪一眼,霍二哥吃他一眼,也不惊讶,眼见三娘终于迈步出来,端了甚多好吃的东西,摆在中央的桌子上,看三娘款款迈着步子,只觉说不出的美丽动人,又想起刚刚喝急了酒,被酒呛到,三娘在身后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背,只觉得时间停在这一刻,那是最好不过了,自己多年来的心愿,有望此刻得偿。
和尚见霍二哥对自己的目光不理不睬,暗暗又“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对着三娘说道:“小娘子,你多摆一些好吃的好喝的到洒家桌上来,娘的,洒家还饿得紧那。”
霍二哥心中一惊,寻思:三娘要是到了和尚桌边,只怕这粗鲁和尚又要无礼的紧,忙对和尚叫道:“大师,你说这杨大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却又怎么有一个儿子代替他去上阵杀敌?”言下之意就是要以这个拖住和尚,让他对三娘无暇无礼。
那和尚听得霍二哥的问话,也一沉吟,想了半响,突然目光一紧,拍手抢道:“洒家知道了,娘的。原来是这多年过去了,当年在定州城上被突厥十万士兵吓得哭鼻子的小姑娘已经娘的长大了,这便男扮女装代父从了军……娘的不对,不叫代父从军,而是与父一起从了军。这次皇上便是派了娘的这个小姑娘,到北方去取了十三镇回来。想来这丫头娘的在他父亲身边多年,兵法和武艺那应该也是学了个全的,娘的。”说到这里,和尚转头一望霍二哥,瞧见他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心中更加肯定,众人也均点头,都想,只有这个解释那是唯一的解释了。
只是坐在白发老道人身边的那个汉子又叹道:“不对,不对,这倩儿小姐从小得了一种怪病,那是终身不得习武的,你要说她天资聪明,学了满身兵法,那是可能的,只是要带兵去打仗,却是万万不能。”
众人听到这里,皆都“噢”了一声,惊讶不已,再看那霍二哥,看见他还是满脸微笑坐在那里,就仿佛这个汉子刚刚所说的话都是他意料当中一样。大家心中更是惊奇,纷纷盼着霍二哥早些说出来才好。
三娘看着大家都目光定定的看着霍二哥,却径直慢慢走到霍二哥身后,对着祁大哥轻轻道:“大哥可是喝多了?”
她见祁大哥开始还是拿着一杯酒紧紧的看着,现在已经是趴在了桌子上,浑然不动,就好像已经喝醉了,三娘见祁大哥并不答话,心中更急,怕他喝多了趴在这里受了风寒,便轻轻的去摇祁大哥的手臂,轻唤道:“大哥……大哥可要……进去歇息一阵,等酒醒了再赶路回家?”
她径自摇了几下,祁大哥还是没有反映,便想伸手去抬祁大哥,霍二哥转回头,对三娘说道:“三娘莫急,我大哥的酒量好的很那,有一日我们兄弟几人在一起喝酒,大哥便是一个喝倒了我们四个,也是没事人一样。”说完对三娘微微一笑,三娘脸又一红,却也不好再去搀祁大哥,只是站在旁边又不肯离去。
霍二哥这才转过头来,脸上满是自信,对着大家又道:“是了,刚才这位大哥所说的甚是,这次带兵去北郡取下十三城的果真不是杨大将军的女儿,就是杨大将军的儿子,这也是千真万确。”
缓了一口气,霍二哥又接着道:“只是这个儿子却是个义子,名叫作杨宗志,乃是杨大将军当年在定州大败突厥十万雄兵时,捡回来的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杨将军对这个孩子多方培养,现在终于也成材了。这次皇上派他出兵那也是寄予厚望的,甚至连皇上最珍惜的‘鸾凤公主’,那也是许配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