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了蒸汽机船
自港口而起,沿海绕行,到帝都,只需要十日
皇帝对方信还是很重视,特地派了水师总共舰队十二,兵六千护送回京
此时,虽是沿海,浪涛翻卷,奔腾咆哮,使人惊心动魄。
方信一身太孙冕袍,眼如点漆,此刻在甲板上卓立远望,意态自若,一派大家气度,教人心折。
这种风度如果是没有登位太孙时,那是被人嗤笑,但是是太孙时,就是必须的,若不是这样,被人暗中说来:“此人没有人君之像!”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内监八品冯峰作陪,而方信当然也带上了高世明,那六十个府兵就是嫡系了
侍女陆香也跟着伺候,成为了太孙的女官
除此之外,周围无人,方信就终于皱眉说着:“冯公公,孤只是昌图郡王,上面还有太子和兴台郡王,不知为何,让孤当太孙呢?”
“太孙,这是皇上的旨意,也是您天生的福份。”认识了九天了,这主子终于问了,如果始终不问,这城府就太深了……内监八品冯峰恭谨的回着话,想了想,这位主子日后可登基为帝,不如卖个好,反正也不算太秘密的事了,又说着:“太子已经去了,据说牵连到了兴台郡王。”
这句话一说,方信立刻明白了
长治皇帝,有四子,但是三子未成年就去世,二子就是方信的父亲李纲,就封世袭昌图郡王,也早早去世
长子李卓熙本是太子,却自小不甚聪明,最重要的是,体质蠃弱,不但不能练武,而且还不能长久读书,自然使皇帝大为失望,虽说如此,但是太子之位还是坐的相对稳固
皇帝病重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估计一旦驾崩,太子就理所当然继位,这四叔兴台郡王,就忍耐不住,发难了
但是偏偏又被老皇帝抓住把柄,露了痕迹
太子已死,太子虽然也有儿子,却只有三岁,若是太平盛世,这太孙由太子儿子继承,也是理所当然,但是经过屡次大变,朝廷根基动摇,这时若是三岁小儿登基,只怕立刻就有倾覆之祸
若皇帝身体不错,还可等上十年,可是现在病重,自知时日不多,当然要选择一个相对年长,又是自己儿孙的人继承了——所以方信受旨为太孙,看似出人预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了。
方信只是“啊”的一声
每日早晚,他都祷告上香,遥拜祖父皇帝,祝其安康,别觉得这手太肉麻了,但是老皇帝身经儿子之间大变,最重视的就是这个情分,所以这回报到皇帝耳中,大事就成了。
而且,也是处于他现在地位和年纪,最好的方法了
等了片刻,方信又问着:“那今日可靠岸帝都了?”
“是的,太孙殿下,我们自上鲁口靠岸,这属直隶六府的九定府云和县,且在官府衙门住上一晚,明早一起程,当夜就可赶到帝京。”内监八品冯峰回答的说着。
方信点了点头,就什么也没有说了
等了片刻,内监八品冯峰又说着:“太孙殿下,外面风大,您还是入内吧!”
方信点了点头,就转身入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昏渐渐降临,这时,却有着大片浓云聚拢上来,将落日遮掩住,给这暮夜平添了几分不祥与恐怖。
不过,船也已经靠拢着码头,不必担心风暴了
但是才到了码头上,就有一人尖声叫着:“圣上手喻,太孙前来听旨。”
在场的人又是一惊
方信连忙上前,行礼跪下:“恭聆圣谕!”
“圣上手喻:太孙立刻进京,不得延误,直入宫来见朕,沿途官兵不得阻挡,钦此!”这人尖叫着。
在场的人顿时脸色大变,这种情况,基本上只有皇帝病危时才会出现,方信剑眉一挑,说着:“臣恭领圣谕!”
才说着话,猛听得一声春雷,虽不是很响,却震得人心里一撼。接着,点点雨丝就落了下来,内监八品冯峰见了见天色,不由说着:“这个,如何现在就赶路?”
来传圣旨的太监,也见得云雨重叠,天色晦暗,暮色中乌云中闪电时隐时现,雷声虽然不响,雨丝就不断而下,也不敢催促。
毕竟对象是太孙,不是等闲官员,春雨寒冷,夜里奔驰,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冯峰!”方信突地用清亮的声音说着,带着一种威仪。
“内臣等在!”冯峰不由自主的应着
“立刻把一封太孙衣冕用重重油布包好,带上你的钦差关防和兵符,立刻去准备。”方信立刻吩咐的说着:“还有,立刻吩咐,准备一些干粮分下去。”
“内臣奉太孙令旨!”冯峰怔了一怔,突地明白过来了,说着。
“张成桂!”
