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和杨文锋交手的荀攸此刻早已退入了翰林院之内,此刻他一个人站在众人身后又听到众人低语不由觉得有些寂寞。
之前和杨文锋交手,不服气是肯定的,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单凭武力他确实也难胜对方,其实他很想和对方坐而相论一番。他想要告诉杨文锋,翰林院之中不仅有这些附势而读书的读书人,还有他荀攸,他还想问问对方,既然此时无声胜有声那么他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来此地胡搅蛮缠,可惜,这些他都没有机会能问出口。
听到还有人提到巡防营,提到要上书荀攸便感觉有些可笑。杨文锋已经在这里大闹了大半个时辰,若是巡防营和他们的陛下想要制止的话怕是早就有动作了,可能会等到此刻?不要说杨文锋看不起这些人,荀攸看到这些人也是头疼不已哭笑不得。
“就凭这么一刀?”听到可以算得上是他荀攸半个老师的那人这样一句话荀攸不由龇牙咧嘴,这哪里是一位翰林院院士该说的话,分明是江湖草莽的意气之语嘛!
况且不是先前说好的那封挑战书是才气和学问之争嘛,怎么到了此刻全然变成了刀剑之争?出身将门的杨文锋不讲道理也就罢了,怎么他们翰林院的这些个先师也都投笔从戎,放下书本非要和对方打出个你死我活来,这让出身翰林院一直以儒生自居的荀攸不由得觉得脸红。
也正是如此,原本想要离开的荀攸又选择留了下来,他也想看看今日这场荒唐之战最后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不过借了几分天时地利,就敢如此口出狂言?小子,再来一刀试试,”这一次这句话并非只有杨文锋听见,那声明显带着几分恼怒的话从九天之上传来如同仙人开口·。
有人说再来一刀于是杨文锋便再来一刀,他重新高举手中长剑,再次一刀而下。他举刀,那些原本被矩阵崩碎的杨家刀也同时浮于半空,那些个散碎刀片自行重组化为一百多柄碎裂弯刀也一斩而下。
这又一刀再次斩下,原本横亘于天地之间欲斩翰林院却僵持不下的那一刀气势大增,而那矩阵终于不再若隐若现而是整个浮现于世。
整个矩阵在这一刀之下像是一巨大泡沫般将整个翰林院笼罩其中,而这泡沫看起来如同一张已经落了几子的棋盘一般,其中有九个棋子正位于刘彦等九名老儒背靠坐着的那九块石碑的地方。另外还有一子落于翰林院中央如同落子天元,还有四子分别落于翰林院东西南北正四方位,若真的是有人下棋于此那显然这落子之人棋艺也不怎么样。
此刻在这一刀之下背靠九块石碑的那九人浑身剧震,他们很明显感觉得到背后的石碑在剧烈晃动着,似乎随时将要崩碎一般。而就在此时,翰林院最中央有一座钟亭,原本只是负责提醒学子时辰命名叫做警示钟的那一口铜钟忽然自行钟声大作响彻整个翰林院。
“虽然聚集了这玉陵之内半数儒家气运,但由这几个人操持怕是也抵不住这如此意气的一刀,噢?有人来了,这下子除非那胡清漪也过来,不然这一刀也怕是不成了!”同样是身披青衫的一老儒坐在翰林院的院墙之上自顾自开口,自杨文锋破阵开始他就一直坐于这院墙之上,只不过似乎所有人都不曾看到这人一般。
这名老儒白须白发看起来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但是就算是此刻坐于院墙之上整个人也依旧直立挺拔如同苍松一般,不过除此之外他倒是也没有其它特殊的气质,单拎出来倒像是一身子硬朗的教书先生。
若是杨文锋此刻能看到这名老儒一定不会陌生,也一定不会奇怪对方如何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坐于此处,毕竟这位都是能使万物俱寂的人了,能悄无声息地坐于此处又有什么奇怪呢?
