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利基城下匈奴大营,
留守的左大都尉赤那正在帐篷里急的摩拳擦掌,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紧张表情,不停地来回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帐帘被人掀起,一个匈奴士兵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赤那立刻从兀自心焦中醒过神,满脸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王传回的消息吗?”
“没有,大都尉。”进来的士兵闻言,不禁露出一丝惶恐神情回答道:“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摸到了丛林面前,可是一路上都没见到王回遣的斥候。”
听完这话,原本带着一点希冀的赤那顿时脸垮了下来,似是气恼又似是焦急难耐地伸手用力揉着后脑勺的发辫,两眼发直地不断重复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赤那之所以会如此惶惶然,并不是因为眼前的什么事,而是因为一天前从草原上来了一队骑兵,正是这队骑兵带来的消息让赤那就此陷入六神无主而又夹杂愤怒和恐惧的状态之中。
罗马骑兵深入草原、大破左贤王部及其他数个部落,并将恰好遇上的右谷蠡王乌维所部三万骑兵尽数歼灭的事情在耽搁了近半个月之久后终于传到了前线。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毫无疑问对任何一个匈奴指挥官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自以为后顾无忧,因而肆无忌惮地屡屡长途奔袭罗马腹地,却没想到罗马人竟然有了进攻的勇气并且真的成功袭破了王部,这简直颠覆了匈奴人的认知!
赤那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他只是个适合冲锋陷阵的猛将,而猛将的共同缺陷特性就是往往比较情绪化,不够冷静,而像王部被洗劫类似分量的消息无疑是个难以承受的冲击,再加上距离海赤都率军秘密离开已经过去了两天,可是始终不见有斥候回报情形,这更加剧了赤那内心的惶恐不安。
如果是一位稳健而有谋略的指挥官,此时此刻必然很清楚着急上火是没有丝毫用处的,与其在帐篷里乱转不如坐下来,安静思考想出一个办法来,可惜赤那显然不是这块料。
不过,似乎是诸神也不愿过度去折磨一个一根筋的老实人,就在赤那进退失据的时候,又一名士兵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表情地朝赤那大声禀告道:“大都尉,罗马人打开了城门,罗马人的大军正朝我们的大营而来!”
“什么?!”话音未落,赤那已是如受惊的兔子般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低吼道:“你没有看错吧!罗马人居然敢出城进攻?!”
也难怪听到罗马人出来赤那会是这副反应,因为他万万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明明被打得只能龟缩在城墙后面坚守,今天却突然出城进攻,这前后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大都尉,绝对没有错,就是罗马人的军队,人数大概有三四万的样子!”那匈奴士兵以为赤那不相信,赶紧补充道。
闻言,赤那终于是信了,可是随即心里却又是生出一丝隐隐不祥的预感,三四万人,按照斥候探察得到的情报,这已经差不多是罗马人的全部兵力了,也就是说罗马人竟然是全军出动!这样的架势分明就是寻求与自己决战了,可是突然之间,罗马人为什么会放弃守城而选择决战呢?完全没有理由啊!
赤那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倒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很可能罗马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所以他决定集结全部的兵力以做好万全准备。海赤都奉大单于之命分兵南下时手中握有20万大军,不过之后由于粮草等原因,不得不分散了兵力,乌维回去时带走了三万轻骑,前去色雷斯的左谷蠡王图勒又分去了五万,而此次海赤都亲自领军又抽调了三万精锐,再加上连番攻城战的伤亡,此刻大营内还剩下六万军队。
作出决定的赤那立刻朝传令兵喝道:“传令下去,留下五千兵马看守大营,其余兵马随我出击!”说罢,大步走出了帐篷。
很快,整个匈奴营地内人沸马嘶,烟尘滚滚,无数持矛跨刀的骑兵不断汇聚到一起,然后鱼贯从营门驰出,继而在荒原上列队形成一个长达上千米的横阵。
接着,便是等待,不过并没有过去很长时间,一阵阵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声已经从远处传来,片刻之后,一片犹如烈焰舞动的连绵旗帜和一支庞大的威武军阵就缓缓出现在了匈奴人的眼中。
罗马军队的阵型今天同样也是有所反常,并没有排布利于平原上抗击骑兵的棋盘格阵型,而是和匈奴人一样,步兵方阵一字排开,彼此之间相距不过10米,远远看去,仿佛一面截断天地、徐徐靠近的赤色城墙。
轰隆隆的脚步声继续,罗马军阵一直走到距匈奴人千米的位置陡然停了下来,站定,一股雄浑的肃杀之气立时扑面而来,与另一边匈奴骑兵散发出的狂野气息虚空对撞,化作细碎的旋风席卷四下!两支气势旗鼓相当的大军遥遥对峙!
