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刘细明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休息又变得精神百倍了。他把剩下的小半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完,随手把瓶子就丟在石椅子的后面,再用手指把头发理了一下,就骑着自行车去厂里面试了。
他骑着自行车沿着熟悉的公路很快就找到了达川机械厂。他过来的时候达川机械厂的厂门口己经有三四个人在这里等着了。这三四个人各人都带着一个档案袋,透明的档案袋里都装着几个红色本本,不用问也知道这三四个人也和他一样是来这里求职的。
刘细明把自行车撑在旁边,先过去把厂门口的招聘信息看了一遍,才去保安室打问招聘的时间。门口的保安员对他说:“下午两点半才开始面试,先等着!”
于是他就和这几个人一起在厂门口等着,几分钟过去了,他们这些人谁也不说话。刘细明把档案袋夹在腋下,忍不住的走过去对一个穿黑衬衣的人说:“你也来面试车床技术员吗?”
但这个穿黑衬衣的人不但不理他还用眼睛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跟他有仇似的。他突然明白了,这里只招聘两名车床技术员,而等着面试的人确有三四个。现在再加上他就一共有五个人了,也就说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三个人要被淘汰,自然而然的这几个人就不欢迎他的到来。
很快一个中年妇女从门口走出来,让这些等着面试的人进去面试。他们几个人进去以后,这个中年妇女先把他们的毕业证全都收起来先看了一遍。不幸的是,刘细明在这一关就被淘汰了。中年妇女只看了一下他的毕业证,就说:“你学的不是机械行业,不符合我们厂的要求!”很冷漠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刘细明只好接过自己的毕业证,骑着自行车就向着另外的一个厂家走去。这个厂在上沙村的南区,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骑自行车也要二十多分钟左右才能过去。于是他为了赶时间就猛蹬着自行车向南区赶去,迎着火热的太阳,骑着自行车行驶这么远的路。他很快就又搞得汗流夹背,衬衣尽湿,脸上也又流满了汗道道。他的头发己经三个月不理了,前面的头发差不多己经把眼睛遮住,现在好几根头发又被汗水沾在额头上。他也不顾自已的形象,走过去就对门口的保安员说:“我过来面试车床技术员,麻烦通知一下人事部!”
门口的保安一看他这么长的头发,又汗流夹背,衣服尽被汗水沁湿,形象和电影里的古惑仔差不多。就对他说:“我们这里的技术员今天上午就已经招到了,现在不要人了!”
刘细明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招聘栏里明明写着正在招聘车床技术员,但人家说不要就是不要,还能怎样?过去他是车床组长,现在连个车床技术员都找不下。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味道犹然而生。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他心想: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但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骑着自行车在附近的工业区转着,他希望能有好运气,能从厂家的招聘信息中看到有招聘车床技术员的信息!但现实是不如意的,他骑着自行车在上沙村的几个工业区里一直转到下午四点多钟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工作。
现在太阳已经西沉了,热量稍微有些减弱,不至于晒得人头皮发痛了。高大的楼房在地面上印出了长长的阴影,忙碌的世界依然喧闹,宽广的公路上车流涌动,趟起一层薄薄的黄尘。
他骑着自行车从中南路的拐角处转到了上沙大道,他一只手握着自行车的笼头,一只手把额上的头发理了一下。他知道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不可能再找到工作!但明天就是人才市场的现场招聘会,与其在外面没有目的的瞎逛还不如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养好精神明天好去人才市场找工作!
于是他先回到租房里,在一个公共的卫生间内梳洗了一下,然后回到房间里从包中翻出一面小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他惊讶的发现:头发这么长了!看起来跟女人差不多。这时他才想起他已经三个月不理发了,现在也应该把头发理一下了。这形象怎能给人家留下好印呢?怪不得两个地方都吃“闭门羹”!
在租房内休息了一阵,他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市场。和昨天一样,他先在市场角落里的一个米粉摊上吃了一碗四元钱的炒米粉,再买了瓶矿泉水喝了才去理发。
他知道市面上的理发店一搬都是十元钱理一次,但有些偏僻的街道里的理发店五元钱也能理一次。于是他为了节约这五元钱,就骑着自行车穿过市场,到市场后面的一家小理发店内找了一个戴眼镜的老理发师花五元钱把头发理了一下。
老理发师果然技艺高超,半个小时不到就把他的头发修理的整整齐齐。一照镜子他自己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年轻人的活力和精神气质又重新焕发出来了。
他回到租房先把自行车锁好,他打算今晚上就不出处了,反正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可花,即使出处也消费不了什么,还不如呆房间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呢!
