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哈德良长城以北,泰勒姆河谷
自从7月开始,不断伺机寻衅,为此多次入侵亚瑟负责守卫段防区的一部大约700余皮克特人的临时营地就在眼前这片河谷凸出、直至两侧山丘延伸到北面的出口处的森林里。
皮克特人虽然是经营畜牧和农耕的民族,通常在族民聚集的地方建有相当规模的城镇,不过由于不同部族之间存在的、自古以来的那些矛盾冲突让皮克特人很难形成牢固的整体,他们甚至无法像日耳曼人那样,建立起自己民族的政权,他们仍如同原始社会,习惯于不停地举族迁徙,相互仅有脆弱的部族联盟来维系着彼此的交流。
自从哈德良长城完成后,罗马人就再无一次大规模入侵北部的军事行动,因而皮克特人很少面临真正切身的威胁,不再需要像他们祖辈那样,在罗马的兵锋下四处躲藏,整个不列颠的北方都是他们的自由王国,安逸的生活让他们身上属于凯尔特族群的懒散滋生,他们逐渐丧失警惕性,并且对于随时随地的安全也很少去重视。在他们的眼中的罗马人早已不再是那个征服了他们祖辈的罗马,而是一群只敢躲在那道坚固的城防后面,在他们的怒嚎下胆颤的胆小鬼。
自从罗马决定放弃不列颠,撤回军团的消息传到皮克特人首领们的耳中之后,这些生于罗马衰落的年轻一代蛮族不再对罗马怀有丝毫的敬畏,恰恰相反,他们一直在计划着入侵南部,夺回那些在罗马的治理下富饶的土地,罗马的撤退,正如刺激了这一切贪婪之心彻底爆发的导火索,皮克特人再无顾忌,他们以部族为单位,划分好各自负责攻略的区域之后,这些举族而来的蛮族便在长城的北面,安下了一个个半永久性的营地,他们肆无忌惮地就在边防军的眼皮底下安营扎寨嘲笑着帝国的懦弱。他们的营寨简直不堪一击,没有坚固的石墙外围保护,简陋的哨塔、栅栏和木屋,皮克特人的军事建筑技术糟糕得一无是处。
而更愚蠢的是,他们狂妄无知地断定,罗马不列颠人只会鸵鸟般地躲在长城后面,直到他们找到方法破门而入,可惜,他们并不知道罗马人已经回来了,而且这一次,罗马人将不再满足于仅仅恢复南部英格兰的秩序,罗马军团将不再仁慈地适可而止,更不会对前途的阻碍网开一面,统一,将是不列颠唯一的选择,任何妄图成为绊脚石的存在都将被无情地摧毁,以神圣的罗马的名义!
……
呼~~飒飒~~呼咻咻
芩!拔出的刀刃在风中发出清晰的摩擦声。
“沃茨热亥尔伊斯!”一声粗犷的低吼响起,尽管说话的家伙已经刻意压低了他的嗓门,可惜在静谧的夜里仍是如此的突兀。
一名手持凯尔特形制战剑的高大卫兵站在林地里,茫然地举目四望神情带着疑惑和一丝隐隐的警惕。而在他的身旁,另一个值夜的哨兵从瞌睡中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站起身,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下意识地捡起了自己的剑,和同伴并肩站在了一起。
“舍特!讷万伊特海丁日尔!”半晌,树林中除了他们的因紧张而微微显得急促的呼吸声,万籁俱寂。那个被打断了好梦的哨兵顿时愤怒地似乎咒骂了一句,将剑一丢,对大惊小怪的同伴低喝了一句又继续钻到特意挖掘出的大约能容纳半个人的土坑中,紧紧裹着软和的毛皮呼呼大睡了起来。
见同伴不以为意地又睡了过去,先前那个哨兵无奈地又观察了四周片刻发现仍然没有动静,似乎只得承认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错觉于是也放下警惕,盘腿坐下,怀抱着长剑,不过并没有睡着,只是裹着毛皮坐在自己的土坑前,暗自睁着眼发呆。
夜色静静流淌,似乎就要这般与往常一样地过去,直到天明。
然而,今日却不同,它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咻咻~~!!忽然!
在哨兵身后,离得大约只有10多米的黑暗地面上,突兀地蹿起一道黑影,尽管黑影的行动迅如闪电,可是在只有微风吹拂的寂静冬夜,无可避免地产生与四周环境极不和谐的清晰异响!
而这一次,哨兵没有再次错过,几乎是异响出现的瞬间,坐在坑前的哨兵就猛然睁开了眼睛,并非出于刻意等待着去捕捉而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他猛然转过脸,结果正好瞥到那道黑影重新没入黑暗中的一丝余痕!
