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昔摇了摇头:“马车便停在院子外面,竟没一个人注意到么?沈贵还在马车里呢,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没出来?”
秋夜一愣,半晌,抓了抓头:“马车……马车倒是见了,一时着急,竟没想起那时公子爷的车……”
见沈言昔一脸无奈的样子,秋夜继续说道:“不过沈贵大哥倒是真的没见到。也没见他下马车。”
说话间,几个人到了庄院外面。春草远远地在另一方向看见了他们,连忙奔了过来。
沈言昔走到马车边,掀开车帘,里面竟空无一人。
疑惑地皱了皱眉,思虑片刻,沈言昔走到院内值夜的耳房前,伸手推开了房门。
果然,沈贵正躺在榻上睡得正香,榻前,放着一盘尚未下完的围棋。另一边,值夜的老蒋也正睡得呼声四起。
无奈地叹了口气,沈言昔轻轻咳了一声。
沈贵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睡,半晌,突然惊觉站在榻边的竟是沈言昔。连忙坐起了身子,“公子……公子你……我……我不小心睡了过去。”
那边老蒋也被惊醒,连忙爬下了榻,对沈言昔躬了躬身子:“公子爷,起的这么早……”
沈言昔解下披风递到沈贵的手中,转过身对老蒋淡淡开口道:“你看我像才起的么?”
老蒋擦了擦额上的汗,尴尬地笑了笑。
“吩咐丫头们准备一些早膳,用了之后,我带五夫人回城。”
“是的是的。”老蒋连声应了,赶紧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小丫头端着茶盏走了进来,递到沈言昔的手边:“公子爷,喝茶。”
沈言昔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对站在一边的沈贵道:“去问问春草,有什么要收拾的,你帮着拿到马车上,待会用了早膳之后,我们便回去。”
“是的公子。”沈贵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来时没带多少行礼,不曾想回去的时候竟多了许多东西。春草和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依依不舍地道着别。
秋夜拿出了珍藏许久的一个小匣子,递到春草的手中道:“这是两颗山参。你拿着带回去,五夫人身子弱,给五夫人服用最好不过了。”
春草打开一看,五行俱美,不由一叹:“呀。这可是上好的野山参,这么贵重……你,你。”
秋夜甜甜一笑:“这是之前与我一起在这里当值的桂花姐姐留给我的,她命好,年岁到了,哥哥便来给她赎了身,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在家等着她成亲,这山参便是她哥哥平日里进山采了换钱的生计,她临走时留了两颗给我……我一直收着,也没处用,便给你带回去吧。”
“这可不行,这么贵重,我不能要……便是我拿了,我家小姐知道了,也定会让我还回来。”
“不会的,你快拿着吧。”
两人推推拉拉间,沈言昔携着江雨烟从院内走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呢。”沈言昔往这边望了几眼,开口问道。
春草将小匣子往秋夜怀里一推,急忙跑了过去,“秋夜说不放心小姐,硬是要把她珍藏多时的两颗山参给我带回去。”
秋夜也跑了过来,将匣子又放到春草的怀里,对沈言昔与江雨烟委委屈屈地说道:“我不能跟着五夫人进城,这往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送点东西,也好尽一尽我的心,这也不行么。”
“谁说你不能进城了?”