自翰林院钟声大作之后所有位于院内的人都明显感觉得到脚下大地一阵颤动,似乎整个翰林院真的要被一刀劈成两段一般。而那如同泡沫般包裹整个翰林院的矩阵此刻在那一刀之下也剧烈颤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今日之事又非江湖之事,老前辈就不必意气用事了!”眼看那矩阵就要在这一刀之下被迫翰林院之中忽然有人开口,那人先是走到钟亭轻轻拍了拍那剧烈而响的警示钟,而后临空一步,一步立于翰林院的上空。
他锱衣玄冠,一身黑色贮丝罗纱,背后绘有斗牛踏云图,那身衣袍只要是稍稍混迹玉陵官场的人都不会陌生,一品太师朝服,来人自然便是太师徐博温。
身为当朝太师尤其可以说是亲手缔造了这玉陵官场规矩的徐博温自然气度不凡,他虽无刻意而为但是站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威严强势,仅仅是低头看了下方那些个翰林学士一眼那些个心高气傲的学子便都不由低头,无人敢与之对视。
“你不必提醒老夫什么,也不必拿你的朝堂来压我,老夫行事不过顺心而已!”杨府之中手提酒壶只用一刀的老头冷笑了一声而后又随意躺在了藏书阁门前酩酊,似乎也不再打算出手。
对于这位江湖武夫极致的话徐博温只是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再去多说什么,今日既然他都来了那对方自然是不会再来,若真的要来就不是这种阵势了。
“杨家小子,闹够了没有,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凭空而立的徐博温苦笑了一声而后随手一拂,他这么一拂之下翰林院门前那九块石碑瞬间发出冲天光芒,而后隐隐约约在那九块石碑旁都浮现出一虚影,那些虚影也随着徐博温的一拂而甩手一拂。
一拂之下天地清明刀光退散,原本一斩而下的杨文锋也被这一拂推地退后数步,浑身气机刹那崩散,他拄剑半跪在地上,看着空中那身影眼中说不出的愤恨厌恶。
当年的杨府旧事这些年一直让杨文锋耿耿于怀,或许不只是他,整个杨家都在为那件旧事而如鲠在喉,而当年将杨王唤走的正是这位当朝太师,这个当年和杨王一起打下整个天渊的男人。
虽然说当年王妃殒命和这位徐博温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杨文锋却一直不相信当初这个人就仅仅是被蒙蔽而传唤,而相同的是杨王应该也不相信,正是因为如此,自那件旧事之后杨王也几乎再没有和这位当朝太师打过交道。
“好了,不过小孩子闹着玩罢了,各自散去,今日之事不必再提!”徐博温拂散那一刀之后朗声开口,他这话一说出口翰林院那些学子供奉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却无人敢说什么,都默不作声重新走入翰林院中。
徐博温依旧立于空中,他俯视着地上那持剑少年眼神复杂。身为局中人他自然知晓当年这位孩子体魄根骨已然被毁再无法走上武道,但是如今看来怕是当初所有人都错了,今日看到这孩子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和寰后又都开始有了动作。
当初杨文锋从江湖归来到后来和杨王联袂上殿,这期间自然不乏有心之人的调查,而他徐博温也有意无意看到过关于杨文锋的信息。他当初从江湖而归的时候还手无缚鸡之力,如今不过两三月便已然感知,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修行速度,加上如今此子展露出的各种实力,自然不免遭人忌惮。
让徐博温不解的是当年他是看着这个孩子由天赋异禀到纨绔不堪的,其中缘由他也能猜出一二,让他不解的是既然当初选择韬光养晦那么如今又为何选择如此高调行事呢?
就算是要给那些个暗中窥探算计没有杨王的杨府的跳梁小丑一个警告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带人来翰林院取人头颅,如此行事是给谁警告那可就说不准了。
“太师今日莫非要杀我不成?”杨文锋拄剑而起,右手有意无意地放于剑柄之上,他看着空中的徐博温眼神毫无惧色。
“你父亲兄长都不在玉陵,杨府之中便只有你这么一个杨家人了,该有些担当才是,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胡闹可就过分了,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徐叔叔,今后若有难处可来找我便是!”看着那和王妃长得七分相似的孩子徐博温到底还是不忍过多的训斥,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亏欠养家的。
“既然今日太师不杀我,那我可要继续破阵了!”杨文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随后他重新持剑而行,他自然知道徐博温不可能杀他,他也清楚今日或许他也难有作为,但是他却想要试一试。
书上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可是今日他想做做那撼大树的蚍蜉,忍了这么多年,他杨文锋今日就想一吐心中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