巴掌大的房间里十分沉闷,四周都不通风,只有靠近通道的木板墙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窗子。里面的空气和外界基本上是不流通的,人呆在里面就像坐“黑牢”一样。
但尽管如此房间里也还是有人性化的地方,比如说床上有一张破凉蓆,天花板上有一把小小的吊扇,墙壁上有一个二十瓦的小节能灯,仅此而已。
刘细明躺在床上,开着灯,开着风扇呼呼的转着。不知不觉的就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晚上十点钟了。此时他并不知道,今晚上他就别想再睡安稳觉了,因为他房间的隔壁两间房今天晚上分别被两对情侣租下了。
现在他一醒来就听到隔壁的两个房间里都有人在说话,两边都是一男一女。把他一个人夹在中间。透过单薄的木板墙,他能清楚的听到隔壁房间里的声音。左边房间里的两个人一直说话说到十二点,这个房间刚刚安静下来。右边的房间整接着就灯亮了,光线从木板的缝隙中穿过来,照在他黑暗的房间内,随着便听到女人的**和男人的喘息声,床和墙壁轻微的撞击声,肉与肉的撞击声。他知道这是隔壁的一对情侣在偷食“禁果”!但是他们无意中却影响到了他的休息。约莫半小时左右,右边的房间就恢复了平静。他以为现在总算可以安心睡觉了,但没想到他正要进入梦乡时,左边的房间里又开始传来了快活“欢呼声”,“**和喘息”比右边的房间更大,床与墙壁撞击得更响。这声音让没有结过婚的他“突然间想入非非,男性的冲动一时间忍无可忍……”这样一来他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后悔的想,早知道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租这间房!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他好不容易才在煎熬中睡着了。可午夜时分他又被这声音吵醒……唉!他叹了口气,没办法!
次日早上,他很早就起来了!他带着毛巾去洗漱,刚打开房间门,他左边房间的一对情侣也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三个人撞个正着。那男的看了他一眼就走了,那女的看见他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来,似乎想到昨晚上的事被他在隔壁听到,瞧了一他眼,脸上有了一丝微微的红意,然后就低着头跟着她的男人走了。刘细明也看了一下这两个人,心想:这女的还真是漂亮,虽然皮肤有点黑但胸部却很丰满。怪不得昨晚上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他在公共卫生间里洗漱了以后,又把自己精心的打扮了一下就骑着自行车向人才市场走去了。人才市场他已经去过很多次,他知道,去人才市场找工作的人是非常多的。如果不早一些过去,有些用人单位招聘到所需的人后就不再招聘了,他有可能会失去一些面试的机会。再说现在搞机械行业的人遍地都是,求职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
他一边快速的骑着自行车一边想着找工作的事。半个小时左右他就来到了汇林人才市场,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八点了。他把自行车停在人才市场后面的停车场内,带着他的求职档案就向人才市场里走去。
此时人才市场还是刚刚开门,但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就己经开始给求职者发放今天的<<招聘信息报>>了。<<招聘信息报>>是人才市场给求职者免费提供的一份报纸,让广大求职者看了以后就能知道今天现场招聘会的招聘岗位和工种。
这时人才市场前面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男男女女,花花绿绿,乱七八糟。人人手里都拿着一份<<招聘信息报>>或坐着或站着或蹲着,都在那里认真的看,都在那寻找自己的工作岗位。场面浩大而零乱!
刘细明从这些人群中齐进去,先拿了一张免费的报纸。然后站到买门票的队伍里,一边看报一边跟着队伍向售票台移动,很快他就移到了售票台的前面。他突然发现售票台的旁边写着“十元一张票,十五元两张票,二十元三张票。”他没有把握在一场招聘会上就能如愿以偿的找到工作,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而是找工作的人确实太多了,竞争太激烈,特别是一些好的企业和厂家更是如此。于是他掏出二十元钱一次性的就买了三张入场券。
他乘电梯来到了五楼的招聘大厅,这时招聘大厅里己经有很多人了。他为了多拿几张面试通知书,按照<<招聘信息报>>上的地址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看好的第一个厂家——马安镇的新杰塑料模具厂,以前他就听说过这个厂了,这个厂是一家外资企业。待遇好,工资高!出来打工不就为了多挣钱吗?为什么不找一个好的厂家呢。他把他的求职简历拿了出来,递给新杰塑料厂的招聘代表,说:“我来面试车床技术员!”
“你能看懂工程纸吗?”招聘代表问。
“能!”刘细明肯定的回答说。
新杰厂的招聘代表听他这么肯定的回答,二话不说就给他递过来一张<<入厂面试通知书>>。刘细明高兴的接着就放在了他的挡案袋里。
他马上就向着另外一个厂家——宝石厂走去,宝石厂没有新杰厂那么有名,但它招聘的一名车床领班。他知道面试车床领班是有点难度的,不像面试技术人员那么简单。但他凭借两年多的车床工作经验,他坚信他能胜这一工作岗位。他来到宝石厂的招聘代表这里,已经有十多个人在这里等着面试了,招聘代表是一男一女,女的招聘其它岗位,男的专门招聘车床领班这一岗位。刘细明先站在旁边看着这名男代表招聘车床领班。只听见这名男代表问那个正在面试的人说:“工件上的刀瘤怎么处理?”面试的人回答完这个问后,男代表又拿出一**程图纸,说:“这根拐轴的同轴度怎么控制?”刘细明在一边一听就知道,男代表既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绝对是机械行业的行家里手。但敢来这里面试的人自然也是技术不弱,至少要有数年工作经验才行!要不就拿不到那张“入厂面试通知书”了。
刘细明站在旁边等了很久,才轮到他面试。但幸运的是他没有白等,最后还是拿到了那张“入厂面试通知书”!这时,人才市场里的人流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再入场,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接连不断的从招聘大厅里往外面走去。此时刘细明还想着多拿几张“入厂面试通知书”!但已经有很多厂家不再要人了。还有一些要人的厂家到市外去了,由于路程太远他又不想去。于是他在招聘大厅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一上午时间他就只拿到这两个厂家的面试通知书。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划算,因为这两个地方竞争的人都太多了,不说其它的,他看到招聘代表手里收着那么多的“工作简历”他就没有把握能最后通过厂里的面试了。如果通不过那就意味着他还要继续努力找工作!可他身上的钱又确实不多了,在外面支撑不了多久,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找到工作!
