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肆虐的烈焰火墙逼退了城下猬集的匈奴大军,当然也包括隐藏其中的射雕手,但像火油这样昂贵的战略物资储量有限,因而对于坚守鲁瓦尼堡的罗马军团来说,他们和匈奴人之间的殊死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
鲁瓦尼堡城下大军对垒,战事如火如荼,进而牵动着整个南线战场四处开花,从野外和堡垒,罗马军队和匈奴军队犬牙交错,彻底混作一团,连绵血火浸染山河,不过总体来看,由于南线兵力上的劣势存在,匈奴大军处于明显的攻势地位。不过这战场,从来都是双方的舞台,有守有攻才是大战常态,因而南线固然压力不小,但大局上却换取了北线的有利形势。
在北线战场,奥卡所需面对的主要是以哥特为首的联军,其中有臣服于匈奴人的哥特人、汪达尔人、萨尔玛提亚人以及在侵入帝国境内后招降纳叛收拢的法兰克人、勃艮第人、切鲁西人、卡狄人等,兵力庞大但内部统属混乱,加上军备不足,战斗力其实反而是气势汹汹而来的三路大军最薄弱的环节。战前军事会议上,奥卡和将领们为这场大战定下了以攻代守、主动出击的战略,而毫无疑问,北线是最有可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的节点。
为此,北线集中了最精锐的高卢行省的第一、第二军团(军改后所有军团名称全部取消,暂以数字代替)和两个野战军团总兵力在五万人左右,虽然仅从数字上看仍是少于当面的蛮族联军,但战斗力却是不言而喻,超过不止一筹。同时,既然选定了北现战场作为突破点除了足够的精兵之外,强将也是不可或缺,所以奥卡不仅任命了安奎拉为北线最高指挥官,同时还不惜将诺顿、朱诺斯等一批悍将全都调入其麾下以供驱策,从而保证北线构成最强的将士组合。
战局紧迫,还没来得及从前不久经历的苦战中恢复过来的安奎拉接到任命,自然是顾不上严正抗议奥卡资本家压榨工人的做法,再次披挂上阵,匆忙赶往北线,协调各部、构筑防线、搜集情报……千头万绪整个人又是绷成了一根弦。
南线开衅的军报传来,安奎拉也是第一时间下令各部主动出击以打击蛮族联军辎重和补给线为重点,展开全面接触,表面上看似乎和中线、南线采取的策略没什么不同,但实际掌握战场指挥调度的参谋官们却是最清楚没这么简单,因为无论是从各处反馈的情报上分析还是安奎拉本人的举动上都可以肯定,看似激烈的战斗恐怕只是为了替一个真正充当杀招的作战计划作掩护。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安奎拉的精力根本没有放在那些小打小闹上而是投入到了一个既是作为眼前这场战斗的杀手锏同时也是为了一个长远目标而准备的先期行动中。这个行动关系重大,但也可以预见的必然是困难重重,不过安奎拉已经说服了奥卡,甚至不惜让诺顿来执行这个极其危险的任务,可见他的决心。
由于行动需要合适的时机,因而安奎拉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局形势的发展,正如那些观察敏锐的年轻参谋官猜测的那样,安奎拉命令各部主动出击,营造出和南线相差无几的态势正是为了隐藏他真正的战略意图当然,也有观察一下蛮族动向的打算在里面。而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蛮族联军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私心,他们根本没有牺牲大量族人为匈奴人卖命的想法。对于这一点,安奎拉并不感到惊讶。
试想一下,原本定居在东欧的哥特人尤其是东哥特人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实力不弱,正是由于遭到匈奴人的入侵,他们损失惨重才不得不向当时的瓦伦斯皇帝请求迁入帝国避难,所以说,哥特人和匈奴人之间最初是仇敌而非盟友。虽然后来情况看似发生了变故,哥特人不仅恩将仇报,发起叛乱,还在阿德里安堡之战中勾结匈奴人谋害了瓦伦斯皇帝,乃至于在被瓦伦提尼安皇帝率领的援军击败后仓皇逃入草原向匈奴人寻求庇护,这一切看上去似乎哥特人已经和匈奴人好的穿同一条裤子。再到眼前,哥特人俨然已经是一副匈奴人仆从军的姿态为其作战。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安奎拉并不认为是这样,在奉命镇守东部防线期间,他就曾对哥特人的天性进行过细致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哥特人狡诈而贪婪,骨子里充满了背叛,一心谋求独立,绝不可能心甘情愿为其他人所驱使,投奔帝国还有臣服匈奴,这看似前后矛盾的选择其实正说明了哥特人的天性,哥特人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为此不惜和仇人联盟和恩人反目,反复无常之间其实就是本着最简单的趋利附势生存至上的原则。
