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小巷里,暖暖的夏风施施然地回旋起舞,香樟清淡的气息便丝丝缕缕地混入人的每一缕呼吸中,沁人心脾。
一辆轿车缓缓地驶进来,在一栋灰矮的小楼前停下,慢慢地,一个贵妇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抬头看了眼阔别了落日的乌沉苍穹,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切都还是十年前自己刚刚嫁给田振业时的模样。
可是,田振业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深深叹了口气,走到大院的铁门前,有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门边择菜:“你好,请问田宓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最里头那户,”那个老妇人懒懒地抬起眸子,对于觉得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女人出现在这里特别的突兀,“您是他们什么人呐?”
“我是……”周雪柔怔了一下,接着露出大方地微笑,“我是田宓的妈妈,听说她们搬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自从田宓失踪后,她就一直很自责,现在田宓终于回来了,她必须过来看看她、好好地保护她,不然她该怎样和死去的田振业交待?
“噢,那正好,”老妇人一转身从旁边的菜筐里捞出一个灰黑色的包裹,递给她,“这有个他们的快递,他们小两口一天都没回家啦,我一会要去我大儿子那一趟。这个东西我就先交给您,等他们回来您就给他们吧。”
“谢谢你啊。”周雪柔宠着她温婉一笑,顺便低头看了眼包裹,却因包裹上的署名而不由自主地蹙起秀眉——“周野。”
她满目狐疑地看了老妇人一眼,退回到自己车里,犹豫再三后,决定拆开那个包裹。
包裹里几张小女孩的照片和一封白纸:“晴晴在我手里……想要她活就来滨州路乔家巷车厂找我……”
周雪柔的心底蓦然一惊,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白纸揉捏成一团,却依旧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喘不过气。
她咬咬牙,猛地踩下油门,将车子朝着滨州路开去。
这次,她一
定要阻止那个畜生!
可是萧珏就将她箍得更紧:“我怎么可能不问?如果不是这个玩笑,我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还有个女儿在!”
他似乎特别激动,忽然就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到一楼的画室,并示意阿罗把门打开:“你来看看这里,这是你的画室,你的东西我全都原封不动地保存着,除了阿罗每天进来打扫外,我不许任何人去触碰。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你还会再回来,你还会坐在这里静静地画画,还会回到我的身边。而你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田宓?你知道我曾经多想有个属于你跟我的孩子吗?你知道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在我的心口吗?你知道我有多痛多害怕失去你,这些你通通都知道吗?”
“你不要说了好不好!”田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间纤尘不染的屋子,只觉得谁在自己的心窝上浇了一壶火辣辣的开水,烫得她泪流满面,“我求求你,别说了。”
晴晴看到萧珏这样粗鲁地拉扯着妈妈,又把妈妈惹得梨花带雨,不禁嘟起小嘴,怒冲冲地跑过去打他的小腿:“坏叔叔,你欺负妈妈,我不许你欺负妈妈!”
“晴晴讨厌你!你是坏叔叔!”
萧珏蓦然间顿住了,他转过头看着气呼呼的晴晴,心像是被不知什么尖锐物体狠狠刺入,扎得又痛又酸。
他蹲下来,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向她:“晴晴,我是你爸爸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爸爸!”
晴晴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唬得心头一跳,她怯怯地缩进田宓的怀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扑朔:“妈妈,晴晴不是有爸爸了吗?”
田宓蓦地捂住嘴,心酸地垂下头,抱紧晴晴,却几乎不敢正视她纯真的双眼。
“乖,你别哭啊,”眼看这一大一小都哭成了泪人,萧珏顿时心乱如麻,他拍拍晴晴的小背,又拉起田宓的手,“你也别哭。”
可是这娘俩的眼睛仿佛是开了闸的水库般,越哭越凶,眼泪怎也止不住。
他急忙挨个去哄,他敢说
,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乱过。
“你们都别哭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最后萧珏终于举了白旗,抱着她们母女低低地叹息,“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田宓只是抱着晴晴哭,泪眼恍惚间,却看到客厅墙面上一张大幅的金框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眉目如画、笑靥如花,正是甄淑妮。
仿佛有根看不见的刺猛地沉入她的血肉里,刺得她瞬间恢复了理智,这是在萧珏的家里,这是甄淑妮和萧珏的家里。
她和晴晴在这里又算是什么呢?即使他把画室保存的再好,即使他才是晴晴的爸爸,他们也即将拥有各自的家庭,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晴晴已经找回来了,谢谢您,萧议长,”田宓吸吸鼻子,逼着自己勇敢地站起来,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和晴晴也该走了,晚了,她爸爸会担心的。”
“别走。”
转身的那一刹那,萧珏却再度握紧了她的手腕。
田宓紧咬着唇,各种滋味都漫上心头,她转过身刚想再辞别,阿罗却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少爷、田小姐……”
萧珏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慌乱样子,不禁蹙起了眉头:“怎么了?”
阿罗垂下头,用眼角小心翼翼地觑着他们的神色,低声说:“甄小姐和夫人回来了。”
……
夜幕深沉,田野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厂门口的石坎上,双手无声无息地蜷握成拳,然后慢慢地收紧。
最近田宓不知是请了哪路神仙介入了田振业当年的案子,竟然害他收到了聂明祯的警告!
他如果不同样警告警告田宓,他的地位很可能会因此受到威胁。
可是这帮废物!居然连个两岁大的小丫头都看不好!
本以为田宓不会再来,但蓦然间,车厂门前空旷的广场上,竟远远地传来破冰般的“塔塔”声,田野知道,那是高跟鞋的声音。
他霍然抬起头,再看清来人的刹那,一双锐利的眼却徒地黯淡下来:“怎么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