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概可行的计划已经在映葭的脑海内浮现。
原先映葭是没有想过要做到这步的,可小白龙的出现无法避免地给他带去了紧迫跟不安。
映葭意识到,自己得离开青玄了。
对墨晚天隐瞒身份直到今日,说不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跟必要了。他现在就告诉墨晚天也好,再隔一百年告诉墨晚天也好,墨晚天都会生气他为什么不再早点告诉自己。更何况他还取出了石歧的心脏用作威胁,墨晚天知道了会怎么样,映葭根本不敢去想。
他终是要离开的。
他要去找映商,还要去找当年封印自己的家伙报仇,他不可能只留在墨晚天身边,做一个墨晚天心中以为温柔善良体贴人意的蒲草精。
墨晚天这些日子对他的照顾跟关心,他都记得,可也只能到这步了。
想到这里,映葭感觉胸口堵得难受,更自暴自弃地想,墨晚天对他这么好,自己除了隐瞒,更还要利用,这样的他,便是真遭受了什么大劫,也定是活该吧。
第二天午后,待映葭到达水榭亭台时,夜沉已经等在那里了。
大概是没有料到映葭真的会来,夜沉见到映葭时,表情能用意外形容。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位置偏僻,周围连经过的人都很少。映葭慢慢地走过去:“夜沉王子还是来了。”
“……我来了,不好吗?”
“只是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来。”映葭走到夜沉身边,不过跟夜沉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没有靠得很近。
“昨晚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让我思考了很久。”
“哦?那句话?”
“你说,前几日我说的那些话,你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却有点相信了……可你是指我说的哪些话?是我说我不一定不如他墨晚天这句?还是最后说的……也许你过两日就后悔了这句?”
映葭轻笑:“夜沉王子以为是哪句呢?”
“我可以为是全部。”
还好映葭是背对着这个家伙,否则他大概会冷笑出来,可还只有憋着:“夜沉王子以为是全部,那就是全部吧……我只想问王子,若是我答应同你回了黑海,你说过的那些话,可还算数吗?”
“哪些话?”夜沉想了想,随即便知映葭是什么意思,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现在想做我的王妃了?”
“与其留在青玄做他墨晚天跟前没名没分的小人物,还不如跟了夜沉王子,好歹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你可真敢说,不怕我现在不答应了吗?”
“你要是反悔了,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走了。”映葭说罢,转身就要走。
夜沉哪里会让他走,连忙拉住了他:“你以为我跟青玄这些手段下流之辈一番模样么?我自然是言出必行的,只要你跟了我,我便让你做我的王妃。”
映葭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但为不让夜沉看见,他佯装娇嗔地甩开了夜沉的手:“别同我拉拉扯扯的,还没跟你回去呢,要别人看到了,你可别想我跟你走了。”
贪恋美色当头,夜沉也就真信了映葭的话,着了他的道:“好,好,我不同你拉拉扯扯。”
映葭心里已经将夜沉杀上一遍了,他想,这蛟龙,贪色到这种程度,真为此而死了也不稀奇:“夜沉王子打算什么时候返回黑海?”
“这还得凭看青玄帝君的意思,不过照以往的情况,最多也就只再待几天。”
“这么快?”
夜沉暧昧笑道:“我现在倒觉得越快越好了。”
“你别急,待我先禀明了太子殿下,告诉了他我的意愿,你再去向他讨……不,依我看,你也不用跟太子殿下说什么了,你可以直接去跟帝君说……青玄才收下你一条白龙,你讨要个下人,帝君不会不答应的。”
“还叫我别急,我看你也挺急的。”说着,夜沉又忍不住动手动脚起来。
映葭都避开了:“才答应了不同我拉扯,你又忙了。”
夜沉看向映葭的眼神恨不得是将他生吞活剥了:“你这模样,叫我实在心痒难耐。”
“怎么,你就这么等不住?”
“我可怕你反悔。”
“……那我给你一剂定心药。”映葭道,“明日晚上,太子要去帝君那儿商谈国事,不在殿内……你从太子殿左侧的那头小门偷偷进来,进来就是我在的偏殿,偏殿后有一条小路,那路通着一间屋子……你进去后,先不要到屋子里去,且在路上等我,等我出现了,一起进去,可好?”
夜沉听罢,脸上露出了猥琐的奸笑。
映葭看就知道,到这步,夜沉已经完全上钩了:“不过……我殿内还有两个婢女,要是她们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有迷药,用火一燃,不一会儿就都能倒下了。”
“你竟还备了这种药?”
