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惑心,情缘如幻梦

天上的景致不同于昆仑冰川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绕过扶轩殿大片大片的星辰草便是散着清香的茶园,灵尧决定再向前小走一点,只是不知不觉间,就这么一点便到了一望无际的天河。

灵尧不知天上也可以有河,整个人新奇的不得了。

因着化了人形有点儿显眼,她便找了一棵自认最粗壮的大树为藏身之物,偷偷地看着捧着篮子飞来飞去的一众仙女。不过,这可不是她感兴趣的,她最感兴趣的是天河对面那片散着香气的蟠桃园,早就听闻天上的蟠桃不仅美味而且具有益寿延年,提升修为的功效,她觉得即便是闻闻味也是满足了的。

“你怎么跑到天河边来了,走,琼玉那里备了好酒。”

另一边,枫亦痕穿过茶园笑盈盈的赶了过来,拽着北冥玄月的袖子便要走。

而北冥玄月从刚刚便一直很有兴致的盯着前面那棵树,确切点说应该是盯着那棵树后面的那棵树,更确切点说应该是两棵树中间的那个跃跃欲试的白色身影。

“美人邀约,还有美酒,你不去?你不去我可要去了。”枫亦痕看着北冥玄月依旧淡漠如水的表情,勾了勾嘴角。

“好。”北冥玄月的回答简单却也明确。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神剑大会开始,他便总是感觉有一抹似曾相识的影子萦绕在周围,仿佛一伸手便能够到,又仿佛只是一层虚无缥缈的幻梦。

“我们的玄月帝君还是这样不解风情啊,算了,人家又没邀我,你都不去我去干嘛?”枫亦痕摇了摇头,慵懒的伸了伸胳膊无奈的和他一起这么站着。

“啊!”

这时,那抹白色身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到了,“嘭”的弹到了一棵树上。北冥玄月向前迈了一步却又退了回来。

枫亦痕踮脚看了看周围,“什么声音?”

“什么人?”

天河边巡视的神官差不多与他一同听到了这异常的声音。

虽然说天河不是什么禁地,但灵尧可是她家圣君嫌麻烦偷着带上来的,如果被发现可定是要惹麻烦的。

“都怪这颗石头,这下可真的像他们说的我们狐狸脚很滑了。”灵尧生气的踢了一脚绊到她的那个石头蹦蹦哒哒的藏进了花丛。

北冥玄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只是这一笑可吓坏了一旁的枫亦痕,他抱着双臂围着北冥玄月打量了一周,“我说,你这个样子,莫不是长久不出门落了个水土不服的怪症吧。”

北冥玄月没理他,直接叫住了四处搜寻的那两个神官,二人见着是两位闲逛的神君方才停止了搜寻,躬身礼退。

“等等,等等,刚刚那是谁?竟然能让你帮着掩饰过去,怪不得有美人相邀都不去,原来是在这里私会美人,在哪里?在哪里?也让我见一见。”枫亦痕不依不饶的的抓着北冥玄月的袖子左右张望,完全没了个储君的样子。

北冥玄月倒是没太在意,拎开他的袖子抽身离去。

直到西方泛起微微红晕,灵尧才拎着**的袖子从花丛中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回到扶轩殿。在此之后便是三天不曾出门,每日在扶轩殿里逛来逛去,几乎把每个有瓶子的角落都插满了蓝色的星辰草。

冰夷则是在一旁翻看一些古书典籍打发着时间。

所以,灵尧觉得在天上做神仙固然好,但实在是过于寂寞,比不得在地上做个悠哉的妖怪自在。而这几日,虽说天上也聚集了不少仙姬神君,但是冰夷圣君他偏偏选择了这么个根本见不到神影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个蟠桃园还隔着一条那么大的天河,她还是觉得早些回到昆仑虚的好。

冰夷见她整日闷在屋子里闷闷不乐,便答应给她带一个大蟠桃。灵尧一听,顿时散了刚刚所有的抱怨,激动地小泪纵横。

而同在天河另一边的僻静处,摇星殿便不像这里一般冷清,一是因为有六界内最活泛的九尾狐枫亦痕,再便是有了那日被玄月帝君放了鸽子的美人琼玉,以及美人身后从不缺乏的一众追随者。

说到这位琼玉美人,她便是南海主神白泽帝君的独生女,而且这位琼玉生的很是美艳,是六界内大多数适龄神君们心中的完美女神。只是她却唯独喜欢了北冥玄月近百年,却也是落得了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境地,即便同为仙籍也不曾和心上人说过几句话。这次能来到这九重天上参加神剑大会自然也是因为听说了北冥玄月会出现,而每日在这摇星殿前闲绕自然也是为着接近心上人。

话说那日,灵尧从茶园出来化作狐狸身逃回扶轩殿时,还撞到过这位仙界第一美人,那时,即便是以狐狸的视角灵尧也觉得她有够漂亮。只是这样的美人在北冥玄月的眼里,却变成了简明扼要的两个字“是吗?”所以,他每次都会早早避出去,经过扶轩殿,到附近的茶园小坐。

枫亦痕无奈,只得每日跟着他从茶园回到芸湘殿,却是不知为何每日都要经过冰夷的扶轩殿。

这日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每日都要绕路从扶轩殿经过,明明可以从茶园直接回到摇星殿,难道你对那条大冰龙有兴趣?”

