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君臣离了九间殿散去了,另一边姬考却是跟在云中子身后吃烟。没办法,云中子虽然只是腾云,没有施展神通,但是他的云头比姬考要快上许多,姬考只能是跟在身后,追之不及。飞出了朝歌城之后,云中子停下了云头,转身看着赶到近前的姬考,见他神色如常倒是小小的惊异了一下,笑道:“没想到小友境界不高,道行却是深厚,跟了贫道这么久还能神色如常,未见法力运转晦涩,实在难得。”“仙长谬赞了。在下赶上来只是想要告知仙长,那妖狐乃是女娲娘娘所遣,专司惑乱天子的,仙长这般下手,却是有些不妥。”姬考拱手施礼后道。云中子淡淡一笑,说:“小友,且降下云头,我们到下方的小树林中再谈。”姬考点头,两人缓缓降落,在小树林中坐了下来。
云中子挥手,树上的叶子飘落,化为两个青叶蒲团落在地上,他坐了下去,道:“请。”姬考也不客气,坐在了蒲团上。云中子道:“贫道也知那妖狐来历,但是人间大劫已是不远,若是让那妖狐这般温吞吞的惑乱帝辛,只怕要十几年才能起到效果。”“那,仙长此举是何用意?”姬考疑惑道。“小友勿怪贫道心狠,此举只是为了激起那妖狐心中凶厉本性,帝辛深爱此妖,一见此妖有恙,必定焚剑。这宫中妖气先抑后扬,朝歌城中定有人看得出来,到时上书诛妖就势在必行。”云中子淡淡道,眼中也是有些挣扎,毕竟他本性还是做不来这等权谋之事,“到那时,此妖必定睚眦必报,诛杀诸位大臣,到时满朝祸乱,天下不宁,圣主乘势而起,大事可期。”姬考听云中子讲完,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弹着腰间的鸣鸿刀,神游天外。云中子此时才注意到姬考腰间宝刀的不凡,他是见过轩辕剑的,心中奇怪,为何此刀材质会与轩辕剑一模一样,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过了许久,姬考回神,看着云中子,一字一顿的说:“敢问仙长,圣主究竟应在何处?”“凤鸣岐山,圣主西来。”云中子道,“此语出自我师原始天尊之口。”姬考一笑,道:“如此说来,到是应在我西岐了,不知到时,我是王子还是王兄?”此言一出,云中子却是不好接话了,好在姬考也是随口一说,他从腰间解下白玉葫芦,笑道:“不知仙长身上可有杯具?”云中子一见此葫芦,顿时大惊失色,上前将葫芦握在手中,上下打量,急道:“这葫芦,你哪里来的?”姬考有些奇怪的说:“是我出生时伴生的,有什么不对吗?”云中子双目圆睁,眼中透出两道霞光照射在姬考身上,一见他体内的真气流转,又是一惊,喃喃道:“逍遥山功法,又有这葫芦,难道是那位动了收徒之心?”姬考见云中子见到白玉葫芦之后就变得不在淡定,心中深知自己这个葫芦一定不是凡物,听见云中子的喃喃自语,也是一头雾水。云中子回过神来,笑道:“贫道失礼了。请问小友,这一身功法是从何处习来?”“乃是女娲娘娘厚赐,说是从上界逍遥仙山所得。”姬考一五一十的回答,又问道,“仙长,可是这葫芦有何不妥?”云中子听了姬考的话有些恍惚,又见姬考发问,笑道:”没有没有,小友以后也不要仙长仙长的叫了,你我道友相称便是。”“如此,姬考见过道友!”姬考也不是矫情的人,当下从善如流,云中子也欣然接受了。两人在小树林中谈道论玄,当然多数是姬考在听,云中子在讲,姬考对于道的理解,又加深了许多。
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姬考所修行的功法。云中子从白玉葫芦中倒出一杯灵气浓郁的仙酒喝了一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酒是徐缙所藏,肉身稍弱的都不能喝,虚不受补,就是云中子也不敢多喝,免得消化不了,可是姬考却能一杯接一杯的喝,这等肉身已经不下于巫族的小巫了,让云中子有些羡慕。在姬考好奇的眼光中,云中子道:“据我所知,逍遥山的功法分为人、妖两种,妖族的就不说了,和其他没有不同,倒是这人族功法大有玄虚。我等练气士所修功法,皆是采天地之灵气入身,分为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层,体内结一金丹,功至天仙金丹化为三花五气,故称之为金丹大道。而逍遥山祖师,也就是逍遥天尊却另辟蹊径。当初也是我三清祖师中上清灵宝天尊传他功法,结果却是另创了一门与金丹大道不同的路。这条路也是要练气、筑基、结丹,但是之后就大相径庭,直接开始炼虚化神,随后碎丹结婴,在尚未入仙道之时先练出一具可以离体修行的元婴,之后便是从元婴中孕出元神与肉身合体,合体大成之后便是迎来了成仙之劫,度过了,元婴与肉身合二为一,在不分彼此。不得不说,此法甚好!对那些资质稍差之人来说也能一窥仙道,毕竟哪怕渡劫失败,只要元婴存活,可集天地灵气再塑肉身,随后便可再次修行了虽说此等成仙不如渡劫成仙的道行高深,且也平添了几分寿元。”