此时他站在人才市场的宣传栏前面,正在看着里面的信息。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原来是马易中。
“啊!马易中!……”
他们俩人自从分开后差不多半年没有联系了,想不到今天又会在这里不期而遇!故人相逢格外高兴。他和马易中的最后一次联系是在去年八月份,那时马易中正在叁玉市公田的一个塑料模具厂上班。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跑到这里找工作来了。
马易中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走!咱们俩好不容易遇上,先去那边坐下来好好的聊一下。”
于是他们俩就相跟着来到一把太阳伞下坐着,马易中顺便到旁边的店里买了两份冷饮过来。他们俩就坐在一起开始边喝边聊!
刘细明怎么也想不到他和马易中会在这里重逢。想起来他们俩也真是有缘份,第一次在火车上无意中相遇就成了朋友,现在己经快半年没有联系了,可阴差阳错又在这里相遇!有时候要找一个人是多么的困难,嫌世界太大。可有时候却又象一句古诗所写的那样:人生何处不相逢!
刘细明先吸了一口冷饮,说:“你不是在公田上班吗?怎么不干了?”
实际上马易中这两年也过得很不如意,自从他从马安技校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叁玉市公田的红发塑料模具厂上班。他进这个厂是以学徙的身份进去的,因为当时他刚刚从技校出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无耐之下才进了这个厂。那时叁玉市的最低工资标准为六百三十元,厂里给他每个月七百元的工资,但技工每个月有一千三百多元。到今年,劳动法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已涨到七百一十元了,但厂里也只给他每个月一千三百元的工资。可其它的技术人员已经拿着一千六百多元的月薪了,他想不通厂里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难道是他的技术不如别人吗?可实践证明到现在为止他的机械加工技术已经和厂里的一些老师傅下相上下了,有时在加工某些特定的机械零件时,他的产能甚至还会超过厂里的一些老技工,可厂里就是看不见他的进步和他工作积效,就是不给他涨工资。总以为他是学徒进来的,若干年后还以为他是学徒!
他曾经也和厂里的主管谈过他的工资问题,可就是工资涨不上去或者说厂里不愿意给他涨工资。可说白了,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吗?他的技能达到了一定的级别,就应该拿到相应的工资标准。但在厂里来说,工资的高低不仅仅是工资的高低,这里面还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工资的多少和个人的技术能力是相应的,只有拿到了相应的工资厂里的人才会承认你的技术能力。他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比别人每个月少拿三百多元的工资,难道就因为他是学徒出身吗?所以他一怒之下就辞工不干了,于是才有了他们俩今天的不期而遇。这些事情刘细明当然不知道,因为他们俩很久没有联系了!
现在他把他辞工的原因跟刘细明说了一遍。刘细明听完后也表示应该辞工,就说:“这样的厂家还呆在那里干什么,既然技术过硬就应该拿到相应的工资标准!再说从现在的就业形势来看找份工作还是不难的,只要你技术过硬就行了!”
“是啊!”马易中肯定了他的话。接着又说:“你不是在盛达干的很好吗?怎么突然也不做了?”
刘细明就把最近他家里发生的事情跟马易中说了一遍。马易中听完大为惊讶!说:“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欠下几万元的债了?工作也丟了?”
“是啊!”刘细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
“……”
他们俩坐在太阳伞下差不多聊聊了两个多小时,快到下午一点半的时候,马易中又请他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他们俩才各自走了。并相互嘱咐说以后要保持联系!
刘细明已经很多天没有这么美美的吃上顿了,想不到马易中请他吃饭会这么破费,会点这么好的菜!哈呀!一顿饭就花了八十多元。
刘细明绕到人才市场的后面,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骑着就飞快的往租房里走去。一路上他无限的感慨!他没有想到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竟然对他这么好,和家里的亲人相比,他觉得马易中这样的朋友更温暖更真诚一些。家里的亲人中有些人表面上希望你在外面能多挣些钱,但心里却巴不得你在外面一分钱也挣不到,巴不得你家里是全村里最穷的一个。你在外面遭灾了,遇难了,他们就好看你的笑话,说你的笑话。
自从他家里的房子被大火烧了以后,他就看清了他村庄里的很多人的嘴脸。在他的叔叔,婶婶,堂兄弟姐妹中,有些人表面上说着安慰的话,但心里却是巴不得他家里再起一次火,永世不得翻身就好!
生活中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小人之心相当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