“从黑海到青玄,一共多少路?这原是备了来驱虫驱兽的。”
“……是吗,算了,且当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呢?”
“好了,我走了,不跟你多说了,等会儿要有人来,就不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明晚再跟我说也一样……”映葭道,“至于那药,明日白天,你找个下人送到我那里去就是了,别露馅就好……”
映葭心中的计划,便是明晚要了夜沉的命。
虽然心里对这个蛟龙厌恶十分,可他的修为至少也有几千年,他的内丹对自己而言倒是足够了。
若是一切顺利,明晚要了夜沉的命,再取走内丹后,映葭就离开青玄,只往南赡部洲的昆仑而去,再也不回这边。
墨晚天发现他不见了也无用。便是墨晚天再去找石歧,可石歧的心脏是在自己手上,哪怕不带走,石歧忌惮这层,估计也不会把自己的去向告诉墨晚天。
当然,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墨晚天的助力定不能少。
凭他是无法杀了夜沉的,想要杀了夜沉,最后还是得靠墨晚天出力。
映葭诱夜沉下套后,便去找了墨晚天。
这个时候的墨晚天,正在书房里练字,见映葭过去,他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笔。因映葭很少过来这边找他,墨晚天免不了有些惊喜:“葭儿,你怎么过来了?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有劳太子挂念,已好多了。”没有充分的理由映葭是不会过来的,“不知那条名为织露的小白龙如何了?我进来也没见着他。”
一听映葭难得过来一次竟是来找那条白龙的,墨晚天的语气顿时不乐意不少:“他啊,从昨天来到这边后一直在睡,早上起来嚷饿了,果子吃了个饱后就又睡去了。”
“是我来的不巧了,原是想来看看他的,既然他还在睡,那我也就不打扰太子殿下练字了。”映葭说着就要走,“殿下,我先告辞了。”
墨晚天并不让他走:“既见不到他,那你留着看看我不成吗?你难得来一次还不是为了看我,可实在叫我伤心了。”
“……我并不是这意思……只是怕扰了殿下……才不敢时常过来……”
墨晚天并不买他的账:“你就是不想来看我。”
“……殿下……莫不是跟我生气了?若真是,我便是大罪过了。”映葭走到墨晚天身边,“那我给殿下赔罪好不好?殿下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去做,只是殿下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可映葭一哄,墨晚天就好像没有脾气了,他说话都结巴:“……你、你能给我什么,如今你身在青玄,哪样还不是我给你的吗……”
映葭轻轻一笑:“那不然……我去采些璎珞花,再采一些青瑫草,来给殿下泡茶如何?就算是我给殿下赔罪了,殿下喝了这茶,就不跟我生气了,嗯?”
墨晚天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茶?”
“平日也向身边人打听过不少殿下的喜好……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虽然墨晚天并没有为此露出笑颜,但他的脸放松了下来,满是喜意:“……那璎珞花,可是只夜间才开的……”
“这有什么难的,偏殿后面的小屋前,不就有一大片的璎珞花么,虽然不一定都开,但摘了几朵,给殿下泡上一次茶定是足够的了……”映葭笑盈盈地对墨晚天说道,“明晚我便去采些花来,采到了新鲜的,立刻就给殿下送来如何?”
“……不用这么急,晚上还送什么,我又不急着喝。”
“也不费力,到殿下这里,就只隔了面大墙壁跟一小段路罢了……兴许明晚我在那儿喊殿下一声,殿下在这边都能听到的呢……”映葭慢慢说着,“虽说殿下是不急着喝,可我急着向殿下赔不是,殿下能早些喝到,我也就能早些安心了。”
“……你就当真这么怕我生气?”
“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先不论为我解开了封印使我重获自由,自我来青玄后,更是悉心照料……如今殿下对我来说,已经是比自己更加重要的存在了,殿下的一言一行,在我心中的份量,怕是殿下自己都想不到的……”
墨晚天完全被映葭这几句话给哄到云端上去了:“……你、你也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
“正是知道了,如今才求殿下不跟我生气呢。”相较墨晚天略有的不自然,映葭说这些话简直是得心应手,“殿下还说我不常来这……先前是我身体不好,的确不方便来,如今我都好了,那就日日过来给殿下请安,如何?”
“我也不是要你来给我请安。”
“我知道,那我天天过来看望殿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