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黑德,
“马歇尔阁下,前面就到城门口了,看样子,执行官大人真的派了卫队看守,车队恐怕无法通过。”
身旁侍从的提醒让威廉?马歇尔不由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抬眼望向城门处,果然看到两排手持长矛和盾牌的卫兵正来回巡查着进出城门的行人。
微微蹙了下眉,马歇尔语气断然道:“不用理会卫兵,我们直接过去,时间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搁。”
侍从当即鞠躬,然后勒马转向去到一行车队的最前面领路。嘎吱嘎吱声中,停下的数十辆满载着粮食的四轮马车再次启动,朝着城门口驶去,马歇尔也是轻点马肚跟上,浑然不顾四周路人投来的那怪异目光。
“车队止步,所有人接受检查!”
一声大喝传来,果然,车队行到城门口,两排卫兵立刻围拢上前长戟谢谢前指,当先一名披甲将官举起手臂,示意车队停下。
领路的侍从见四周士兵都是脸色肃然,无奈之下只好挥手,运粮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你们,立刻掀车检查,务必仔细。”见到车队停了,那将官便放下手按剑环顾左右道。
“是!”士兵齐声应了,就欲上前。
“慢着,这位将军,这车队无需经过检查。”可是,马上的侍从却忽然开口制止道。
“嗯?什么意思?”那将军闻言,不由眉头一挑,看着侍从询问道:“执行官阁下亲自下令,城门实行戒严盘查,任何进出之人都要经过严格检查,以防蛮族奸细,你这车队如此庞大,更是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得检查,你想违抗命令?”
被将官这一番言辞凿凿的抢白顿时让侍从哑口无言,而四周的士兵也是满脸桀骜地哄笑着上前,就要开始检查车队,车队的护卫们想要阻止,可是又不敢放肆。
“够了,将官,你的尽职尽责应该获得应有的奖赏,不过这支车队是由我批准的。”哒哒哒~~一连串马蹄声就像是清脆的鼓点,马歇尔适时出现在了卫兵们的面前。
“将官,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想,我应该有权限让这支运粮车队出城。”马歇尔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像命令那样令人感到强硬,但却有着同样不容抗拒的威严。
因为马歇尔有足以令人服从的权力和身份。
“军事保民官阁下!”将官自然不可能不认识马歇尔,所以他立刻惶恐地鞠躬,以表达敬意。
事实上,马歇尔的身份甚至是他的直属上司,按照帝国的法律军事保民官是有权控制所有军事补给点和后勤基地、边境军镇的保卫军队的,不过,这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同,马歇尔不是罗马派来的人,他是一名纯正的不列颠人,他承袭的是凯尔特血统,尽管他的家族早已完全罗马化,但毕竟,阶级总是存在的。
正如马歇尔,他是不列颠的贵族,却不是罗马贵族,因而他的权力被来自罗马、具有边境专断权的执行官有限度地剥夺了一部分,因而除非盖茨黑德直接受到外来攻击,马歇尔将会自动成为军事主官负责防御,否则,平常之时所有军队都直接听从执行官的指挥。
这种做法其实说不上出于私心,为了保持边境的稳定和预防异族人的叛变,帝国往往会在局势比较危急的地区实行这种办法,文官总比武官要好控制,而且文官虽然能够夺权,却永远不可能得到军队的真正拥护,因而就不用担心叛乱的问题。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有利必然也有弊,边境的叛乱问题得到了解决,可是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军事主官在其位却不谋其职,结果可想而知,军事统辖权置于文官之手,无法得到有效地贯彻,一些意外而令人遗憾的失败就缘于此。
“马歇尔阁下,末将德卡斯。”将官借我介绍。“马歇尔阁下,是否可以请您……”
“德卡斯将军,是否可以让你的人立刻让开道路,这批运粮车必须抓紧时间动身,夜幕之前,我们必须要渡过泰恩河!”马歇尔打断了将官的话,因为很明显,那将官已经意识到了马歇尔要干什么而且知道一些相关情况,所以试图用言语来拖延时间,所以,马歇尔的语气中罕见地蕴含了一丝严厉的催促。
叫德卡斯的军官顿时神色微微一变,显然,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已经被看破,可是,马歇尔并不清楚这个军官算是执行官的安排在军队中的一个心腹,对于近日来执行官与马歇尔之间矛盾的具体情形非常清楚,所以无论如何,他知道绝对不能放车队出城。单凭他的身份自然不足以阻止马歇尔的做法,但执行官肯定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带人赶来,因而他必须得再拖延一点时间。
“马歇尔阁下,请恕我不能听从您的命令,非常抱歉,执行官阁下已经下令全城戒严,并且不准运粮车队再贸然出城,所以末将不能放车队出去。”虚与委蛇的拖延无法奏效,那就只能试试开诚布公地劝阻了,于是德卡斯大声朝马歇尔说道,同时退后一步,挥手示意卫兵们上前,组成人墙,牢牢挡住了车队前行的道路。“马歇尔阁下又何必非要这样做呢,城外危险重重,上一次运粮车队的遭遇阁下也是知道,所以还请阁下让车队返回,免得让末将难以处置。”
“放肆!”马歇尔突然就难以抑制愤怒地吼了出来!
