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伦,位于上尼德兰凸出伸向北海的半岛上,东靠须德海。
自古老的甚至没有口口相传的时代起,这里便是一片无垠辽阔的荒原,低地平原、沼泽湿地、丘陵丛林、河流海洋,多种多样的地标形态,共同构成了这里丰富多彩而又野蛮原始的地貌。在漫长的岁月里,除了偶尔的叫不出名字的林间部落因狩猎而发现了此地,留下了一些人类活动的足迹之外,近千年来,这里完全是只属于动植物的自然国度。
后来,在凯尔特人统治着大半个欧洲大陆、人口繁衍至数百万的时期,这里才真正被人类纳入视野,肥沃的土地和丰饶的物产吸引了一些凯尔特部族前来定居,很快村落的遗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保存了下来,不过随着凯尔特文明的衰落,在被罗马人彻底征服、残余凯尔特人逐渐龟缩到大陆各个边角,而顶替了凯尔特人成为主宰的日耳曼人大举南迁之后,霍伦又重新恢复了与世隔绝的安宁。
日耳曼人的数量和农耕型为主的群居社会模式限制了他们对整个偏远地区的开发,因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霍伦依旧维持着渺无人烟的独立与隔绝。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一个月前,霍伦的平静与祥和突然被一群意想不到的到访者破坏了。到访者是一群从森林中走出的蛮族,他们并非因为沿着猎物的窜逃足迹或是迷失路途而无意间来到这里,恰恰相反,他们的到来是一次经过组织的大规模迁徙,他们举族而来就是为了寻求一片新的栖息地。
这群陌生的客人并不是林间族群,而是日耳曼人,他们并不像以往的到访者那样友好,他们没有满足于这里自然赐予的物产、沉醉于这里美丽的景色,相反,他们如同一伙贪婪的暴徒,在享受着馈赠的同时无休止地要求索取更多,他们近乎粗暴地掠夺着一切,砍伐成片的树林即便堆积如山只能任其腐朽的木材远远超过所需,疯狂地狩猎以满足口腹之欲却让善良的生灵绝迹,放火烧出耕地然而低劣的耕种技术让地力无法长久维持,拥有着牲畜却不懂得如何去更好地饲养且使牲畜增殖,显然,他们是一群掠夺破坏远胜于劳动创造的族群。
而事实上,如果用更确切的定义来形容他们的话,他们其实就是一个从不善于依靠自己来生存繁衍的族群,但他们与此同时却是天生的战士和强盗!因为,他们就是盎格鲁人!
盎格鲁人是日耳曼人的一个分支,属于北日耳曼族种,他们非常野蛮凶暴,最初,盎格鲁人以村落的形式零散地居住在后世德国与丹麦南部接壤地区,直到凯尔特人的衰落,日耳曼人的兴起,盎格鲁人随着南迁的大流也开始了迁徙,经过长途跋涉,最后定居在法国的布列塔尼地区,在那里定居下来,并且逐步形成了部族的统一,与萨克森人、夸迪人、勃垦地人比邻而居。
来自北欧冰天雪地极端恶劣环境中的盎格鲁人拥有其他日耳曼族群无法相比的体魄,他们身躯强壮、体型高大,褐发棕瞳,勇猛矫捷是天生的猎手和战士,耐性过人。
盎格鲁人的特点很快就被日耳曼联盟知晓并毫无疑问地加以倚重来作为联盟军队中最剽悍善战的步兵!盎格鲁人被接纳,并且成为了日耳曼联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战斗力量。
而在随后的时间里,盎格鲁人就像一群恶魔,让帝国的整个北方边境笼罩在一层浓厚的死亡阴影之中。从条顿堡森林战役伊始,罗马与日耳曼人交战的每一次败绩中都少不了盎格鲁人的活跃身影,他们是最勇悍狡猾的轻装步兵,穿着野兽毛皮加厚制成的衣物,外披缴获的锁子甲,头戴日耳曼式样的头盔、头发扎成条带状、挥舞着圆木盾和单手斧的盎格鲁人在森林中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总是在帝队最恐惧的时候出现。
盎格鲁人肌肉发达却不头脑简单,他们善于学习,盎格鲁人勇悍无畏却不暴躁易怒,他们懂得忍耐,面对着这群飘忽不定的残忍杀手帝国边境风声鹤唳。