而这时,意识才刚刚跟上本能的速度,身形来不及做出反应,哨兵张嘴就欲高喊示警,然而,遗憾的是,黑影之所以冒着危险出现就是为了确保他永远保持安静!
一柄飞刀!不知何时,扎入了哨兵的喉咙。
模糊不清的黑暗成了一点寒星的最好掩护,等到哨兵感到喉间的剧痛时,他的生命力早已流失一空,只能徒劳地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满脸痛苦地抽搐着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甚至连最后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而这一切仿佛都在那道黑影的计算之内,就在哨兵倒下的同时黑影再一次出现,不同的是,这一次黑影不再像先前那般犹如幽灵一样飘忽如风,而是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那黑影赫然竟是奥卡,手持双刃,不再是光鲜醒目的鲜红色甲胄而是披着黑色的碎边斗篷,只有上身内衬了一件皮甲,所有突袭战没必要的累赘负重全都被舍弃,他的速度和灵敏才能达到那匪夷所思的程度。
奥卡脚步轻盈地走到土坑边,蹲下身探了下那倒下哨兵的鼻息确信已经死亡后,他的眼神转向了另一个土坑,没有任何意外,锋锐的短剑找准从毛毯中裸露出来的脖子,果断而迅疾地刺入,被奥卡用手死死按住的身体猛地颤动了片刻,悄然归于平寂,只剩下滚烫的液体顺着刀刃流到手心的温热犹在。
解决了两个岗哨,奥卡放下短剑,默然地用手掌轻拍,发出类似篝火树枝裂断的声音,惟妙惟肖,丝毫不会引起那些迷糊睡眠中的人的注意。
随着含有某种独特节奏的声音,远处的黑暗中,密密麻麻的黑影从迷蒙的夜色中悄然显现,人数竟然超过数百!!!
这就是奥卡的决断,既然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从先南后北变成先北后南,那么就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作出足够分量的举动,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而对于北部边防来说,没有什么比扭转被动防御的局势更值得倾注全部力量了。
当然,奥卡绝非行险之人,之所以敢于改变现有的防御态势,断然反守为攻,因为奥卡在听取了大量军事情报以及查看了战略态势地图后,敏锐地发现了表面危机之下隐藏的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制胜关键点!那就是双方的战略底线截然不同,或者说,皮克特人以及苏格兰人对罗马抱有太过度的战略欺凌姿态。
这些蛮族根本没有考虑过罗马人可能会反击,他们倒是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力量攻陷坚固的哈德良长城,他们只是盲目地期待着罗马人有朝一日迫于无奈放弃这道不可逾越的防线,然后他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踏过这道阻隔了他们世世代代希望的象征,尽情地去征服南方的土地和财富。
可惜的是,蛮族人并不知道,在他们面前的罗马军团,已经换了一个指挥官,一个雄心勃勃、胸怀凌云的指挥官,完全不受任何的拘束和羁绊,奥卡不需要考虑任何东西,只需要去争取胜利,不惜一切去获得胜利。帝国给了他名分,不列颠的最终命运悉决于他手!
所以,他敢于一战!彻底打破原有的均势,却事实上符合了战术中最高要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黑暗的深林中,四面八方,无数黑影缓缓向中间的皮克特人营地聚集而来,噼里啪啦的火把、篝火燃烧的火光中,他们的身形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些分派在营地外的守卫都已悄无声息地被解决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让奥卡原先的一丝担心顿时放下,对付营地内这数百酣然入睡、浑然不知的蛮族人,备用的计划显然用不上了。
大约一刻钟过后,所有的黑影都已经顺利潜入了营地内,找准了各自的目标,接着齐齐转头看向了最中央的奥卡,等待着他的命令。
对于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奥卡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对于一个前世就在各种血腥杀戮中的人来说,有些事,早已习惯了。
屈膝半跪于地,右手中的短刃缓缓举起,朦胧夜色中流转着一抹冷光的锋刃下,是一个侧身酣睡中的皮克特人,而且是一个女人,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此次入侵不同以往,来到城墙一线的皮克特人部族大多是举族而来,而非像以前的入侵那样,调集族内的精锐青壮士兵所以营地内男女老少都有。奥卡只是凑巧停在了一个女性的位置而已,从年龄上看,这个女人应该已经是一位妻子,甚至一位母亲,不过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
奥卡猛然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极度冷酷的光芒,他的动作被所有黑影注视着,蓦地,奥卡点头!
哧!就在奥卡点头的瞬间,数百柄锋锐的短剑同时刺下!
血肉消弭、生命凋零!一瞬间,整个营地内的皮克特人部族,彻底消失了。。。
而这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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