“是啊,这里是那位神龙的住所。其实,自己以前好像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那日神剑出世,见着冰夷将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放到了袖子里,这几日方才不自觉的饶了过来,只是几日下来却也没有见着什么,莫非是又出现了幻觉。”北冥玄月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像枫亦痕说的得了什么病症,突然觉得他父君说的对,天界这种地方是久待不得的。

枫亦痕见北冥玄月又开始愣神便拉着他坐在茶园一处石桌旁,斟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凑过去笑道,“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很好奇那个大冰龙,前几日我路过应龙住处,听到他们也在谈论这条大冰龙。”

此时,在茶园里溜达着,沉浸在蟠桃美味幻想中的灵尧正欢喜的抖动着灵敏的小耳朵,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她家冰夷圣君的名字,便也悄悄地凑了过去,缩成了小小的绒球儿躲在一棵茶树后偷偷的听着。

北冥玄月看了一眼枫亦痕,风轻云淡道,“冰夷是上古混沌之力凝结的神龙,这是六界都知道的。”

枫亦痕见他起了些许兴致便又是一抹轻笑,“我说的可不是他的来历,而是一段风月佳话。据说那条大冰龙也曾动过凡心,当初他游历人间和那位人间公主的故事可是被神族讨论了几千年,恐怕也只有你不知道了。”

灵尧听到这儿,仿佛被石头砸中了头,“原来圣君他真的动过凡心,而且还是个凡人。”

枫亦痕继续发挥着他渲染故事的超凡能力,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这段人神的禁断之恋。

北冥玄月坐在一处不知道是听还是没听,倒是灵尧听得两眼泪汪汪,她没想到她家圣君竟是如此痴情的一位神君,而那位人间的公主也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灵尧抱着小爪子拭了试眼角的泪花儿,透过茶树叶子抬头仔细的瞧了瞧这两位仙君。

北冥玄月放下杯子微微低头,玉眼透过淡淡绿色,仿佛又见到了一团儿雪白的小身体。

灵尧抽泣着,转而慢慢睁大了眼睛,突然觉得眼前这位穿着冰蓝衣衫的漂亮神君好像隐隐约约在哪里见过,但是仔细想着自己从来没有出过昆仑虚定是不可能见过的。

见着他也在看着自己,灵尧抱着几片茶叶竟痴痴的看得醉了,仿佛刚刚所有的事情都自觉的飘到了头上的云里,只留下一只忘记了自己的**裸的她。

以前她总觉的她家圣君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竟是没想到还有比她家圣君还好看的,好看的就像是那轮映在冰面上皎洁迷蒙的月亮,即便是没有一丝星光也是一副极其精致的画卷。

“旁边那位紫瞳银发的妖娆女仙定是这位漂亮天神的伴侣吧?二人在此茶园里还真是浪漫啊!”想到这,灵尧突然觉得小心脏内有一丝隐隐的堵塞感。

北冥玄月看着白色小绒球抱着茶叶呆呆陶醉的表情,浅浅一笑,伸出手指想碰碰她洁白的绒毛却又怕吓着她。

一旁的枫亦痕见他又开始发呆,便也将目光移向前下方,他要是知道灵尧将他当成了北冥玄月的伴侣反应一定会更强烈。但是恰巧他敏锐的狐狸眼睛或者说是同类之间的一种感应,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小白绒球的种类。

“哎?还有这么小的白狐狸。”

说着便挑起凤眼起身向前,将灵尧小肉爪儿上的树叶捏了下来,指尖却碰触到了她光滑柔软的白色绒毛。

灵尧一惊,方才知道到自己暴露了。

“白,狐狸?”北冥玄月见了小绒球有些恐惧的眼神连忙制止住枫亦痕。

枫亦痕虽停住动作,却也还是起了收不回的兴致。

灵尧转身要逃,怎奈何今日碰见的是两位灵力很强的神君,刚刚迈出几步便被枫亦痕长袖一抬抓进手中,任灵尧怎样挣扎都于事无补。

枫亦痕笑着将娇小的绒球握在手里仔细的瞧着,紫色的眸子划过一抹从未有过的兴奋。

灵尧这下可着急了,当初答应圣君一定老老实实不惹麻烦的,这下倒好,一时被蟠桃的喜悦冲昏了头竟然跑的远了,跑的远了也不打紧,竟然这么没出息,贪恋美色被抓了。也不知这两位神君是个什么秉性,要是脾气好抓来玩儿一会儿也就算了,但要是脾气不好的一不高兴直接杀了可就不划算了。