哥特人很清楚,他们不是匈奴人的对手,所以,他们只能卑躬屈膝甚至为虎作伥尽力装出恭顺的样子,避免被匈奴人消灭,但同时他们又心存嫉恨,并不想真的看到匈奴人强大到无人可制,因为一旦罗马也被匈奴击败,那小小的哥特人就再也入不了匈奴人的法眼,随时可能有灭族之祸,所以,蛮族联军进兵缓慢、攻伐绵软,安奎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哥特人这是打算坐观虎斗,自己却偷偷借机招纳那些被打散的日耳曼部族,充实自己的实力,若是罗马战败他们自然会趁势进攻,可要是匈奴人输了,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向帝国求和,然后倒戈一击,以求取一地安身,到时候即便是明知哥特人为卧榻之侧恶狼,也只得暂许,否则新君即位就拒纳降之族而不纳,罗马恐怕立刻就会招致那些散落蛮族的恶意,不利于广袤边境的和平稳定。
对于哥特人的如意算盘,安奎拉自然不会任其轻易得逞,解决的办法无非两个,一是将匈奴人和哥特人视作一丘之貉,不要考虑太多一直接一起歼灭消除后患,二是设法让蛮族与匈奴人之间产生嫌隙,进而使蛮族感到不安,不得不倒戈与匈奴人决裂。这两种解决方法都是有利有弊,前一个方法利在可以一劳永逸,免得再和蛮族纠缠不清腹生掣肘,但弊在敌我分清,不留余地,必然导致蛮族放弃盘桓之心全力充作匈奴人的帮凶,帝国面临的压力将会大增,而且胜负之算也是平添几分难测。而后一种解决办法,胜在利用巧力,不用大动干戈就可以诱使蛮族倒向帝国,无疑底定胜局,但麻烦在战后,这些蛮族都是抱成一团,帝国很难将他们分离融合,只能任其壮大,不免成为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蛮族什么时候又会反噬帝国。
面临选择,安奎拉也是迟疑不决,不过当中线和南线全面交战的消息传来,愈发紧迫的战局却是促使他抛开了那些理不清的利弊迅速做出了决定。
就在今天,安奎拉起得大早,在前往指挥部向参谋官们交代了一番之后,便立刻率领卫队悄悄离开了帕瑟尔城,径直来到了位于海滨平原的安克拉姆。但奇怪的是,安奎拉率领卫队并未在城内停留而是直接沿着一条小路翻越城东的小山,来到了一处幽谷前。
令人诧异的是,明明只是荒僻野地,但幽谷入口的地方却设有一圈木栅和两座箭楼,一队顶盔贯甲的精锐罗马士兵正充作岗哨来回巡逻防备严密。
安奎拉一行远远纵马而来,被岗哨看到,只见塔楼上的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木栅前的士兵也是纷纷竖盾持枪上前,如临大敌,看甲胄应是百夫长军衔的军官站在盾阵后面大声高喊。
“什么人,前方军事重地,减速缓行,接受检查!”
看到这一幕,安奎拉不禁微笑,随即朝左右示意,一行人立刻放慢马速,缓缓行到木栅前停下。见到此景,那些哨兵却是丝毫没有大意立刻排成半圆状围拢过来,锋锐的长矛对准马背上的人。
“安奎拉将军!”然而,当那个军官走过来看到当先骑在马背上的竟是安奎拉时,不禁面带一丝惶恐地立刻行军礼道。听到军官的称呼,那些哨兵自然也是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收回武器,神情凛然行军礼。
“好了,没关系,诺顿训练出来的兵都是一个样,你们是在执行任务,不分来人身份都保持警惕戒备,做的非常好。”然而,令那百夫长松了口气的是,安奎拉将军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他大加赞赏。
百夫长受宠若惊,却听安奎拉接着说。
“既然确定我的身份了,那么撤开鹿角吧,我要进去。”
“遵命!”百夫长点头,赶忙转身挥手,哨兵们立刻将用来阻拦骑兵的鹿角迅速搬开。安奎拉颔首,随即率领卫队策马进入了山谷。
进入谷内的道路并不长,有些曲折,不过有战马代步,很快安奎拉一行就来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地,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广袤的绿茵旷野出现在视野之内。然而这并不是吸引安奎拉目光所在,真正让他的内心生出一股热血澎湃之感的是那漫山草野之间悠然吃草的黑压压战马和数百正策马飞驰,练习突刺劈砍的骑兵!
“这些就是罗马的骑兵!未来的骑兵军团!”安奎拉勒住坐骑,遥望着蓝天碧野中飞驰往来的战骑,感受着那血脉贲张的气息喃喃道:“这些就是驾驭风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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