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外城有一处风景极佳的地方,流水街。
街道正中有一条流动水源,不深,两侧是住宅,中间用石头铸着一座弧形的廊桥。
青石板组成的长街巷弄,绿瓦灰檐,两三小舟停靠在岸边,阳光照影在墙壁上,短短的一条小街,却透露着跟整个京都格格不入的江南水乡韵味。
徐长乐独自来到廊桥下,一个缺着两颗大门牙的胖子早已等候多时,轻声道:“徐公子。”
他样貌平平,放在人群里都毫不起眼,一看就是专业人员。
“就在这么?”徐长乐扫视四周。
“没错,谭家三子谭勇贵偷偷藏住的那名女子,便在街道尽头有着两颗银杏书的大宅内。”
缺了门牙的胖子流露出献媚笑意,低声道:“除了那名女子,就只有一名贴身丫鬟伺候,这件事情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还是被我抓住了马脚。”
“你告诉过谁?”
“就公子一个。”
徐长乐轻轻点头,递了一张银票过去,说道:“做的不错。”
张雅的那三千两银子,难度有,但不高,不赚白不赚。
这些日子他有意无意打探过谭家,谭勇贵此人出奇的风评极好,属于武将之中能征善战的一类,且脾气沉稳,三教九流都能混得开。
徐长乐自然不会听信这一面之词。
相反,利用好事人之便,他很轻松便查出来了那谭勇贵的猫腻,毕竟武将很少有文人那般的弯弯绕绕。
金屋藏娇啊,玩的确实花....徐长乐啧啧咂舌,忍不住感慨道:“可是这得花多少银子。”
小胖子闻言,双眼中透露着精明和机敏,连忙接话:
“不多,这里的宅子就一两百两,花魁的话几百到几千,合起来不贵,有熟人的话更便宜。”
说话间,恨不得用手指着自己,没错,我就是那个熟人。
徐长乐没有理他,抵制中间商赚差价。
当然,贵还是贵..
可还在接受的范围?
话说我好像也有这个能力....徐长乐轻咦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危险的念头,然后迅速将其掐灭。
谭勇贵还未成亲,哪怕包养个青楼花魁,都是小事。
但自己要是给那位还未见过面的公主戴绿帽,绝对死路一条。
除非她先绿我,那我就可以....
徐长乐沉默了,被自己的狠辣所惊住,于是挥了挥手道:“去吧,这件事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自然。”胖子咧嘴一笑,门牙漏风。
这是闲来客栈雇佣的探子,外号包打听,外貌看起来颇为憨厚,但显然不是如此。
京城水深,往往深的便是这类人,人形摄像头,永远不知出现在何处,私底下又为谁做事。
送走此人,徐长乐转过身,朝着巷弄深处走去。
双脚踏在青石板组成的街道上,颇为惬意,午时街道上非常安静,两侧的宅子紧闭着。
对此徐长乐毫不意外,流水街因地势偏僻,安宁祥和,除了一些祖辈便住在这里的平民百姓,几乎已经成了达官显贵们金屋藏娇的绝佳位置。
据说从琉璃小阁和教坊司有机会被弄出来的花魁,大多数都住在此处。
事实上,就算徐长乐并不知道此等传闻,也看出来。
他的视线之中,四周宅子内浓郁的绿气溢出,此乃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象征,尤其在青楼和教坊司内那些妓子身上最为严重。
受着周围气息的影响,徐长乐体内浩然气都有些压抑和亏损,他微微闭目凝神,才缓和过来,这就是环境的影响。
街道尽头,徐长乐停步,看着宅子前两颗巨大的银杏树,沉默不语。
作为一个高素质高能力的私家侦探,查外遇是业务中绝对绕不过去的一环。
有时候,查外遇的速度就代表了自身的业务水平。
我的水平,不是我吹,比起这件事,好事人那么多人我谁都不服....
扫视四周一眼,徐长乐看了看约莫两米多高的墙头,体内浩然气流转,一下便跃了上去。
下一刻。
“卧槽,有钉子。”
.....
宅内。
一位双十年华的貌美女子慵懒的靠在二楼窗台处,双手支撑在窗前,微微弯腰,略显清凉的简单长裙衬托着胸前的大好风景,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
她还很年轻,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光彩,像是富甲人家的大小姐。
此刻静静的凝视着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小姐,吃饭啦。”一名小丫鬟推开房门,端来碗筷。
年轻女子转过头,咬了咬嘴唇,闷闷不乐。
“谭公子说啦,今天肯定会来的。”小丫鬟乖巧说道。
“还没来。”年轻女子一脸委屈,像是要哭出来。
小丫鬟想了想,眨眨眼睛:“也许...小姐吃完饭就来了?”
