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工作人员也戴着医用口罩,当时给人的感觉就有些恐慌。陆赫泉把通知短信给她,并出示了身份证,很快她就把包裹找出,是特快件。陆赫泉不知怎地感到嗓子痒痒的,咳嗽一下。那工作人员顿时身体往后一倾,呆呆地看着他。他连忙拿了包裹,逃之夭夭。
大十字的地铁工地的机器还在轰轰作响,使得街面吵闹许多。陆赫泉忽想到天白城看看。这个阿市最繁华的购物中心此时该是怎样的景象呢?他便往北走,行人都是匆匆,脸上带着不安和不耐烦。很快到了天白城,以往热闹的场景不见了,显得冷冷清清。里面有工作人员在喷洒消毒水,空气里散发刺鼻的气味。
陆赫泉忽来了购物的念头,就到南大街转悠。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他鼻子痒痒的,他才想赶紧离开。后来看到牛仔裤,忽想起那日穿沐轻尘牛仔裤的样子,就仓促买了一条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随后又买了双运动鞋,就下楼去了,买了几包牛奶。看到门口有卖口罩的,愣了一下也买了一叠。出了天白城,鼻子还是痒痒的,就拿出口罩戴上一个,借着银行的玻璃橱窗看自己戴口罩的样子,这时的他忽感觉自己心里也很紧张。
回到住处,可以嗅到楼下人家正在撒消毒水,空气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云沫曦看到他的样子,哑然失笑。陆赫泉把报纸递给她看。他打开包裹,倾倒出来一些红艳艳的衣料。他一看,是几条红色内裤和两条红色腰带,陆赫泉顿时愣住了,随后裂了嘴笑,一时想起今年是他的本命年。还有一个纸盒,打开看了,里面一张过塑的折叠成三角的纸片,上面画着红色的符号。还有一个香囊,散着艾草的香气。另外还有个玉佩,陆赫泉一看就知道是以前干爸给他的玉佩,现在他知道这玉的名称,叫福禄寿翡翠玉,那黄褐色的蝙蝠寓意福气,绿色的荷叶代表禄,白色浪花是寿。另有一张纸是堂妹的来信,简短的几句,说是奶奶叮嘱他要把那个符放到香囊里贴身戴了,不要离身,玉也要戴上。
云沫曦见寄来一堆红色的东西,就过来看,随后笑了。
“你奶奶真关心你啊。”云沫曦带着嘲弄,但是陆赫泉看出她有些嫉妒,因为她的眼睛瞬时含了泪光,也许感到心酸吧。
“废话,我奶奶不关心我会关心你啊。”陆赫泉有意说得轻描淡写。
云沫曦没再说什么,拿了他的香囊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子下闻闻,然后好奇地看看那个符,左右看了,似乎也没明白。最后拿了玉看,被那精巧的雕工吸引,爱不释手的样子。
“喜欢就送给你吧。”说完,陆赫泉却后悔了,好像一下子丢了什么一样。
“我才不希罕。”云沫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的心咚咚跳了几跳,也就没说什么。他把符和玉佩都放进香囊,随后塞到抽屉里。
“为什么不戴?”云沫曦咬了嘴唇。
他不知怎样回答,只好笑笑了事。
吃过晚饭,陆赫泉看了一会书,是霍本劳伦斯的《精神的支柱》,介绍他的沙漠军旅生活,带着历史的厚重。后来感到眼睛累了,就去冲凉。当站在喷头下,温热的水自头顶浇下,陆赫泉感到惬意,似乎一天的沉雷也随身上的污浊冲洗掉了。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赤身沐浴。看着自己匀称的身体,大学时的体形保持锻炼没有白费,微隆的胸大肌,数条鼓起的腹肌,就这样看着,。后来凝视着宽阔的胸部,任由热水滚下。陆赫泉忽地想起玉佩,他长长的脖子戴上它,该是什么样子呢?
