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年沉吟着听他说话,不出声打断,但也不就此事上进行交谈,礼貌的等着马局长说完,才道了别。
......
夜深渐深。
童熙去主宅里吃过晚饭,回来洗了澡,靠在床头看了半个小时育儿百科,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的瞄一眼前院是不是有车进来,卧室的门没反锁,她刻意的留着门,从裴堇年离开到现在,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给他打电话,索性关机了放得远远的,但是外间的声音越是悄静,心里的那股空泛和浮躁反而越来越甚。
等了不知道多久,她负气的将书改在床头柜上,板着脸躺下了。
睡到半夜,肚子咕咕的叫。
童熙是被饿醒的。
心里装着事,晚饭的确没吃多少,童熙摸摸肚子,沉默良久,轻轻的叹了一声,她垂着眉目,低低的看着掌心下的平坦,心里忽然百转千回,那种哀戚的情绪又漫了上来,她用力掐了一把腰,翻身下床。
冰箱里除了温糖糖买的垃圾食品外,就只有几个鸡蛋和牛奶。
前段时间童熙每天早晚被裴堇年连哄带骗的喝一杯牛奶,现在想起那种感觉就想吐,她拿了两个鸡蛋,打算进厨房里做个蛋汤。
熬汤的时候,她就站在煤气灶前,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汤水太多,从锅里漫了出来,溅在琉璃台面,细碎的打在童熙的手背上,她被烫了一下才回神,仓促的关了火,再到处找抹布擦干净,等处理好了,把蛋汤盛出来,端着从厨房里出去。
却在门口的时候,手肘被门框刮了一下,她一个不稳,手臂一麻,便松了手。
整碗蛋汤掉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滚烫的汤水溅在身上,童熙身上仅穿了一条睡衣,大腿一下光裸着,小腿上立马被躺红了一块。
她下意识的后退,后脚跟擦碰到矮柜的边角,刺得疼得倒嘶了一口凉气,眼看就要往旁摔倒,及时伸手扶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但一双毛拖已经完全的踩在了一地的汤水和碎片中。
“童童别动!”
原本安静的客厅,忽然横插进一道男声,略微紧绷的低沉声调,她不用抬眼,便知道来人是谁。
裴堇年裹着一身夜间的霜气,大步走过来,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墨黑色的眸瞳里有着一种沉暗的紧张和温柔。
童熙淡然的扫了他一眼,然后返回厨房里,拿了扫帚出来。
“放着我来,你站旁边去。”
裴堇年要把扫帚从她手里拿过来,童熙眼也未侧,冷着一张脸,挣脱开他的手,自顾自的把蛋扫到一处,归拢进垃圾桶里。
又拧了干抹布,蹲下身沾地面的水渍。
她始终一言不发的,做得很细致很慢,却让人心疼。
裴堇年也不再阻她,挺拔的身躯蹲身在她旁侧,两腿岔开着,双手手臂搁在膝盖骨上,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回来得有些晚,生气了?”
童熙没说话,却是蹲着身往旁边挪了挪,纤细的身子瘦弱得连腰身都不盈一握,微微拱着后背,膝盖骨几乎都抵到了肩膀。
她下巴搁在双腿的膝盖间,手劲突然加大,地板已经被擦得很干净了,她仍是来来回回的擦了即便才起身,挤了半个手掌的洗手液,把双手的脏污洗干净。
弄完之后,明知道裴堇年就站在门口,她故意的半垂着头,从他身旁经过。
恰在这时,餐厅的灯暗了下来,连带着客厅和外面用来指路的路灯也熄灭了,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童熙一时猝不及防,迈出的脚步也没有及时的收住,腰腹撞到了餐桌的边角,很疼,疼到失了声。
下一秒,一股温柔的力道,将她往后扯去,后背嵌进了一具尚且带着冷意的怀抱。
她抽了抽鼻子,“三哥,你在这种时候丢下我,就别怪我会胡思乱想。”
裴堇年俯首,下颚放在她的颈窝,出去了半天,下巴和鬓角已经长出了些微的青茬,他轻轻的蹭着童熙的脸,叹声道:“能怪谁,还不是我惯的。”
童熙梗着脖子,看向旁边,餐厅的窗户反射着月华清淡羸弱的光晕,像是一双清透的眼睛,干净得不染尘埃。
她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更紧的把自己塞进裴堇年的怀里,嗡声问道:“我这几天的脾气是不是很差?”
裴堇年没说话,手指轻柔而细腻的摸到她发际线旁边的发丝,轻轻的勾到而后,温柔宠溺的动作,在他做来,丝毫也不突兀。
童熙很羞愧的低下头去,“对不起,三哥,今天我该好好说的,我知道是洛璃把那通记录给删除的,不能怪你。”
裴堇年明显的感觉得出她的焦虑,停留在她鬓旁的手指迟迟留恋着不肯离去,贴着她的廉家,指腹上的薄茧擦碰着她细腻的皮肤,能感觉得出指下她身体轻微的颤栗,这才轻微的叹了口气:“不怪我,你还能怪到谁身上去呢,你的性子是我宠出来的,有句话听说过没,叫自食恶果。”
童熙愣了愣,然后很快的回过味来,伸手推搡了他一把,“好啊,你是拐着弯的在骂我呢。”
裴堇年轻微的勾着唇角,轻笑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他缓了一缓,继续说道:“那天下午从发布会上离开,我就给徐东辰打了电话,打通之前接到裴云深打来的电话,他说他把洛璃强了,现在正要死要活的威胁他,想要见到我,裴云深用西南那边的事做交换条件,我便去了。”
“然后......”
他哑了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手臂下意识的将她捆紧了些,“你出事了,三哥没第一时间过来,是错了,要不然,我怎么能容着你任性这么几天。”
他没说自己也遇到车祸的事,刻意的跳过了。
童熙嗓子眼里一通氤氲,转身钻进他怀里,“你再说你再说!”
她哪里能没感觉到自己的任性,只是打死不肯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