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包装的?”方大军惊讶出声,他上辈子带过包装生产线,那是“n”形的回路流水线,有很多辅助设备,一条线有三十来号工人流水作业,至产品从第一个工位上去,卡着时间,半个小时后就出包装成品,每分钟出一个,一个小时至少六十个,少一个就是失职,机器啊!
在看看现在这纯手工单人操作,唯一的包装工具就是一盏煤油灯,外加一根十几厘米长的小铁片。
但见黄老五抓起一个超级薄的透明塑料袋,稍微用一点,他都担心会给抓烂了,把这袋子放到托盘秤上,跟着就往里面舀花生糖,也就是里面是炒熟的花生粒,外面裹里一层加了糖的粉子,看着有小指头大,乳白色的,价格只比白糖略贵,算是现在村民们送礼的首选。
一般走亲戚送礼,就是一包白糖,加一包花生糖,如果再加上一包花生酥块糖,就能算是倍有面子了。
“一包糖是八两重,只能多不能少!”黄老五出声解释道,手上可没停。
等花生糖一装够分量,他接着就把小铁片放到煤油灯上烧了起来,然后贴在了薄薄的塑料袋口上,塑料经过铁片这么一烫,瞬间黏和了起来,OK了,这就封口了,跟着就把这包封好的糖放进纸箱子里,里面已经堆了不少,至于食品是否过期,这个就要靠眼力来判断了,一般长霉后就算过期。
现场有四个人来专门搞最后的包装,这也算是个技术活,没有耐心的人干不了,不能称多了分量,不然厂里亏本,如果少了分量,卖出去后村民肯定会闹。
现在的村民都有个坏习惯,买了东西回去。喜欢用自家的称也过一下,免得被整称了。
方大军不得不感叹,如此简陋的包装技术,如此简陋的包装材料,本可以提议让其把目前的包装分下工,比如由一人专门舀糖,因为长期舀。一勺子下去其实就差不多重量了。在由一人专门封口,其实可以卡着时间分工,流水作业,肯定会加快效率。
但现在又不是为个人服务,赚的钱是集体的,又何必让工人当机器用了。如此就放弃了建议,转而问道:“黄哥,你们总共加工了多少糖出来,一个月能赚多少?”
黄老五苦笑道:“赚不到啥钱的,只是比种粮食强。你看这些花生啥的,基本都是生产队自己种的,不够用了才到其它队去购买。别看糖果厂赚了钱,可每年还得花钱买粮食去补征购,平均下来,只能说能让大家吃饱饭罢了,现在才刚开始干没多久,等年底才知道具体数目。”
没一会,方大军搞明白了,这糖果厂没有财务。是由大队的会计在算帐,这帐目有一点糊涂,钱当然不可能被谁贪污了,但没人搞得清楚加工糖果和种粮食相比,到底赚了多少。
哪里像方大军那般,把各个环节都给算进了进去,因为他要压缩成本。而这边糖果厂却不同,有点吃大锅饭的嫌疑,只要最后比种地强,那么村民们就支持。
这情况。让方大军意外,但一想,又觉得符合现在的环境。
至于生产过程,也都是纯手工,唯一的几台机器都相当落后,只是用来替代蒸、烤,这些过程,剩余的都是靠人工搞定,后面灶台修了不少,但基本都是烧柴火,一是煤炭的火候不好控制,另外就是当地不产煤,如果从外面买煤炭回来,就会浪费钱了。
反正是集体的糖果厂,偷偷砍伐些大木棒子也没什么。
方大军也谈不上失望,糖果厂给他的启发还是很大的,最后他在这里下了定单,要了几百元的货物,不过不会现在要,等到月底在来拉货,这边只搞批发不搞送货。卖价不高,算是薄利多销,赚的是辛苦费。
除了大定单,另外他买了十几元钱的现货,准备带回家去家人吃,不是不想多买,而是这些糖果太不值钱,十几元钱就已经超级多了,一个超级大包包,再多就不好带走了。因为回去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唐家两兄弟另外有任务。
“曾干事,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住宿吧,嘿嘿!”时间到了半下午,今天也不打算去见王国强,先休整一番,把邮局跑了再说,也调查下当地的市场,预计明下午,或是后天就回北斗去,不会错过蜂窝煤正式投产的时间。
“住宿不是问题,不过晚上你得请我吃饭。”曾冷玲不客气的说道,因为她刚才居然看见方大军随手就摸了一百多元钱出来,绝对请得起吃饭。
方大军笑道:“好啊,晚上你来安排,我付钱。”心理却道,就当是把节省的住宿费拿出来花消了,左右不亏本。