“真的吗?”
“真的哦。”
“哈哈,好。”
看着这一幕,面对如此单纯的小姐,小丫鬟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吃完饭,午时已过,未时日头下移。
年轻女子吃饱,穿着长裙,赤着脚,来到一楼院子里,坐在大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
始终没听到熟悉的马车滚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她也不生气,独自一人在空地上蹦蹦跳跳,白嫩的脚丫颇有规律的轻踩在砖块上,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这是大魏京都稚童的游戏,就连小丫鬟现在都不愿意玩,她看起来却玩的乐此不疲。
玩倦了,跑去小丫鬟那里,想要帮忙做事却又被严词拒绝,只能重新回到院子里发呆。
茫然看了眼门口处,没有丝毫动静,她便靠在院内的凉亭里歇息,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在院子角落一颗极为茂盛的老槐树上,徐长乐双手负后,轻盈站在枝头,借着茂盛的枝干和槐叶掩饰住自己的身形。
平静的目光透过槐叶的缝隙,放在那年轻女子的身上。
那女人身上没有多余的气息,很是纯净。
按照消息所言,女子是流韵小阁的年轻花魁,家道中落沦落至此,年纪轻轻,未曾出阁便被谭勇贵看中,随后顺理成章被带来这里成为一只精致的金丝雀。
也因此,还未来得及接受社会的毒打,心思如白纸般单纯。
在徐长乐看来,想要让那位张大尚书改变嫁女的心思,这未曾经世的年轻花魁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于是徐长乐来了。
他在这里站了一下午,也看了一下午。
他想了很多法子,都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当看见那傻女人独自一人在空地跳上着格子时,却不知为何,改变了自己的注意。
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小姑娘在家乖巧等待着期盼的心爱玩具,并没有招谁,也没惹谁。
在她的世界里面,这里是她的家,虽然乏味,但却幸福。
既然如此,自己与她无冤无仇,何必毁掉此处。
“罢了,何苦算计一个女子。”徐长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还是换个法子,从张家入手?还是从谭勇贵那里...”
他觉得自己走上儒道一脉后,心肠和理念都软了不少。
突然。
他后退一步,隐入黑暗中,彻底掩饰住气息。
马蹄声在巷弄响起。
一个面容粗狂,身材魁梧的男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他的五官平常,皮肤幽黑,但眼神沉稳,抬手提足间都带着沙场上的气息。
他缓缓走到睡着的女子身旁,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宝,我来了。”
“宝???”
徐长乐扯了扯嘴角,差点一个没站稳,心想这傻大个挺会玩啊。
王宝玉那家伙在流韵小阁内抱着妹子也都是一口一个宝,看来都是老嫖客无疑。
“勇贵....”女子醒了,眼神中像是一下子活了,整个人扑了上去,眼神中带着哭腔:“我好想你。”
谭家三子没有说话,只是猛然将她腰部往自己身上一勾,然后便吻了上去。
小院子里,女人的喘息声和衣物的摩擦声传来。
不到一会,她整个人被压在了亭内的桌上,衣裙半开,酥胸微露,动作激烈。
“这狗东西还真狂野,这院子没人来,等等,现场直播?”
徐长乐看着,一脸痛心疾首。
这年代可惜没有摄像机...
不然按个快门就是三千两,
就在女子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谭勇贵松开了她。
女子面若桃花,眼眸水润,轻声道:“勇贵...”
谭勇贵正欲继续压上前。
“屋子,进屋...”女子连忙按住他的胸膛,面露娇羞。
谭勇贵沉默了会,摇了摇头道:“我爹要我跟张家联姻,晚上我就要去张府提亲。”
空气间有些安静,女子愣了楞,缓缓起身,眼眶隐有泪水。
她抿起嘴,不哭也不恼,低着嗓音道:
“你还会来看我么?”
张勇贵说道:“张家在朝中地位极高,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保证不出去。”她乖巧伸出手作发誓状。
“你真的很听话,但这件事情太重要了...”
谭勇贵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有些复杂,轻声道:“你别怪我。”
“什么?”女子茫然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
空气间传来扑哧一声。
她整个人突然呆住,那明亮的眼眸飞一般的灰暗下去,流露出绝望之色。
槐树之上,隐蔽气息的徐长乐眼神中也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渐渐凝重。
院子里,谭勇贵一柄匕首捅穿了她的腹部,鲜血滴落出来。
谭勇贵面无表情。
抱着后者的脑袋,
再捅了一 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