枫亦痕用手指抚了抚灵尧雪白的绒毛,看了看她泛着灵光的黑色眸子对北冥玄月道,“这个品种的狐狸就连青丘也是没有的,肯定是哪位神君的宝贝,我们不妨偷着带回去研究研究,到时候再给他送回去怎么样?”

灵尧一听这话更是绝望了,“没想到做神仙还有这样的,明知道是别人的东西还要偷走,刚刚自己白夸她是大美人了,真是坏心肠。”

北冥玄月从他手里接过已经愁眉不展,无计可施软趴趴的小绒球仔细打量了一番,“是这个。”

他说的是“这个”当然是那日喝醉酒的“这个。”

只是枫亦痕没有明白,问道,“是哪个?你认识这种狐狸?”

就在这二人绕在答非所问中时,灵尧准备奋力一搏。她找准时机,伸出自己的小爪子运足内力朝着北冥玄月的方向麻利的甩出一小串儿冰块儿,但是实在是太小了,正好掉进了那位玄月帝君的杯子里。

他看着偷袭未果有些失望的小家伙,“这下刚刚好,方才我还觉得这茶有些烫。”

“竟然在这里,还真是好找啊。”

灵尧一听这声瞬间又有了精神,可是下一秒便又想找个地缝儿躲起来。

来人果然是冰夷,他笑着从北冥玄月的手里接过低头不语的灵尧小心的放进袖子。

枫亦痕瞬间丢了兴奋劲儿,心里一万个不甘心,“为什么一定是这个大冰龙啊,别人倒是还可以磨一磨,但是自己和这个向来脾气怪得和他这位挚友一样的冰块神龙还真没什么交集。”

只是另一个兴奋劲儿来了,他想看一看他这个同样脾气古怪的挚友会怎么应付,因为他从北冥玄月的眼神中能察觉,那种喜爱的表情可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既然是冰夷圣君的,自然是还回去的比较好。”

当时虽然这样说了,但事后,枫亦痕风眉微挑一脸懊悔的提起那只稀有的小狐狸时,北冥玄月的脸上便会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遗憾。

至于灵尧,自从被冰夷从茶园带回来后,便一直保持着那个毛茸茸的形态一言不发,即便是见着桌子上那又粉又大的蟠桃也是连伸出手指碰一碰都没了勇气。她本是想偷偷问问那位人间公主的事的,如今惹出了这档子事根本就是无从开口了。

冰夷静静地翻着手中的书页,觉得美味在侧,她这个形态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却不知这次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一则是枫亦痕说要将她带回青丘研究研究,她害怕到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圣君,回不了昆仑冰川了,再则是她竟没出息的暴露在了神前,违背了出门时的承诺,还给她家圣君惹麻烦了,她也害怕圣君以后再也不相信她,再不带她出门了。

如今神剑已要出世,也是即将回昆仑冰川的日子,冰夷见她依旧蜷缩在一处闷闷不乐,便拿起桌上的蟠桃逗着她,笑道,“这个真的不要了吗?”

灵尧憋了许久的泪珠终是忍不住滚了出来,瞬间化作人形蹲在地上抱着腿大哭起来,“是灵尧不听话,灵尧给圣君惹麻烦了。”

冰夷蹲下身,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没关系的,这几天不是很平静吗?他们只是很好奇你的样子罢了,今天就要回家了,你不要一起去看看神剑了吗?”

灵尧小心抬头,见冰夷温柔如初,方才破涕为笑伸出手拿过蟠桃抱在怀里,“那这次我一定躲得严严实实的,不出来,等回家时再出来,把这个吃了。”

冰夷圣君忍不住一笑,见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也安下了心,“那走吧。”

灵尧摇了摇尾巴又变成个小绒球躲进了冰夷的袖子里安静的再不敢不出声。

祭坛上,神剑应势而出,天帝说要让它自行寻得一位主人,众神也都为神剑降下福祉。五天的神剑仪式也终这样结束,众神也都各自归去。

枫亦痕长叹一口气,“回到青丘一定查一查那种小狐狸在哪里能找到。”

北冥玄月没有理会,只能踏云归往北海华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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