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下水室非常黑,又特别大,从入口处向里面望居然一眼望不到边。杰克无法估计这个地下水室的大小,这里说是一间地下室,面积却远远不止一个房间那么大。杰克拿着手电筒向远处照去,只见一片死寂的水,就连一点细微的水波声都没有,这让他感到一种从尾椎骨升上来的恐惧和寒意。冷汗从头顶上冒了出来。
这个地下水室是几十年前彼得,也就是写下杰克手中那本手札的考古生物学家,为人鱼建的巢穴。杰克在看到这个地下水室时,觉得彼得或许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那样,是个大好人。相反的,杰克觉得,彼得很心理变态。这个地下水室充分地表现出了他的变态,黑漆漆,一汪水深不见底。没有人会把宠物的巢穴弄在这种地方。彼得是生物学家,更应该懂得,失去阳光的生物只会越活越畸形。
杰克咽了下口水,他从彼得的手札里了解到人鱼并非是和善的生物,只不过是因为彼得所饲养的人鱼从小就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地方,也没有染上族群内那种嗜血的习性。但是,不论如何,人鱼都是海洋中最具有杀伤力的生物之一,就算被人类养温和了,也并不代表真的没有战斗力。更何况,手札在人鱼还在幼年时期便戛然而止,也就是说彼得在人鱼还没有真的成长就已经死了。而被关在这地下水室五十年的人鱼,杰克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来赌这条人鱼还善良可爱得很。
不过,五十几年过去,这人鱼或许早就已经饿死了。
杰克看着眼前这面平静的水室,面上很是犹豫。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然后将手里的微型狼眼手电咬在嘴里,伸手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手札来看。
手札上用炭笔画着人鱼的简易骨骼图样,有分好几个角度绘画了人鱼的面貌。杰克再翻,便是一些日常的琐碎,大都是今天喂了人鱼吃什么东西,什么它吃下去了,什么它不喜欢吃。吃了多少都一一记下了。
杰克来来回回把这最后几页看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有头绪的踪迹,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快把这手札翻烂,要说内容那是倒背如流。现在再翻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放心下来。
忽然,这原本死沉沉的地下水室传出一个哗啦的水声。杰克吓得浑身一抖,急忙往后退。
这水声却并没有结束,就好像被煮沸的水一般,一个个水泡炸裂开,鼓动起一下下闷响来。
从手电灯光的远端,杰克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一个人影慢慢从水上爬到岸边。从水底下伸出来的那只手白得吓人,并不是健康的白,而是常年没有日光照射,营养不良的惨白。而那只手臂和那几根手指也吓人得很,瘦的皮包骨,那骨头都仿佛要从皮肉当中刺穿飞出。伴随着*的水声,那个人影已经露出半个身子,杰克吞咽着口水将手电照过去,只见那人披散着凌乱的长发,颧骨突起,眼睛没有一丝光彩。但是从那凌乱的头发地下若隐若现的脸,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杰克的心脏瞬间砰砰砰,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不仅仅是因为这诡秘人影漂亮的脸,而是因为这张脸和录像带上那人鱼的脸一模一样!
杰克兴奋地往前冲,嘴里喊着彼得为这人鱼起的名字。
“塞壬!”
在越渐接近中,杰克可以看到这人鱼瘦骨嶙峋的上半身,仿若海藻一般的头发湿漉漉地披着,好似从这水中冒出来的水鬼。
“彼……得……”喑哑、迟缓的音节从人鱼口中吐出,就像卡带了。
“彼……得……,彼……得……”这一把嗓子好像被烟熏了,又像是声带在砂纸上摸来摸去,刺耳又阴冷。但又有另外一重声音,饱满而动听,仿佛是上帝天乐。
杰克一瞬间便被这声音摄住,手中狼眼手电咚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摔进了水里。那手电的光还没弱下,在水底往上一照,居然微微照亮了这岸边的所有景况。
杰克眼神涣散,着了魔似的往水里走,走到人鱼身边。人鱼枯瘦的双手仿若无骨的藤蔓缠上杰克的身体,纤长消瘦的手指缓缓从杰克的脖子爬上他的脸。那十只手指动得很缓慢,一如优雅的黑寡妇,紧缚却又小心地捕捉猎物。
手电最后一点光照亮人鱼臀部森森鱼鳞,以及他嘴角一抹天真又满足地微笑。接着便是彻底的黑暗。
“彼……得……”
在这句既难听又莫名动人的喊声里,哗啦的水声落下,便很快消失。随后便是永久的死寂】
林楚西扯着丹尼·伍莱下水,一下就把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给按到的水底下,原本以为马上就能上岸的丹尼·伍莱根本就没有准备,林楚西来这一手,他瞬间就呛了一口水。再之后则是不停地挣扎和难受地吐气泡。一张脸早就憋得不能更红了。他哪里能挣脱出林楚西的手,扑腾没几下就快要不行了。
林楚西见好就收,也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出来他是要淹死丹尼·伍莱。于是他就拎着丹尼·伍莱爬上岸去。
“伍莱先生腿抽筋,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拉起来。”林楚西装作气喘吁吁地将半死不活的丹尼·伍莱托上去,很快就有人过来把丹尼·伍莱架走。是跟着丹尼·伍莱的助理,忙向林楚西道谢。
当初导演为了逼真,还真找了一处水深得不行的潭子,把四周和天顶一围,弄出暗无天日的环境来。潭子水深,真掉下去是难捡命了。更何况,林楚西这脸红脖子粗,脱力的模样实在装得有够像,压根没什么人怀疑他是做了什么手脚。
林楚西脱了鱼尾,大卫和孟启东快速围了上来,围干毛巾的有,递饮料的也有。
《人鱼日记》他差不多只拍了三个礼拜不到就杀青,并且是和剧组一起杀青。所以,这也是短时间内唯一能折腾丹尼·伍莱的地方了。林楚西回休息室洗澡,卸妆,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孟启东神秘兮兮的笑脸,也不知道这小子捡了什么便宜。
“刚才报仇去了?”孟启东靠在门框上,笑着问在镜子面前梳头发的林楚西。
“这还用说。”林楚西漫不经心地笑一声。
“这戏就这么拍完了?”
“你想怎么?”
“我总觉得这剧情刚刚到高|潮部分啊,怎么就突然戛然而止,感觉跟有个爪子在心里挠似的,又觉得空落落。”
“因为要的就是你们观众这种空落落,猫挠的感觉。”林楚西给自己绑了个马尾,翘了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是在剧组混了几个礼拜,有没学到什么?”
“啊?!”孟启东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你个猪,蠢死得了。让你过来玩的啊。你平常里难道就不学学导演怎么掌控剧组,学统筹怎么管理琐事?”
“…………”
“你就不能上点心?”林楚西又忍不住骂孟启东,就差没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抡天上让他脑袋好好清醒清醒。
“我,以后会注意的。”
林楚西见他语气还算坚定,也没嬉皮笑脸,火气渐渐降下来。
“算了,我也不逼你。你别忘了自己当初说的话就行。”林楚西说,孟启东沉默地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这个时候大卫端着手机一溜烟跑进来,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怎么了?”林楚西问大卫。
大卫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把手机送到林楚西面前,只说是有找他的电话。林楚西看了手机屏幕上的那一串号码,狐疑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年迈嗓音。第一句话,就让林楚西眼皮子一跳。
“我是赵景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