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疾驰在东北大平原上,车窗外漫山遍野玉米和大豆。
从燕京到哈尔滨有好几千里的路程,他们四人没有选择乘飞机而是坐上老式的绿皮火车,慢悠悠向北行驶。
用他们的话说,急啥?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旅行,沿途皆风景。
反正包括杨柳在内的巡演团队工作人员已经乘坐飞机赶到哈尔滨,和当地的承办公司正在紧张的筹备,我们按时赶到即可。
四人坐在软卧车箱里,看着外面的风景,喝茶聊着天。
“到了哈尔滨,我要先回趟家看看我老娘。”张扬说道。
“行,公事私事一块办。”
“还有,去《钢的琴》拍摄地去看看。”
几年前张扬个人出资2000万,筹拍这部《钢的琴》,为此曾在哈尔滨郊区找到一个废弃的工厂,不惜重金按照剧本里的描述搭建了厂房,还有那座钢制的钢琴。
这部电影上映深受好评,票房却不尽人意,亏了600万。
不过张扬却不后悔。
用他的话说,拍片对他来说是没什么卵用,可是人这一生只能做对自己有用的事,那也未免太无趣了?
现在大伙听到张扬突然提到这事,一致同意。
俞冬青他们是坐K4493次列车,到了HEB市次日凌晨七点,出了站台,杨柳带着了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接站。
坐上一辆依维柯,杨柳告诉了日程安排:明天早上去哈尔滨会展中心体育馆熟悉场地,中午休息,晚上七点半准时演唱,承办方表示诚意,今天安排了去太阳岛游玩半天。
“程经理说,秋天的太阳岛也很美,五彩斑斓,如油画般细腻,很值得一去。”杨柳笑道。
没想到俞冬青摇摇头:“就不必麻烦程经理了,我们打算去《钢的琴》拍摄地看看,还有,张扬要回老家看看他母亲,没多少时间。”
去《钢的琴》拍摄地看?
杨柳略微诧异,不过很快就说道:“行,我和程经理去沟通。”
俞冬青他们住在距离会展中心体育馆附近的哈尔滨新巴黎大酒店,乘车赶到简单洗漱,又在酒店吃了包子、稀饭,便乘车赶往《钢的琴》拍摄地。
拍摄地是在市郊一个废弃的工厂,俞冬青他们赶到依旧是一片废墟。
爬满枯藤的老墙,塌陷的厂房屋顶,堆满废料的建筑角落和颓败杂乱的工厂车间,和拍摄时候一模一样。
俞冬青他们四人走进厂房里中央,那架钢制的道具钢琴依旧在,不过已经锈迹斑斑。
张扬站在跟前默然无语。
仿佛又看到自己的老爸和一帮工友们上工的时候的热火朝天和下岗后这里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衰败模样。
几十年过去了,张扬依旧还清楚的记得。
“张老师,我听这里马上就要征地拆迁,作为经济适应房的安置点。”说话的是一个男青年,承办方派出来专门陪同他们的。
俞冬青知道,对于张扬这个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国企子弟而言,有一种很深的国企情怀。
这里记录着他父辈的一生和他们的青春。
看着就是怀念。
看了好一会儿,张扬才回过神来,望着俞冬青:“明晚演唱歌单里有哪首《跟往事干杯》?”
“瞧你这记性.当然有”俞冬青笑道。
“我现在才慢慢感受到这首歌.”张扬感叹了句又说道:
“能不能,咱俩一起唱?”
俞冬青一怔,随即笑道:“干脆你唱得了,我来弹琴。”
“好”
第二天晚上七点,哈尔滨会展中心体育馆体育馆座无虚席,青芒履乐队三十周年巡回演唱会第一站拉开帷幕。
俞冬青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挎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旁边是自己的三个老友。在一片欢呼声中,刘益民的鼓声首先响起,接着是张扬的贝斯和杜辉的键盘,俞冬青弹着吉他,对着麦克风缓缓唱起来。
你曾经对我说
你永远爱着我
爱情这东西我明白
但永远是什么
《恋曲1980》
俞冬青刚刚唱了几句,下面就传来大合唱。
姑娘你别哭泣我俩还在一起
今天的欢乐将是明天永恒的回忆。
这省事了啊?
自己成了领唱,全场卡拉OK大合唱啊?
《恋曲1990》《老男孩》《春风十里》.都是俞冬青在这个时空写歌,现在已经广为流传。
接下来应该是《跟往事干杯》,俞冬青很潇洒站在一边,张扬站在了舞台中央,拿起话筒:
“这首歌是我主动要唱的,我是哈尔滨人,一个国企子弟,不过那个厂已经不存在了,包括我前些出资筹拍那部《钢的琴》拍摄地——市郊那块废弃的工厂,昨天我过去听说也要拆迁。”
“一个时代真就要结束了,所以.我想唱这首《跟往事干杯》。”
说完,伴奏响起,张扬弹着贝斯唱起来:
经过了许多事
你是不是觉得累
这样的心情
我曾有过几回
也许是被人伤了心
也许是无人可了解
现在的你我想一定
很疲惫
明日的酒杯
莫再要装着昨天的伤悲
请与我举起杯
跟往事干杯
“我所有的朋友们,跟往事干杯!谢谢”
张扬唱完,低头鞠躬。
台下发出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作为特邀嘉演唱嘉宾的郭欣上场,她唱了自己的那首成名曲《余香》《两两相望》.
俞冬青休息了一阵,又开始上场:《最真的梦》《沧海一声笑》《橄榄树》.
最后演唱会到了尾声。
“新歌!唱新歌!”
台下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声音。
按照官微上公布的消息,青芒履乐队每一站都会发布一首新歌,到现在俞冬青还没唱。
听了台下的声音,俞冬青擦了把脸上的汗珠,拿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虽然九月份的哈尔滨晚上凉爽,但俞冬青还是出了汗。
台下静下来。
“我的老友张扬刚才唱了那首《跟往事干杯》,其实人生就是翻越一座座山丘,越过山丘过了这头还有那头,但每一个平凡的人生,都有各自的不朽所以我这首新歌叫《山丘》!”
俞冬青话音刚落,刘益民的鼓声响起,他唱了起来。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
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
让人轻轻地唱着淡淡地记着
就算终于忘了也值了
说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侥幸汇成河
然后我俩各自一端
原来那个时空李宗盛的代表之一《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