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兰听了,一笑,将鱼蒌一放,里面就有一尾鱼,落在其中,还在摆着尾巴挣扎着,她就笑说:“那小女子先告退了。”
方信也不以为意,回到自己房间,就见得有人才送来一壶开水,当下用几叶茶,又注水青瓷茶盏,稍等片刻,其色玄清时,喝了一小口,闭目消化着他的知识,他读书数十万卷,里面不泛真知灼见,天地至理,当然要正本清源,一一明查,就算是投影,如是无事,也应该努力的工作。
稍过一小时,点上蜡烛不久,就听得了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吧!”方信说着,放下心思。
曾文兰很明显换了衣服,端着食盒,进来后,轻点桌面,放下了食盒中的食物——清蒸鲜鱼、虾仁鱼子羹、红葱豆腐,区区三味菜,其色鲜明,其香扑鼻。
“谢方公子这些日子来对我等姐妹的照顾。”曾文兰微微一礼,说着,端起酒壶,壶嘴之上,碧绿的酒汩汩而下,倒在酒杯之中。
画舫之上,一天点曲,也不过四两银子,方信这些天手气还不错,因此每天五两,他出了这个钱,让全船那些女子都有些收入——曾文兰因此借故过来。
“也是寻常事罢了。”方信说着,举杯,将酒一饮而尽,画舫之酒,多半绵软,但入口清爽,也是好酒。
曾文兰又为他倒酒,这次,方信就不再一口饮尽了,她笑吟吟的问着:“不知方公子此去何地?莫非是游历求学?”
“唉,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故人罢!”方信说着:“人海茫茫,还真要花些功夫才行。”
方信闲闲而说,是以入夏,袖子卷起一些。就见得修长手指洁白如玉,隐约浮现出一层玉质之光,那种说话之间。::慵懒从容,充满了读书人的清雅气质。
虽然到这个世界,才一个月,但是已经足够新陈代谢脱胎换骨,以前小厮的气质和肌肤一扫而光,雍容大度气深难测。
“方公子非常之人,必能如愿,夜漫深深,小女子先为您弹上一曲如何?”腹有才学气自华,画舫之地。人来人往,就算不是非常有名,所谓的名士也见得几个,但是,这种男人,却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
如非其相看似普通,还真以为世上难得的大格局,就算如此,也隐隐而现……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方信慢慢的喝着酒,吃着菜。说着。
曾文兰应了,然后取出一琴,放到矮几之上,跪坐。才两手按弦,静了片刻。就见得她原本那些妩媚之气,就淡淡而去,化为优雅端庄,竟有几分清意。
方信稍怔了怔,觉察出变化的气质,心中第一次为之而动,话说,进入五阶,他才真正理解“道到凝处唯纯然”地真意。话说。五阶进入六阶,实际上就在这句话之中——五阶入道。六阶纯道,无非此意。
眼前这女子,身处青楼,也不是处子,就见其气,也知此女虽非夜夜为新欢,朱唇千个尝,玉臂万人枕,但是也可见得有些男人品尝此女,这些细微之气,沉淀体内,清晰可见,可是此时,她静心之际,还有着这等静清之意,这实在难得。
要知道,虽然男女之事未必是大忌,但是如是与人性合,就算没有双修之术,两气自情动高潮时,也会交合。
为妓女者,多与男人交合,事后,那些男人之气就留于体内,就算原本先天之气清清如许,久久而之,消化来不及处理,体气就开始浑浊不堪了,这非常明显形之于外,并且使原本智慧性情改变。
所以,就算不禁夫妻的道门之法,也要好色而不乱,乱者,必浊也!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情,人有自清之能,根基越厚,自清之力越大,虽少有交合也不乱其气,如能有大静或许大清之修,虽有交合杂气,也无妨功果,自可化浊为清。
神思飘扬,不自觉想起前世在地球上看见地黄金锁骨女菩萨,或者是下凡的仙女,这等存在,就不惧这点了。
比如说方信现在,其气已纯,清清如水,也再无此忧。
“铮!”
“叮叮咚咚!”