“额。”秋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沈言昔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跳到他的面前问道:“公子爷,您是说,我……我……”
沈言昔点了点头:“赶紧收拾一下吧,也好快些启程。”
“是。”秋夜高兴地对着沈言昔福了一福,连忙跑进院子收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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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前行,江雨烟靠在他的肩头,轻轻笑了笑。
“怎么了?”沈言昔握了握她的手。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江雨烟坐正了身子,看着身侧的沈言昔,眼底,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半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沈言昔轻轻开口道:“哥哥当初让我嫁给你,我……我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不曾想,我……竟会等到今日。”
沈言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只轻轻地笑,却什么都未说。
不知又走了多久,后面的马车传来春草与秋夜阵阵说笑声。江雨烟侧身掀开车帘,往后看了看,宠溺地摇了摇头,“春草这下可高兴了,秋夜也跟着一起出来,可是她巴不得的事情。”
“这样不好么?”沈言昔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宅子里冷清,没多少伺候的丫头,你身边一直就春草一个,现在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正好带回去伺候你。”
江雨烟轻轻靠上他的肩头,微笑着也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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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昔的私宅在远离城中的兴荣坊,四周住的皆是普通的小康之家。这一带,虽无豪门大族,到也没有些不务正业的市井之徒。当初沈言昔为了寻个满意的私宅,也费了不少心思。像兴荣坊这里,一派平静的住处,倒是被他一眼相中。
宅子不大,只有两进小院,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沈言昔搀着江雨烟下了马车。
后面,春草和秋夜也走了下来。春草四处看了看,府门前的巷子不慎宽敞,但也干净整洁。
门内并没有看门的仆人出来迎接。沈言昔对江雨烟歉意地笑了笑:“宅子里下人不多,我也不是经常来住,门房的老顾许是又躲在哪里打盹了。”
江雨烟摇了摇头:“没关系,又没多少东西,让春草帮着一起拿进去便可。”
沈贵套好马车,赶紧跑过去叫门。不一会,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房老顾见到来人竟是沈言昔,赶紧走出来行礼:“竟没有听见公子爷的马车声音,公子爷恕罪。”
沈言昔摆了摆手:“没什么要紧。”
“锦绣姑娘已经吩咐了,让收拾出一间上房,不想公子爷与夫人这么快便到了。”老顾看了一眼沈言昔身边的江雨烟,恭敬地说道。
心内咯噔一声,“锦绣……”江雨烟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侧头看了看沈言昔,一脸平静,并没有丝毫诧异。一肚子的疑问,只能生生压了下去。
门内,几个家丁终于知道沈言昔来了,赶紧跑出来与沈贵他们将行李拿了进去。
沈言昔牵着江雨烟走进内宅,前院的纷纷扰扰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潭小小的清泉,两座假山,几排青竹,不大的院子让人心生亲切、舒适之感。
沈言昔并未带她去正房,而是进了左侧的厢房。
屋内打扫得干净整洁,所需所用一应俱全,甚至梳妆台上连花钿、胭脂都准备好了。
春草秋夜随后而至,看着屋内的摆设,惊喜不已。
沈言昔指了指外间:“你们便住那里吧,这两间房连着的,值夜的时候也方便。”
“恩。”春草、秋夜对新住所非常满意,连连点头。看了一圈之后,两个小丫头欢欢喜喜地跑出将自己的东西抬了进来,忙着布置自己的小屋子。
“你们来了。”娇柔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屋内欢快轻松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锦绣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你。”春草认出了她,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她也在这里,不解地转过身去看沈言昔,不想他竟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心里为自己的小姐委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气愤地转过身。
江雨烟尴尬地笑了笑,刚才在门房处,就已经听老顾提到了锦绣,想来相公是为她赎了身,且将她也安顿在了这里的。可是老顾却只称她为姑娘,显然相公还没有给她一个相应的名分。思虑片刻,江雨烟上前一步给她见了一个平礼。
锦绣回了一礼,轻轻一笑:“言昔一早就吩咐我,一定好好布置夫人的屋子,怎么样,还满意么?”
“姑娘挂心了,这里很好。”
沈言昔本就一夜未眠,此时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觉得疲惫之感涌了上来。
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沈言昔对锦绣和江雨烟道:“这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你们今日早些歇了吧。我得先回去一趟,老夫人前几日便说身体不适,总要回去看一看才能安心。过几日我再来。”
说着,沈言昔紧了紧身后的披风,走出了屋子,行了几步,又回过身对江雨烟道:“若是缺些什么,和锦绣说。”
“恩。”江雨烟点了点头,看着沈言昔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