赤那骑着一匹较普通草原马明显高出一头的良驹,身上披挂着典型东方的鱼鳞细甲,头戴尖顶铁盔,腰挎弯刀,手中持着一柄颀长的前段缀有装饰性的羊毛碎绦的长矛,双目之中戾芒闪动。
他并没有贸贸然就下令进攻,而是在耐心观察等待着,因为他总觉得罗马人今天突然出城野战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赤那的感觉完全准确,因为对面的罗马阵前就在这时有了动静。隔得太远,赤那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人影晃动,至于具体在摆弄什么却是无法看清。
赤那在马上微微前倾身体,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不过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一匹孤零零的战马远远地从罗马阵前跑了过来。
“那是?!”
战马跑得很快,因而微微眯起眼睛的赤那很快看到了那匹马的特殊之处,那匹马的后面竟然用绳索拖着一个人!
“大都尉,要不要派人去……?”
一旁的卫兵刚开口,就被赤那制止了,他知道卫兵要说什么不过觉得还是亲眼见见为好,罗马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让他看到这匹马后面拖着的人。
那是个死人,赤那可以肯定,因为如果是活人的话,哪怕是已经昏了过去,被战马拖着狂奔,身体与遍布沙石的地面不断摩擦,那样的痛苦也早就让他发出惨叫了,只有死人才会一声不吭。
赤那越来越好奇了,他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匹马不断靠近,最终来到他的面前,这时,不少匈奴的千夫长、万骑长等高级军官也是好奇地驱马靠了过来,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终于,那匹马驰近了,当宽大的马身穿过视野,露出后面那长长的绳索以及绳索上捆缚着的那个人时,惊变骤起!
包括赤那在内,所有围聚在一起的匈奴军官都是目眦尽裂,满脸难以置信表情地死死盯住了那具绳索上的尸体,任何言语也无法形容他们眼神中的震惊和恐惧。而这些人中间,赤那尤甚,他的脸色几乎一瞬间变得铁青,继而绝望地变为一片死灰!
那具尸体,是海赤都!匈奴的右贤王,他们的统帅!
海赤都明显是战死的,他那残破的甲胄上伤痕累累,脸上也是布满了干涸已久的血污,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一种恐怖的灰白色,尽管面目一定程度上有些毁坏,但是死者的身份确信无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马背上的赤那呆怔似的翻身下马,疯狂地冲了过去,走到那具尸体面前,神情茫然地看着尸体的面孔。
“大都尉!大都尉,真的是右贤王吗?”
“大都尉,我们该怎么办?王死了!”
“大都尉,立刻下令进攻吧,为王报仇!”
……
那些匈奴军官此时也是纷纷下马,走到尸体面前,面露惊恐地看了一眼尸体,之后便乱糟糟地哄吵起来,然而,那些喧哗声只是从赤那的耳中一闪而过,他完全不知所措!
呜呜呜~~~
忽然,一阵低沉厚重的号角声从远处响起,一直保持静默的罗马军队动了!
那些匈奴军官立时脸色一变,看到赤那仍是神情呆滞,赶忙冲过来将他拉回到军阵内,扶上马,接着径直朝大营方向奔去,而留下的一些军官则慌慌张张地开始调集兵马,准备迎击。
然而,海赤都的死讯此时已然如同一道可怕的魔咒般传递到匈奴军队中间,让那些普通的部落士兵们内心惊恐万分,连半点战斗的意志都没有,连握着武器的手都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就像一群待宰羔羊……
“罗马军团,冲锋!”
远处,奥卡跨坐在布塞法勒斯的背上,手持长矛、全身披挂,纵马如飞仰天长啸!看着面前乱哄哄不成样子的匈奴大军,奥卡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缕冷笑。
夫用兵之法,攻心为上!区区一具海赤都的尸体,就让数万匈奴大军群龙无首,兵无战心,战斗的胜负已经失去悬念!
“杀!”战意沸腾的奥卡率领三千皇家骑士身先士卒,径直朝着匈奴的中军扑了过去,仓促上来抵抗的匈奴骑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敌纷纷被装备精良、战技过人的皇家骑士斩杀,不过转瞬之间,奥卡就已催马冲到象征军队士气所在的大纛面前,挥手一剑,咔嚓!高大的大纛应声断为两截,倒在地上!
周围,陡然间沉寂了一秒,继而整个匈奴大军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哭爹喊娘,狼奔豸突而逃,数万匈奴大军,被奥卡仅仅用了三千骑兵就轻松击溃,随后掩杀的罗马步兵顺势直冲匈奴大营!
杀声震天!惨嚎四起!
气势如虹的罗马军团一路摧枯拉朽,将匈奴大营一举捣破,匈奴人死伤惨重,剩余兵马护卫着赤那仓皇逃走,数万匹来不及带走的战马和牛羊以及沿途劫掠所得的贵重物品都成了奥卡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