“末将在!”张成桂是随军的禁军统领,也不敢怠慢,应着。
“立刻调集附近能找到的战马,火枪兵不必跟随,挑着侍卫武士,立刻应命,半个时辰内准备妥当,其它人员明日出发!”
张成桂凛然应命,行礼后,立刻挑选精锐士兵,他明白太孙的意思,火枪兵在这个天气,没有用,要用就用传统精锐武士
“高世明!”
“末将在!”
“你去快快调集府内人手,准备出发!”
“末将明白!”高世明应着,他明白,这六十人是太孙的嫡系,是关键时扭转局面的最重要的核心,必须全部带去
“这位公公是?”方信对着刚才传旨的太监说着。
“不敢,奴才杨燕拜见太孙!”一系列雷霆命令,使这个太监顿时见识了太孙,口气立刻温和恭谨起来。
“你带着圣旨,可夜开城门回京,还请一起夜路了。”
“这是奴才的本分!”这杨公公说着。
没等他说完,乌云漫天,突地一道闪电,照得天地通天彻地大亮,几乎同时,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
附近本是大站,一召集下,竟然有着二百匹马,方信就立刻下令,挑选二百人,连夜赶回去,但是这时,雨点打下,里面隐含着冰屑,虽然不是冰雹,但是打在脖子和脸上,隐隐作痛,如是在马匹上,速度快速,迎面扑来,直打着满脸刺疼。
“太孙,这雨实在太大了,您是不是息了一夜再走?”见此情况,安排好的冯峰也不由变色,这种天气打下去,一夜奔驰,明日必有一半人病倒,其它人也罢了,太孙却是万万不可有事。
“胡说,孤奉圣旨立刻回京,就是刀山火海也闯了,何况区区雨水!”方信冷冷的说了一句,就直接翻身上马,这姿势立刻使后面的诸人心中一动——很熟练的马术。
连太孙都上了马,其它人也无话可说,纷纷上马,只见一声令下,二百人就奔驰出去,向着远处而行
当然,幸亏这是官道,一直到京,甚是宽敞,所以倒也不怕迷路
奔马急行
片刻之间,又是一声惊雷,雨点迎面砸了下来,打得生疼,方信在前面第一个奔驰着,但是速度还是控制着——太快了马匹绝对受不了
雨下了一阵,终于缓了缓,但是还是淅淅沥沥不绝,打在叶子上沙沙的出声,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人生境遇不同,听雨的感受也就各异。
然而现在,在雨中奔驰,个个浑身透湿,再被风一吹,透心刺骨的冷。方信自己身有武功,也冻得嘴唇乌青,想必其它人都是一样。
武士倒还罢了,到底身强力壮,一时半刻还不要紧,那几个太监就……
那二个太监是钦差,直入帝京证明身份,就全靠他们了,因此就算是绑,也要绑在马匹上,熬到帝都
果然,到了半夜,这二个太监就四肢僵硬,活动不开。五脏六腑翻滚冲腾,开始发烧呕吐起来,方信只得令人绑在马匹上,继续前行
一夜奔驰,到了丑末寅处时分,就是夜里3点半左右,终于赶到了城门下
按照规矩,城门必须是卯时才开,但是当然有巡兵,方信以圣旨叫门,这门将不敢怠慢,检查了圣旨,却还是不给予开门
方信想不到遇到这事,大怒,望了一眼,记住了姓名相貌,也就立刻转到其它门,幸亏帝都有二十四道门,彼此相隔不远,第二道门却开了
“走,我们立刻去皇宫!”方信嘶哑着声音发出命令,一行人高举御旗,直向皇宫扑了过去!
此时,是夜最深的时刻,天黑如墨,寒风横扫而过
突听前头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此地非奉特旨不得乘轿骑马!”
恍然间,方信知道已经到了帝宫范围的御道上,那个杨太监挣扎着喊着:“奉皇上手喻,令太孙连夜进京进宫,特许赐马入宫快行!”
这时,远远宫门也望见了,方信也不罗嗦,把圣旨从油布解开,又取出了一道令符。
这时,巡夜的内监和侍卫也迎了上来,拿着玻璃灯
这时,雨倒反而大了,天上的雷连绵响着,令人恐怖,闪电一道道划过,在宫檐下验了圣旨,这个侍卫班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放行
方信暗中松了一口气,放下握着剑柄的手,带人直策而入,马蹄踏在宫廷青砖上,与哗哗的雨声混合,又有着轰轰作响的雷声,当真是一个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