姬考还是第一次听人介绍自己修行的功法,他的修行已经到了结丹之时,前面一直一帆风顺,提前知道了后面的境界也是大有好处的,他自然是想着一次成仙,免得最后落得元婴成仙的下场。“这修炼法子还有一点,就是修成元婴之后,在凡俗之时,比我等金丹道士多了一个元婴离体的神通,倒是多了些手段。”云中笑着说,“两种修行,金丹大道更考验悟性与资质,而逍遥功法却是考校心性,心不正,修此等功法,极易走火入魔。道友当慎之。”姬考稽首道:“多谢云中道友关心,考记下了。”云中子点了点头,他心中已经认定这姬考是逍遥山上那位大能看中的弟子,自己与逍遥山的关系匪浅,与姬考也是平辈论交,自然要好生关照一下。“既然碰到了道友,贫道便不回转朝歌了,请道友往司天台杜元铣老太师府上一行,在其照壁上书上几行字。”说着,云中子低声复述了一遍,姬考点头应承了下来,云中子将白玉葫芦递还姬考,起身身化一道流光,转瞬消失不见了。姬考返回了朝歌城,使了个障眼法隐去了身形,抬手在杜府照墙上写下“妖氛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之后,也回转王宫去了。
杜元铣散朝之后回到府门,见众人环绕,心中十分奇怪。端坐马上一看,之间照墙之上的二十四字,字字有深意,忙令门子用水洗了,回到府中一一问过,不见有人发现是谁书写的,更是不敢懈怠。坐在书房之中,老太师暗暗思索:“此必今日进朝献剑道人,说妖气旋绕宫闱,此事倒有些着落。连日我夜观乾象,见妖气日盛,旋绕禁闼,定有不祥,故留此钤记。目今天子荒淫,不理朝政,权奸蛊惑,天愁民怨,眼见倾危。我等受先帝重恩,安忍坐视?且朝中文武,个个忧思,人人危惧;不若乘此具一本章,力谏天子,以尽臣节。非是买直沽名,实为国家治乱。”当夜老太师便书写本章准备来日上奏天子,次日早早来到文书房,就见老丞相商容正坐在书案之后整理这些日子以来的奏本。杜元铣大喜,上前施礼道:“老丞相,昨日元铣观宫中气,自那道人进剑之后,妖气陡消,但是不过一二时辰,妖气再次笼罩宫城,却是不知为何。昨日有人在我门前留诗,指出宫中妖孽未除。”老商容大惊,道:“方才听是从闲谈,昨日那剑挂上之后,宫中便生大乱,苏美人昏倒在地,陛下以为是妖道害人,已将那剑给焚了!”“如此看来,宫中真有妖孽,苏娘娘定是被妖气伤了身子,才会被宝剑所伤!”杜元铣顿足道,“老丞相,须得速见天子!”“当如是!杜太师,你将本章交予老朽,老朽**见驾!”说完,老丞相接本在手,匆匆往**赶去。来到了寿仙宫外,商容乃是外臣,不便入内,便请门口的丰御官通传。
帝辛正在安抚有些萎靡的妲己,听了奉御官禀告,道:“老丞相乃是三代老臣,定有紧急之事,宣!”商容听宣而入,天子问道:“老丞相何事?”商容启奏到:“执掌司天台首官太师杜元铣,昨夜仰观天象,见妖气笼照金阙,灾殃立见。元铣亦乃三世之老臣,陛下之股肱,不忍坐视,今日有本启奏,老臣值守文书房,不敢懈怠,奉于天子驾前!”说罢将本呈上,帝辛从侍从手中接过本章观看:“具疏臣执掌司天台杜元铣,奏为保国安民,请除魅邪,以安宗社事:臣闻:‘国家将兴,祯祥必现;国家将亡,妖孽必生。’臣元铣夜观乾象,见怪雾不祥,妖光绕於内殿,惨气笼罩深宫。陛下前日躬临大殿,有终南山云中子,见妖气贯於宫闱特进木剑,镇压妖魅。闻陛下火焚木剑,不听大贤之言,致使妖气复炽,日盛一曰,冲霄贯牛,祸患不小。臣窃思:自苏护进贵人之后,陛下朝纲不整,御案生尘;丹墀下百草生芽,御阶前苔痕长绿。朝政紊乱,百官失望。臣等虽近天颜,陛下贪恋美色,日夕欢娱,君臣不会,如云蔽日。何日得亲赓歌喜起之盛,再见太平天日也?臣不避斧钺,冒死上言,稍尽臣职。如果臣言不谬,望陛下早下御音,速赐施行。臣等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具疏以闻。”
帝辛并不是糊涂天子,见杜元铣本章之中言辞凿凿,心中自有计较,但一想云中子之剑险些害了妲己性命,心中又起了嘀咕,生怕这是这些老臣想要让自己发奋而使出来的计策,万一他们听闻妲己昏倒,想要借题发挥,贬谪妲己,自己当如何是好。想到这,帝辛看了一眼白发苍苍却精神奕奕的老商容,心中暗道:“外有闻仲太师,内有丞相商容,孤根本不曾自己做过主,这些老臣着实可恨!”思虑着,帝辛随意回头问了妲己一句:“杜元铣上书,又言宫中妖气,美人,你说这是何故?”妲己平白被云中子的木剑给攻击了一番,险些丧命,心中正有邪火,今日杜元铣却又上书除妖,她心中的杀机四溢,千年修行的吃人恶习中带着的嗜杀习性涌动,生出了恶毒心思,当下便要施展手段将天子彻底迷惑,也正是因此,原本被姬考滋润的大商紫气,终于无可避免的走上了衰败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