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六寸的橙色才气悬浮其上,乃鸣州之诗。△
敖煌却不是个有眼力见的龙,他一听叫好声寥寥无几,甚至无人点评,愤怒不已。
“这么好的诗怎么没叫好?意境多好啊!‘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的意思很明确,现在才是春天最好的时候,胜过烟柳遍地的京城。多好啊,你们眼珠子被春雨蒙上了吗?”
方运给敖煌使了一个眼色,敖煌一愣,两只大龙眼一转,意识到气氛不对,老老实实盘在椅子上,望向苏小小。
苏小小用手蘸着清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柳”字。
敖煌恍然大悟,喜道:“方运果真厉害,没想到此诗暗藏玄机。好!更好了!”
左相一党方才还暗中得意,凭借军方调动彻底获得宁安县的军权,进一步限制方运。可没想到方运回手以诗词反击,让他们颜面大失。
关键这反击太快,许多人从另外的角度解析这首诗,发现极为犀利。
“天街小雨润如酥”明显是指京城变天,而“草色遥看近却无”,联系后文,是在影射左相一党看似强大,实则大势已去,外强中干。最后两句就是在写,这些年景国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胜过左相柳山只手遮天的时代。
这首诗若是放在去年的春天出现,没人会有这个联想,但现在问世,众人却不得不浮想联翩。
左相柳山年过半百,一身青衣大学士袍,安然坐在红木椅上,身边就是文相姜河川。
和半年前相比,柳山瘦了一分,鬓角有些微白,但精神更显矍铄,双目与往常一样。如湖似海,仿佛蕴藏奇异的力量,如一座历经岁月冲刷的古城屹立在大地之上。
可再仔细一看,柳山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已经消散,只是眸子深处的光芒比星辰更璀璨。
许多人发现柳山面色,于是暗中观察方运的表情,想知道他这是有意影射柳山还是无心之作。
方运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写完后便向太后与国君一拱手,正要离开。国君奶声奶气大声道:“方爱卿甚好!”
方运一愣,这语气明显在模仿太后,于是露出温和的微笑,望着坐在太后身边的小国君,道:“谢国君夸赞。”
“嗯!嗯!”胖乎乎的小国君露出喜悦的笑容,用力点头。
太后轻轻抚摸小国君的后背。
方运看不到面纱后太后的面庞,但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温暖。
直到方运走下汉白玉石阶,回到座位,文会才恢复正常。许多人高声称赞。
只是,某几桌的人始终闭口不语。
计知白重重一叹,也不说话,低头喝着闷酒。
何鲁东微笑问:“方会元。你是因为被逼迫太甚才临场作此诗反击,还是酝酿多日?”
方运淡然一笑,举起酒杯,道:“来。我敬大家一杯。”
一饮而尽,没有人再问这个问题。
方运夹了一筷子鸡肉,正要吃。就见身边一个白影闪过,奴奴跳到腿上。
方运把鸡肉递给小狐狸,哪知一向贪嘴的小狐狸摇摇头,表示不吃。方运也不强劝它,把鸡肉放入嘴中,闭上嘴,慢慢咀嚼,不发出一丝声响。
方运正要继续吃菜,奴奴笑嘻嘻起身,两只小前爪搭在他身上。
“怎么了?”方运低声问。
奴奴冲奉天殿的方向努嘴。
“想去那里?”方运问。
奴奴笑嘻嘻点头。
“现在不行,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方运抚摸奴奴的小脑袋,继续与其他人聊天。
奴奴不情愿地匍匐在方运腿上。
方运为文会献上一首别开生面的诗词,直上文榜,如同一盆冷水,浇灭少数几人文压虚圣的妄想。方运敢以诗词斥责左相一党,他们若是迎头撞上,必然粉身碎骨。
不过其他各国的文人很努力,仍然想在早春文会上压过方运大作。
早春文会不会像雪梅文会一样专设一个有竞争的文榜,共用普通的“丁榜”,但却更加激烈,因为,丁榜之上积累了最近所有的优秀文章或诗词。
前几个月方运的诗文依然高悬丁榜,哪怕会随着时间而降低排名,也会持续很久的一段时间。
进士春猎上的回气诗《泉园观水》高居其上,再加上新诗《早春细雨》,其他文人能竞争的丁榜之位不过三个。
大儒们不会在这种时候争文名,但乙榜的大学士与丙榜的翰林们争的如火如荼。
这些人都在暗自庆幸不与方运同榜厮杀。
一个又一个读书人陆续前往高台书写自己的诗词,若有才气超过一尺出县,则由翰林点评,若到两尺才气达府,则由大学士点评。
那些真正的有才华之士,都没有在此次文会上争文名,毕竟虚圣方运最先献诗,文无第一,该谦让的时候理当谦让,跟方虚圣争文名且不说会被同僚反感,能不能保全文名才是关键。
吃得差不多了,方运把奴奴放在椅子上,带领其余二十九人给附近几桌的人敬酒,最后一起以舌绽春雷为所有人敬酒。
回到座位,方运发现不对,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奴奴呢?”
方运首先向杨玉环和敖煌等人所在的地方望去,敖煌却伸出龙爪指向奉天殿,然后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
方运一看,奴奴正在龙椅前,人模人样地直立起来,两只毛茸茸的小前爪抱拳,规规矩矩向太后拱手。
小国君咯咯直笑,充满好奇。
太后极为喜欢奴奴,伸手招它过去。
奴奴歪着头想了一息,指了指太后面前桌案上的一处果盘,又指了指太后身边。果盘上都是罕见的皇家水果,其余宾客的桌子上都没有。
小国君没想到小狐狸来讨要吃的,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方运翻了个白眼,奴奴“说”的很明白,不给好吃的就不去太后身边,就不让太后摸。
一旁的进士们也跟着看过去。
乔居泽低声道:“一看就知道是方运家的!”
太后哑然失笑,捏起一个粉色晶莹的奇异水果,递向奴奴。
奴奴又犹豫了,扭头看向方运,方运无奈,然后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挥手示意它快吃。
奴奴飞快地探嘴咬住果子,然后愉快地吃起来,太后顺手把奴奴抱到腿上,小狐狸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又指向另一种果子。
“管不了了。”方运摇摇头,转身坐下,不去看奴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家的人大胆,龙和狐狸也大胆!”乔居泽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