他无法不愤怒,向哈德良长城边军预定送粮的时间已经延误了整整三天,数百由盖茨黑德负责补给的边境将士正在忍受着饥饿和寒冷与可怕的蛮族人抗争,其中的艰辛和困难,没有人比负责提供后勤支援多次亲赴防线的马歇尔更清楚。
帝国将士几乎都是在咬牙坚持,每天都有人阵亡,每天都有人伤残,而蛮族人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偷袭,无所不用其极地挑战着边军的意志,直到他们彻底发疯崩溃。
维持着近两万将士在东起索尔韦湾西至纽卡斯尔直至海滨的哈德良长城抵御蛮族进攻,已经是不列颠所能做到的极限,任何一点点疏忽都会造成雪崩式的后果,一旦防线的一点被蛮族突破,蛮族人必然趁势蜂拥南下,届时又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前次灾难的伤痛尚未平复,每当想起那些死去的同僚、亲人和曾活生生地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居民惨死于蛮族屠刀下的情景,马歇尔就忍不住浑身颤抖,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痛、恐惧和粉身碎骨也要复仇的决心。
可是,现实让人抑郁难伸,前几天,由于运粮车队出城后不久意外遭遇不明来历的人袭击,所有随行护卫的士兵和车夫全都遇害无一幸免,而粮食被服全都被付之一炬。得知消息,执行官克劳迪乌斯惊恐之余立刻下令全城戒严,所有卫戍部队进入战斗状态,城门也是派遣卫队监察,发现情况立刻关闭,连城内的预备兵员也都被招募了起来以防不测。
这些都是理所当然,马歇尔自然不会有异议,可是,克劳狄乌斯的下一个命令却让马歇尔无法忍受。他居然下令,取消向边城运粮的行动。当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马歇尔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命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边境军团将会在湿冷的冬季失去赖以充饥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物资,这简直是致命的!
马歇尔甚至可以想象,一旦辎重真的无法获得补给,即便士兵们誓死坚守,残酷的环境也会摧垮他们,数百士兵将毫无意义地牺牲而之后,一点击破整条防线将失去意义,顺着缺口蛮族人将会一拥而入杀死每一个他们看到罗马人、烧掉每一座罗马的城市、乡村和堡垒!
马歇尔当即就赶到执行官那里,直接提出了明确的质疑,克劳迪乌斯倒是和颜悦色,并没有因马歇尔过激的言辞而迁怒,然而无论马歇尔如何劝说,克劳迪乌斯始终不肯松口,或是顾左而言他,但命令却是不容置疑,在确保行程安全之前,运粮车队绝对不能出城半步以免再次遭遇埋伏。
马歇尔无计可施,为了避免造成直接冲突,他只能退一步寻求别的解决办法,于是他提出立刻带人出城,调查上一次的遇袭事件以期找到那些作案者的踪迹,只要作案者被绳之以法,运粮车队自然可以再次起行。
可是,克劳迪乌斯又一次拒绝了马歇尔的建议,而且这一次马歇尔明显察觉到了克劳迪乌斯语中的一丝莫名的恼羞成怒,他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就直接让马歇尔退下。
没有去想为什么克劳迪乌斯会出现那样的反常,马歇尔只想想办法将辎重粮食送往长城。于是,他决定无视克劳迪乌斯的命令亲自带人押运辎重车北上,至于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根本不关心,他在乎的是家乡是否会再次遭受蹂躏,无辜的人是否再次惨遭屠戮!
“我以军事保民官的身份和权力命令你,立刻让开道路,否则我就以违抗命令的名义将你军法从事!”
马歇尔的目光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德卡斯的双眼。
马歇尔的意志坚如磐石。
仅仅片刻,德卡斯退缩了,他猛然像是重新认识了马歇尔,他不再是那个印象中通常显得软弱或是委婉。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坚定不移!
就在德卡斯不由自主地举起手准备下令放行时。
忽然,车队后方,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远远就看见执行官克劳迪乌斯一脸愤怒异常的神情,策马飞奔而来,身后数十披甲骑士紧随。
“威廉?马歇尔,你想谋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