从奥古斯都大帝决定稳定边界不再扩张以来一直稳若泰山的莱茵河防线屡次遭遇惨败、变得岌岌可危,盎格鲁人简直就像天生拥有战争智慧一样,围点打援、声东击西、四处游记、避重就轻,各种战术被他们运用得花样百出,帝国边境的将军和总督们突然发现,他们赖以自诩的智慧不再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危险的局面了,他们随时面临着可怕的灾难!驻扎在边境的罗马军团不得不在胆战心惊的同时小心谨慎地穷尽心思来与这群敌人纠缠拉锯。
与帝国崛起之路上击败的那些强大对手相比,日耳曼人真正成为了足以威胁帝国的心腹之患!他们更聪明、更强悍、更懂得如何在无休无止的纠缠中放干帝国的最后一滴血。
不过,这一切终究迎来了转机,盎格鲁人的恣肆和猖狂并没有继续下去。斯多亚图姆之战,尽管盎格鲁人只有一小部分响应了联盟的征召参战,但承受惨败的痛苦却没有厚此薄彼,而是公平地分摊在了每一个日耳曼族群的头上,盎格鲁人也不例外。
这场日耳曼人近百年来最沉重的惨败,无疑阿勒曼尼人是损失最大的,常备军和阿勒曼尼精锐国王卫队全部覆没,连国王也被生擒最后被愤怒的罗马人钉死在了耻辱的十字架上,日耳曼族群中唯一一个初步具备了国家形态的阿勒曼尼王国顷刻间分崩离析,可谓是成也倏忽、败也倏忽
不过,阿勒曼尼人的悲剧并不意味着其他日耳曼族群就有了一丝侥幸,帝国不会给他们机会,更不用说瓦伦提尼安一世原本就是沙场宿将,怎会放过这大好良机!大战之后的扫荡作战犀利异常,数支精锐的帝团四散分开,紧紧追在狼奔豸突、丢盔卸甲的溃军身后将沿途的所有日耳曼部族老巢、村落尽数摧毁焚掠一空,血流成河,大量日耳曼族人包括老人、孩子和女人被帝国俘虏,日耳曼人几乎被连根拔起,元气大伤。
而这其中,位列帝队黑名单中前茅的盎格鲁人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帝国方面专门派遣了“奥古斯塔”鹰旗军团负责摧毁盎格鲁人的营地,面对气势如虹的大军,师丧援绝的盎格鲁人终于在绝望和哀泣中品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整个盎格鲁人族群几乎被全部扫灭,罗马人没有给这些对帝国造成了巨大伤害的凶手任何怜悯和同情。“不要俘虏!”罗马军团士兵高呼着这样的口号,将所有视线中的盎格鲁人尽数杀死!盎格鲁人堆积如山的头颅成了帝国祭奠战死英魂的最好祭品。
屠杀整整持续了两个星期才结束,当罗马人与日耳曼签订了合约退去之后,失魂落魄的残存盎格鲁人才得以返回曾经的家园,可惜除了废墟焦土、遍地腐尸,他们已经一无所有。
战争带来的巨大创伤几乎让盎格鲁人失去了希望,因为他们甚至无法独力的通过时间来恢复,他们已经被彻底斩断了族群繁衍壮大之路!最终,盎格鲁人只能无奈选择和邻近的和他们有着同样遭遇的朱特人、萨克森人结成了永久联合,实质上合并成了一个部族,以期相互扶持共度难关。
勉强存活下来的盎格鲁人的厄运并没有结束,很快,他们就面临了比战争更危险的处境,那就是其他日耳曼大族群的觊觎。损失了大量人口的那些日耳曼大族群急切地需要新鲜血液注入以使自己恢复元气,于是,在庞大而松散的日耳曼联盟内部,一场血雨腥风犹胜斯多亚图姆之战的吞并整合开始了。而毫无疑问的是,曾经强大的盎格鲁人在这场角逐中已经沦为那些大族眼中的猎物。
在这种随时可能被吞并的恐惧下,经过三族的商议,最终他们有了决定,那就是迁徙,离开这里,离开那些大族的势力范围,寻找新的聚居地。于是,朱特人、盎格鲁人、萨克森人悄悄地离开了日耳曼联盟核心区域,向西而去,穿越了莽莽丛林、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在格罗宁根找到了新的合适的栖息地。
同病相怜的三族迅速扎根,然后拼命地舔着伤口,希望尽快从绝境中挣扎出来,然而,好运仅仅持续了几个月时间,因为日耳曼联盟已经重新稳固下来,联盟高层开始清查各个部族,而三族的离开很快就被发现,愤怒的联盟高层立刻派出信使,要求他们立刻返回,否则后果自负。
