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
棋盘已经布下。
蓄有棕色短卷发的鲍德温四世很悠闲指了指对面的陶瓷杯。
“喝杯茶吧，按照你的口味，没有添香料。”
洛萨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他微微眯起眼，是熟悉的味道，只是明显不是什么好茶。
“事情还顺利吧？”
洛萨来到对面的凳子前坐下，执白棋先行。
国际象棋跟昆特牌恰恰相反，先手往往占据优势。
“很顺利，一下午就招了一千多人，这得多谢您的帮忙。”
“嗯，拿到他们手里囤积的粮食，粮价基本就能稳定下来了，再后面，从埃及过来的运粮船应该也到了。”
“呵，我觉得也是，艾拉港和希伯伦都是富裕地方，要论有钱，你现在应该比我有钱才对，该是你资助我才对。”
鲍德温四世皱眉道：“我让你处理的是囤积居奇的事，跟高利贷有什么关系？”
保加利亚人很能打，他们是保加尔人与迁徙而来的罗斯人的混血。
“嗯。”
比如圣殿骑士团在被法王抓捕的时候，他们就肯定是在放高利贷，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但之前可没人追究。
这里指的可不是阿萨辛那种短期内激发潜能，喝完立刻暴毙的劣等魔药。
鲍德温四世郑重道：“不止，最起码还有半个。”
是否算作“高利”贷，则全在统治者的一念之间。
见洛萨眉头紧锁，鲍德温四世不由笑道：“是不是觉得当国王也没什么好的？连自己姐姐的婚事都没办法决定。”
洛萨调侃道：“连这种秘密都被您套出来了？”
洛萨点头道：“我会小心的，这次艾拉港之战，敌人就出动了一个巫师，幸好实力不济，否则，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嗯，如果有多余土地的话，就尽可能多招一些人吧。
“阻力重重？”
鲍德温四世“咳”了一声，脸面有些挂不住：“耿正直言，是骑士美德，怎么能说是不聪明？”
鲍德温四世轻笑道：“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始料未及的，有空跟高弗雷男爵多聊聊，我会尽快落实你设立边区的设想的。”
“但亨利皇帝，是最早召开女巫顾问团的君主，查理国王，更是娶了一个女巫做妻子。”
洛萨皱起眉：“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最起码，就洛萨而言，他觉得自己就是带着三百名翼骑兵，有让娜，他还有汉斯三重加成，也未必能打出同样的战绩。
休养生息的同时，再训练一支军队，以备下一阶段的扩张，这就是洛萨当下的首要目标。
历史上，也是这个大概的时间点，保加利亚人掀起叛乱的，但在洛萨的世界里，这场叛乱最终是成功了。
洛萨皱起眉：“犹太商人干的？”
“你打算怎么做？”
城里还有囤积居奇的事情发生，致使粮价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翻了一倍。而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引发动荡。”
洛萨若有所思。
三言两语间，已经判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谢陛下，但不用了。”
洛萨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不怎么聪明’？”
他轻叹道：“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在我治下，国家四分五裂，王权衰微，内都不休的事实，我很担心有朝一日，圣地会于我手中沦丧。”
“谢陛下。”
说完，不待洛萨回答，便又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嗯，除此之外，或许还得加上欧陆的几个国王，你得知道，魔药价格高昂，只论财力，或许只有东帝国和萨珊王朝负担得起。”
鲍德温四世皱起眉：“你想用这样的罪名把他们处理掉？”
如果不是麻风病，鲍德温四世携蒙吉萨战役，击败萨拉丁的威势，成为耶路撒冷最伟大的国王也不是没可能。
洛萨的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魔药价值高昂，除东帝国外，恐怕也就萨珊王朝有能力组建这种军队了。”
鲍德温四世点头道：“需要我资助你一笔钱吗？国王私库里还有些余裕，只是不多。”
“呵，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但洛萨的希伯伦，城里可是居住了不少犹太人的，他们大多数都是些本分的工商业者，一个“犹太屠夫”的名头，对他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既然是犹太商人，若说他们没有放贷的行为，您相信吗？”
这种事，第一个怀疑犹太人准没错。
他是个正直的君主，但也清楚，他是无权惩处那些跟风囤积粮食的大贵族的，所以这件事只能这么办。
洛萨微微颔首，鲍德温四世这么说，算是把处理犹太放贷者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了。
西美昂一世曾经在君士坦丁堡加冕为恺撒，即沙皇。
鲍德温四世笑了笑，捻起一枚棋子，落下：“不要小瞧你的对手。”
这里面，很可能还有洛萨的一份功劳，毕竟他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爵党和太后党，都对再度增加王党力量而感到忧虑。
洛萨郑重道：“陛下，我向您保证，会倾尽全力保护圣地不被异教徒占据。”
洛萨叹了一口气：“是您的病情拖累了您。”
最近耶路撒冷有流言声称，在亚历山大港的沿海地区，有海怪出没，海运粮道断绝。
“妮莎娅小姐曾经跟我说过，东帝国培养了一支大规模服用魔药的军队，色雷斯北方叛乱的保加利亚人，纠集了数万叛军，都被这支数目不过三百人的军队轻松击溃，只有叛军首领伊凡·里森逃了出去。”
“就按你说的办吧，以王家骑士团大团长的名义去做。”
自此被称为保加利亚人的皇帝，此后，甚至占据了几乎整个巴尔干地区。
犹太人被限制就业，放贷是他们仅有的几种谋生手段之一，且利息普遍要比圣殿骑士团的“银行”要高出一截。
如果没有鲍德温四世各方面的配合，招纳领民或许依旧能顺利进行，但进展绝对不会如此迅速。
“萨拉丁？”
洛萨皱起眉。
“扩军。”
洛萨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在天父眼中，高利贷是最丑恶，最可憎的犯罪。”
当然，两个世界有许多不同，会有不同的发展轨迹，也再正常不过了。
洛萨言简意赅。
洛萨苦笑道：“原来，您这是在以退为进啊。”
鲍德温四世皱眉道：“施法者纷纷入世，也不知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有阻力是很正常的。
两人的脸色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而是很自然地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虽然这年头也没几个人会同情犹太放贷者。
但保加利亚人的勇武不及希腊人的权谋，最终还是东帝国笑到了最后。
“嗯。”
更何况，保加利亚人可是以剽悍无畏而著称的，绝不是普通萨拉森的征召老农所能相提并论的。
那种魔药，也不可能使三百大军，击溃数万叛军，哪怕是一群乌合之众，淹也能淹死这三百人了。
哪怕排除西比拉公主的儿子，会是耶路撒冷王位的第一继承人这一因素，公主也是个实权大贵族。
“嗯，但不止，还有大贵族参与在其中，只是都隐藏在幕后，他们的领地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抬高粮价他们也能大赚一笔。”
鲍德温四世脸色微僵，继而道：“妮莎娅小姐是个天真善良的好姑娘。”
鲍德温四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我最近在推动贝利安跟西比拉联姻的事。”
洛萨诚恳道。
“下完这盘棋就回去吧，这段时间没见，你棋力一点也没见涨，看来，是除了跟我以外，从没下过呀。”
鲍德温四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我得谢谢你，能耐着性子陪我下完这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