唐家两兄弟更是没有意见,他们都可以证明,今天晚上的花费用在了跑关系上面,因为确实是在请干部吃饭,这也是厂子里订的规矩。
拒绝了黄老五请客的好意,但也约好了明天下午还会过来一趟,去看下奶牛,他惦记的是牛奶,想给李玉兰开一个蛋糕店,当然,有了奶牛,也能让俩妹妹和父母喝上牛奶。
半个小时后,曾冷玲带着他进了招待所,安排了两个房间,他是单间,唐家两兄弟是双人间,这让两兄弟兴奋无比,这还是第一次住招待所,住这么“高档”的房子,回去后就有了吹嘘的资本,之前同公社那位出来也没住上招待所呢。
“介不介意我到你房间里去参观下?”方大军眨着眼低声道,活脱脱一个浪子形象,可就是年龄太硬伤了。
“我很介意!”曾冷玲直接回绝,这小子眼神可不老实了,上次在县里招待所,上楼的时候就感觉他盯着自己的屁股看。
呃,讨了个没趣,他其实是有正事相商,如此便让唐家兄弟收拾下就出去跑任务,太阳落山之前就赶回来一起吃饭,镇上就这么大,只有一个招待所,也不用担心两兄弟走丢了。
等两人一走,曾冷玲还不是一样和他同在一个房间,为了避闲,房间门都没关,回想起上课带他招待所的情况,这也让他发现了对方保守的一面。
“你到底有什么事,连手下工人也要支开?”曾冷玲开口问道。
方大军收拾起嘻嘻哈哈的表情,认真起来,“是这样的,我想找你打听一下王国强的情况,要详细一些。”
王宏文自然是认识王国强的,但两人真的不相熟,主要一人是大镇的书记,一个是公社小书记,地位有差别,最多就是一桌子吃过饭,吹过牛,但其实没有真正的交情,自己就不了解情况。
徐荣又不在县里,他也没地方打听,按他的性格,不打没把握的丈,所以现在要找曾冷玲问个明白,为明天的见面做好充分的准备,不然光靠之前在澡堂那一面之缘,他和王国强还真没有拉近关系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你不早说,害我……”曾冷玲突然止住了,她还真有点误会,以为方大军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主要还是上次方大军盯着别人屁股看所造成的。
“害你什么?”方大军吓了一大跳,李玉兰还没搞定,他可不想有什么桃色新闻,也千万别给误会了啊。
“没什么啦,我现在跟你说王书记的事情吧。”曾冷玲有点心虚,但她对方大军也并没有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多想了,有点尴尬罢了。
接下来就要关起门来说话了,气氛比起之前也好了很多,方大军不仅仅听得认真,还做起了笔录,这是上辈子养成了习惯,甚至他以前每天都给自己制订了工作时间表,忙而不乱,以往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就算现在也搞工厂,他的身份也已经变成了老板。
王国强居然是大学生,不过却低了一档,是大专生,但放在二十年前也非常难考了,但这人能力很强,家庭成分也好,其家族里出过革命战士,镇西在以前已经被战争所波及,在前面还有革命战士纪念碑。
其性格很坚韧,比较认死理,关于这一点方大军却有不同的看法,能想出“牛奶”招数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变通呢,应该说这人城府很深吧,把曾冷玲这个小女生给骗到了。
曾冷玲的年轻也确实不大,估计也就十八九岁,中专比大学提前四年参加工作,所以年龄才这么小。
其余的信息对他来说也算有用,在结合起之前在澡堂“坦诚”相见那一幕,多少会有点帮助吧,呃!
“就这些了,你听去了可别说是我说的,不然传出去影响不好。”曾冷玲嘱咐了一句,连她也不知道,之前只见过两次面,怎么感觉两人很相熟的样子。
连不合规矩的信息都说给他听了,想了想,归结于他太滑溜了吧。
“放心吧,我像是爱八卦的人吗,对了,李干事呢,我去叫他出来一起去吃饭。”方大军豪气的说道,反正这钱也是省下的住宿费。
“他啊,今天一早去别的地方下乡去了,要后天才回来。”曾冷玲随口说道,突然双目一睁,“你不会以为和我红兵有什么吧?”
“难道不是吗?”这下换方大军吃惊了,他一直以为两人在谈朋友好不好,就算不是,也有那么点苗头吧,莫非判断失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