一段段音符而出,这曲,方信自是没有听过,然旋律优美,如水一样,自她修长葱白的手指之间流淌而出,让方信听来也是甚好。
一曲既罢,方信对她改观几分,当下就笑的说:“好好,果然是不错!”
曾文兰见他展颜而笑,顿时心中一定,她如此敏锐,察言观色,自然知道,直到此时,才算是稍稍获得此人的认可,当下柔声说着:“谢公子赞!”
说完,起身为他再次倒酒,方信点点头,就这一句,里面蕴含着惊喜和期待,对他来说,却是清晰可闻。
不过,随心就可,如她能取愉于他,随手帮忙,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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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信自然知道她心中隐隐有事而求。
气氛顿时就亲近了一些,她起身屡屡劝酒,她这等职业,自然能说话,几句下来,两人似乎就亲近了一些。
边说边笑,边笑边吃,且吃且饮,方信不觉喝下了大半,而曾文兰劝酒,自己也要喝上一些,虽然只有四分之一,但是也醺醺欲醉,明眸流光,桃腮娇艳,而胸口开处,雪光而露,甚是诱惑。
可惜的是,对方信来说,她的性气勃发,那些前面男人所留的业气,就渗透而出,虽然他自清,但是也觉得难闻——就好比常吃素者,闻到酒肉要呕吐一样,当下就叹息。
身到五阶,清清常流,而浊气分外敏感,这自古清静之仙神,忌于腥气,实是一回事。
就算要与女子交合,这等女子也不是对象了。
虽对处女实际上并不是必需,但是的确处女体气相对清清幽幽。
这时,月光已到半中,方信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两颊酡红的曾文兰,说着:“夜深了,曾小姐请回吧!”
这句话一出,曾文兰顿时脸色苍白。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见得了他那清清淡淡地神色,却哆嗦了一下,没有说,当下默默起身,拾掇碗箸,强笑的行礼,却还是柔声说着:“是,方公子。”
将食盒收好,她还想着把开水换了,为他又新作了一壶茶。
这才端着食盒出门而去,而走到走廊,她就细细雪白贝齿咬在了嘴唇之上,嫣红之色就渗了出来,脸色苍白。
“小姐?”就有一个中年女仆出现,接过了食盒。
“小姐,我是哪家小姐?”曾文兰抿着小嘴直笑,她扑到了自己的房中——那些船娘,自然是数人一间房,她是花魁,自然不一样,回到了狭窄的单人房中,她还是直笑,其笑却越来越低,越来越轻,等笑声而绝,眼泪就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滑过脸颊,落到了身上罗裙,床上被单上。
她平时,也受到不少委屈,那时都是咬着牙笑笑而过,但是这次,不知为何,虽然见得方信才十数日,受到的委屈也不大,但是却格外使她绝望和痛楚,那种心中剧痛使她忍耐不住,只是落下泪来。
人活在世界上,谁没有故事,谁没有心思,谁没有所求呢?
一切都在方信注意之中,他没有说话,坐在桌前,一只手拿着茶壶,这茶才开,倒入茶杯之中,热气腾腾,袅袅白气夹杂着茶香——这等好茶,虽然不算太过名贵,但是对此女现在的情况来说,也算是用了心思了。
端着茶杯,茶气将他的面庞笼罩其中,虽然有几分朦胧,但是他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等到茶气散去,就是喝茶之时,收回了对她的观察,他舌尖轻卷,茶水入口。
也罢,就此一茶一酒之缘,如是随手,帮你完成心愿,又有如何?
想到此处,茶水自口而下。
但是,就此一段,也可知道自己到底不同了。
主世界,圣光笼罩,不自觉,人人就清爽许多,加上萧冰也是修炼四阶之人,根本不觉得有这种异味,现在才发觉了。人到此步,慢慢地,无论是女色,还是物质享受,比如说这等好茶,在他喝来,也觉得不甚入味,这等自然而然的转变,虽然徐徐,但是不可推迟。
女色以素,进至于玉。
味食以纯,进而无腥。
所以,玉女天女,仙浆玉食,在不久的未来,也许是必然的事情。
方信啜茶润喉,在灯下细细品味思索,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