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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有新生报名, 挺多人的,默然被一个男孩子拉着问女生2号宿舍楼,她以前就住2号楼, 领着男孩子去了, 叶澜说:“现在的孩子可比我们那时强多了, 才入学就追上女孩子了。”

站在法国大叶梧桐树下, 叶澜追忆:“想当年, 我也在这里站着傻乎乎的等你!”

那语气,那伤感,酸得默然受不了, 一把推开他:“你现在站在这里照样魅力无限,瞅好了, 看上哪个小姑娘, 把你那保时捷开上, 摆个POSE就行,保准把一群姑娘迷的七荤八素的。”

叶澜说:“怎么就魅力不倒某人呢!”

默然说:“你还有完没完。”

叶澜不肯陪她去见吴教授, 大概是怕被唠叨,在办公楼的拐角处,叶澜说要四处看看,自从毕业了就没有回过学校了。

不过是有几个私人的设计要默然做一做,交代完了挺简单的, 吴教授最后还是问了她和叶澜的事, 真的不知道让她怎么回答, 她和叶澜的关系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在外人眼中他们已经是同居关系, 再要撇清如何有人相信。

默然只能说,等叶澜不需要她的时候, 她自然会离开的。

拿着材料出了大楼,叶澜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手机都掏出来了,还是放了回去,她一个人晃悠悠的去了小树林,不久前秦然还在这里找到他。

树林里静悄悄的,她就这么站在不远处,两张长椅上,一张上坐着两个学生,一个在看书,一个在低头玩手机,另一张长椅上就是他,低着头,头发有点长,前面的刘海都快垂到眼睛上了,双手交握着。

她眼睛不敢眨,她觉得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要不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他应该在医院。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她,眼睛里是死灰复燃的明亮,好似绝望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三步两步走到她面前。

她下意识说:“你不是在医院吗?”

话说完了她就觉得后悔了,他眼睛里是吓得怕人的光亮,她往后退了一步,打哈哈解释:“刚才我去医院给叶澜拿药,遇到秦岭,他告诉我的。”

她笑了笑:“你还是回医院吧。大概秦岭正到处找你。”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他手心是滚烫的,病了的人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捏得她生疼生疼的,她试着抽出手,他就这样抓着,仿佛不知道自己使了很大的力气,他只是说:“然然,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们现在去领结婚证。”拉着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她不肯移动脚步,旁边的两个人早被惊动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们,大概以为他们是普通吵架的情侣,两个人知情识趣的走开了。

默然忍不住带着哭腔:“你抓得我好疼。”

他才像有了反应,松开她的手,捧着她的手,面脸都写着心疼,看得默然只想哭,他笑着对她说像极了一个竭力讨好大人的孩子:“然然,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要我死都行。”

默然抽开手,冷冷的看着他,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笑,笑得很哀伤,他的眉眼轮廓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她初始接到秦母的电话时,震惊的轰在当场,简直是天方夜谭,这叫她如何也不能相信。她盲目的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灯光交织的一片盛世奢华。

她慢慢的想,秦然是她的哥哥,哥哥,这个陌生的字眼,她的生命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哥哥呢!更可怕的是这个哥哥竟然是她一心一意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差点走上结婚殿堂的人,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拨了家里的电话,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奶奶听得着急,她说:“你听我说完。”

难怪提到她的母亲,镇上的人多多少少总是有些鄙视。

那个年代的事情了,那时的人都晚熟,哪里像现在小学就看过A片,知道《色戒》里汤唯身材不错,母亲在懵懂的青春年代由父母做主嫁给了同镇的父亲,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后来镇上来了一个投资的商人,从现在的秦然可以看出,当年他的父亲定然也是个美男子,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等默然的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默然的妈妈要离婚,那个男人答应过会娶她,奶奶在门外听到,漠然的妈妈的亲口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不是他儿子的,默然的爸爸不同意离婚,默然的妈妈一个人拿着行李走了,默然的爸爸也跟着走了,后来奶奶就受到了两个人同时出车祸的消息,最后只剩下默然被抱了回来。

奶奶说,她不知道那个男的到底叫什么,只知道他姓秦。

电话两头都是沉默,车子呼啸从身边而过,透过细细的电话线传到奶奶那头,奶奶焦急万分:“然然,这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不要放在心上。”

她嘴唇翕动,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什么,只是车子呼啸,一遍遍响在耳边,她清了清嗓子又说:“奶奶,秦然是我的哥哥。”

她一步步的往前走,等到意识清明的时候就看到叶澜倒在血泊里。

在医院等叶澜手术的时候又接到奶奶的电话,她只是说:“我没事。”

默然想他们的眉目没有丝毫的相像,但他们确实是兄妹,她看着他。

他们是兄妹,已经很绝望了,现在这样面对他,他说要他死都可以,那只有比绝望更甚,是把自己凌迟完了,再把骨头碾成粉一样的痛。

她说:“秦然,你在说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有点男人的样子,当年你甩了我,我都能一声不吭,你就是这么让我看不起。”

他又拉住她的袖口,面上带着笑容:“然然,我知道你一定是气我,你气我才这么说的,我等了这么多年,把身上的担子抛弃了,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和你在一起了,你不能和我说分手,我只知道没了你,我是不能活下去的。你不能这么残忍。”

默然说:“这么多年,你不是也活下去了,你活不活得下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死活与我无关,秦然,你听清楚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这样的话说出来并不难,她能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说得清晰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