玉带有神秘的力量,所以风靡持久。遥远的古代,那些原始人风餐露宿,却已经懂得玉的贵重,临死也要戴在身边。他这样想着,想把玉佩戴在身上。奶奶把它寄过来,就是希望玉庇佑他吧。古代人在无助的时候,往往也会潜意识相信神秘力量的存在,把希望冀望在命运上。正如如今大街上的人相信薄薄的口罩一样。
睡觉时,云沫曦看到陆赫泉穿了红色的内裤,戴了玉佩,愣愣地看了他一会,随后笑笑。他们温存的时候,她看到内裤屁股上的字,写着“牛气冲天”,还看到那只可爱的小牛犊,忍俊不禁。
“你是属牛的?”云沫曦问着手伸在他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拍。
“是啊,97年的啊。”
云沫曦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挨着他。后来他侧身亲吻她,陆赫泉翻身伏在她的身上。再后来,陆赫泉脖子上的玉佩在她面前晃个不停……
上面迟迟不能断定病源,因为病症类似肺炎。上面就把传染病称为新型肺炎。
疫情开始加重,对疾病的恐慌像汹涌过来的乌云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人缓不过气。街上的人冷漠许多,严肃许多,谁都不苟言笑,像套中人一样彼此保持着距离。
但工作还是要做。去上班,办公场地充满消毒药水的味道。没见到沐轻尘,陈老板戴着口罩坐在办公室里无精打采。看到陆赫泉的到来,似乎吃了一惊。后来从案头抽出几本书让他回去校对就把他打发了。陆赫泉也巴不得这样,愉快地接了工作,搭公交车回去。
车上照样很拥挤,人们都戴着厚厚的口罩,有白色,有蓝色,更多的是医用口罩。大家挤在一起,却似乎彼此相距很遥远。有人轻微咳嗽一下,就引起骚动,大家像避瘟神一样躲开他。陆赫泉感到身边太挤,故意轻轻咳嗽两下,身边顿时松懈很多,大家都转过身,给他一个个冷漠的背。
再见到洛香卿时,她一副青春盎然的样子,似乎她对疫情有了免疫,不像别人带着恐慌。她长发飘然,两目神采飞扬;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外披一件米色风衣,整个人显得楚楚可人。
陆赫泉刚回到家,扯下口罩,她就来了。
“我想在你这里暂住几日。”她微微一笑。
陆赫泉一时反应不过来,实在让人意外。与她并不熟,的的确确的陌生,留下的印象已经模糊。
“沐轻尘呢?”陆赫泉问。
“住到你这里方便吗?”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方便,她那天看到陆赫泉与云沫曦在一起;况且他的房间太小,怎能让她住呢。
“这样,你住到云沫曦那里,她是我的朋友。”陆赫提醒她这里还有云沫曦的存在,可话说出口就后怕了,也不知道云沫曦欢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她连陆赫泉都不允许进她的房间。
“不,我就想和你住在一起。”她一口回绝。
“什么?”陆赫泉不解,感到有意思,也预料她与沐轻尘有了矛盾。
“因为你和沐轻尘是一类人,所以我要看看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狠狠地说。
“什么东西?那你应该看渡边淳的《男人这东西》!”
陆赫泉有些不愉快,一个女人霸道到这种地步,他又如何敢招惹?况且,她也没必要非得如此,她似乎并没有跟沐轻尘同居,应该有自己的住处。
“你的意思是拒绝了?”她神采飞扬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可你想呢?”他语无伦次。
“那好吧!”她说着扭头下楼,把楼梯踩得咚咚响。
陆赫泉于心不忍,说不定她真的有了困难。先可以稳住她,然后通知沐轻尘。
“我不是那意思,你可以留下来。”陆赫泉莫名其妙地可怜这个女人来。鬼知道是什么缘由,说不定她内心正在可怜我们这些男人。
“真的?”她扭头看他,美丽的大眼顿时明亮起来。“我还当要流落街头呢。”
陆赫泉后悔了,想起她是做保险的,朋友应该很多。
“不会吧,你拉保险的收入不菲,朋友也广天下,随便到哪里都行。”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陆赫泉无从得知。
“你与沐轻尘有了矛盾?”试探地问。
“明摆着,我再也受不了他了。你说男人怎么都那样?”
听她的话,好像陆赫泉不是男人一样。
“男人都一样,只不过一些男人敢想敢为,一些敢想不敢为而已。”陆赫泉无可奈何地说。
“渡边淳的观点?”她盯着他看。
“也许是吧,我记不清了。”确实陆赫泉记不清这是谁的观点,或许是他个人感悟。
看着她放下衣箱,就想给沐轻尘打电话。
“记住,别给沐轻尘打电话,我不想让他知道。”她像看透他的心思一样。
“你准备和他玩失踪?”
“不,是彻底分手。”她坚决地说。
陆赫泉不信,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不会来找他,因为他和沐轻尘是朋友,她应该抛弃沐轻尘的一切。
晚饭前,陆赫泉给云沫曦通了气,怕她误解。同时也希望她能让他到她那里住,这样就与洛香卿不会太尴尬,日后见了沐轻尘话也好说。但是云沫曦一脸冷漠。
“那好啊,给我说干什么。”
陆赫泉顿时感到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