面对这种裸的威胁,三族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与其回去被当做炮灰、关键时刻当做弃子,不如远离这里,到一个由他们来掌握自己命运的地方。
举目四望,三族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隔海相望的不列颠!帝国决定放弃不列颠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岛上的不列颠居民的孱弱更是尽人皆知,那些哈德良长城北方的蛮族也许是个麻烦,不过那些凯尔特部族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在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之后,三族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同样的决议,迁徙到不列颠去!
迁徙很快开始,第一批挑选出来的三族族民来到霍伦,在这里安下了渡海的前哨基地,开始为渡海做准备,半个月后,第一批近千名盎格鲁、萨克森人乘着自己制造的船只,扬帆而去,他们将是先锋也是侦察,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不列颠寻找到一个落脚点,接着搜集尽可能多的岛上信息传回以供三族长老会决策。
整个计划的前半段十分顺利,然而,没有任何前兆的,那第一批前往岛上的族民就与霍伦失去了联系,就在霍伦的三族忧心忡忡、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一艘罗马战舰竟然来到了霍伦!罗马战舰并没有靠岸,而是放下了很多小木船,然后便在晨雾中悄然隐没。
当那些小木船划到岸边时,早已被惊动赶来的霍伦居民们震惊地发现,船上的竟是那些前往不列颠的族民!惊诧莫名之下,他们将那些族民迎上岸,然后急不可耐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很快,他们就难以置信地从幸存者口中得知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以及罗马人要求他们带来的口讯。
“不要试图染指不列颠,否则,你们将面对帝国的怒火!”
强硬而坚决的口吻,罗马人给了他们一个不容置疑的口讯!
一位新的不列颠总督已经赴任、一批精锐的罗马军团已经再次登上不列颠岛,罗马已经决定恢复不列颠的统治,并且做出了几个世纪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决心,那就是征服整个不列颠!
三族人畏惧了、震撼了,不知所措了!他们茫然不解,为什么罗马人又改变了决定!然而无论怎样,罗马人的口讯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们的迁徙之路被掐断了,他们四面楚歌、无路可逃了!
彷徨无计,希望的落空折磨着三族的神经,而日耳曼联盟的逼迫近在眼前,何处才是生路的痛苦抉择让三族如锅上的蚂蚁,终于残暴的三族急红了眼,最终,他们还是做出了无比艰难而冒险的决定,仍旧选择不列颠!
虽然罗马人试图恢复统治,但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既然如此,那南方就留给暂时无法招惹的罗马人,他们去北方,先从那些凯尔特部族手中夺取生存之地!等到罗马人差不多重新站稳脚跟的时候,他们也应该从凯尔特人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他们再和罗马人较量较量,孰胜孰败,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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