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信陵君醉言

朱襄带小成蟜去医馆观摩学习时,嬴小政虽然政务繁忙,也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随行。

他一定要看到弟弟哭!

雪姬担心嬴小政和小成蟜打扰到病人,便也一同前往。

一家四口医馆行,雪姬抱着小成蟜去观看病人的惨状,朱襄和嬴小政在后面小院,与面色仍旧红润的扁鹊聊天。

扁鹊腿脚不便利,几年前就对外称闭门著书。但到了天气比较好,腿脚不怎么疼的时候,扁鹊还是会隐姓埋名扮作乡野赤脚医生,去村中为义诊,只收少许药钱。

“行医重经验,病例积累比看书重要多了。”扁鹊道,“请朱襄公在我魂归之后,帮我将病例印出来。”

朱襄道:“分内之事。”

他们没提钱的事。因为说不拢。

扁鹊认为印书很贵,希望能够全部给朱襄;朱襄想给扁鹊的家人留些钱。

扁鹊很固执,朱襄争论不过,就先拖着。等扁鹊把书编撰好后,印书钱是给扁鹊的家人,还是建立一个学医奖学金,再慢慢谈。

不然,他就等扁鹊去世后直接和扁鹊的后人谈。那时扁鹊都去世了,反对也没办法。

扁鹊不知道表面上光风霁月的朱襄公,居然有欺负已经去世的人不会说话的恶劣一面,以为朱襄已经放弃了。

嬴小政抱怨:“原本以为有了纸张和印刷术,会比竹简木牍更便利。但好像也不是很便利。”

朱襄道:“技术还需要发展,咸阳学宫中新建立的科学院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没有进入工业化,纸张制造和活字印刷其实效率并不高。

东汉时蔡伦已经制造出较为实用的纸,但到了魏晋初期,竹简木牍仍旧是最主要的书写工具。

经历了魏晋南北朝几百年纸张制造技术的发展,纸替代竹简木牍才成为最主要的书写工具。

农学院不仅种粮食,还种经济作物。还有农学家研究粮食收割后的其他副产物,如何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

造纸酿酒之类就是最简单的提高种田附加值的办法。

那时的手工纸已经作为特色产品售卖,朱襄参观过手工纸的制作,有些印象。他前世记忆不怎么清晰的时候,就靠着模糊的记忆做了一些质量一般,成本很高的纸张。落难后,凭借这些纸张得到了蔺相如的帮助。

在赵国时,蔺相如招聘许多工匠,研究朱襄那记忆不怎么清楚的改进造纸术;入秦之后,秦王也大力支持纸张制造。

朱襄不太清楚纸张发展历史,但秦国既然已经用纸张代替竹简作为公文的主要载体,各地学宫也大量使用纸张做的书籍,此时的纸张制造技术应该是至少达到了魏晋后期,能普及的程度。

但这种程度要普及知识传播还是太难了。

就算到了现代,手工制造的礼品纸有了现代工具辅助,但价格也很昂贵,平常人不会用它书写。

何况古时。

油墨、毛笔等也皆是钱。古时所谓耕读世家,家中至少百亩田,再加上家中有可以让田地免赋税的功名读书人,才能供养家中世代儿子读书。

朱襄只能安慰嬴小政道:“至少比用竹简木牍时好。”

嬴小政道:“我知道。至少现在只要有点钱,就人人能当士人。”

嬴小政抱着手臂道:“我还记得幼时在邯郸时,那些人来找舅父辩论,都嘲笑舅父没有传家的经书,要借蔺翁和荀翁的书读。”

朱襄想了想,那时的记忆都模糊了。

他十分无奈。政儿这超群的记忆力,就是用在记仇上的吗?

扁鹊感叹:“是啊,若没有纸,家中得了几卷书,那是要传家传下去的。”

朱襄点头。可不是吗?

魏晋的世家门阀的荣誉起源,其实不是来自他们闭眼乱编的族谱,而是来自“诗书传家”。

东汉门阀就已经固化,固化基础就是汉朝官方认可的“五经十四家”。

所谓“五经十四家”,就是家中传有完整版本的“五经”书,对“五经”有最全版本注释版本的十四个家族。

后来这“十四个家族”几经变更,通过门人、故吏等扩张,在东汉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垄断了东汉官场,袁家就是传承“五经十四家”的最重要家族。

“五经十四家”是正统儒学传家,地位最高。其他传承了“杂学”的家族的地位会稍稍次一些。

比如当时东汉未灭,想要挤入中央权贵群体的孙坚所在的孙氏,就是家中有孙武兵法残卷传世;现代社会吹上天的郭嘉所在颍川郭氏,家中原是以律令传家。

孙氏和郭氏都是挤不上东汉一等世家,需要拜在“五经十四家”门下,或者与其结盟,才能入朝为高官。

在东汉末期,你学“五经十四家”注释的经书,就要接受对方的“注释权”和“领导权”,比后世学阀更古板。

东汉做官,要么举孝廉,要么入那些大世家为故吏,而举孝廉的大部分渠道也把持在“五经十四家”手中。所以袁家权势遍天下,便是如此了。

有人把持学术和做官上升通道,便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五经十四家”因是汉朝官方文学,用隶书书写,称“今文经”,比如谷梁和公羊的《春秋》,齐、鲁、韩的《诗》等。

有一群读书人以“考古发现先贤埋在地下和墙中的真正典籍”为由,依托古人重新注释经书,推举《左传春秋》《毛诗》等与其抗争,因挖出来的竹简是用大小篆书书写,称“古文经”。

因顶尖官僚阶层挤不进去,他们便效仿先贤,在地方上开私学,大收门徒,将“古文经”学问下沉,与只肯传家导致思想僵硬的“今文经”相抗衡。

刘备的老师卢植,就是“古文经”一派重要人士。

“古文经”和“今文经”斗争白热化的时候,遇到黄巾起义,一波把汉朝统治基础摧毁。而后便成了军阀混战,便没人再提什么学术争斗。

但因为“古文经”广开私学,打破学术垄断,淡化师生故吏关系,所以在三国并立的时候,官吏人数是占优势的。

曹操当时广开天下求贤令,也有打破两汉时学阀垄断的念头。

只是他管不住下半身睡人婶婶,害死了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曹昂,之后的继承人曹丕施政才华和储君地位都不如曹昂,妥协接受了九品中正制。

古文经和今文经的学术争斗统一了,但洗牌变成了另一种学阀,造就了更加尾大不掉的世家。

后世考古学界为了赚经费,重新掀起了古文经和今文经的争论。

有争论才有论文,大家都理解。这和政治没什么关系了,只和经费、职称有关。

朱襄这等和四书五经毫无关系的出差搭子耳濡目染,听了不少八卦。

嬴小政说起家传书卷典籍时,朱襄就想起这件事,将贯穿西汉末年到整个东汉的古今经文之争改头换面,以推测的口吻聊了一下,给嬴小政打了一个预防针。

嬴小政满脸嫌弃:“咦,家中藏了几卷破竹卷,就要声称拥有这些经书的解释权。别人与他解释不通就是错的,别人与他解释一致就是学他的。那这满朝读书做官的人,岂不都是他门下的人。国君要不要给他当啊?”

朱襄眨了眨眼,道:“怎么不可呢?”

嬴小政鼻子喷气:“我把他书焚了,人坑了,我看他还可不可!”

扁鹊:“咳咳咳咳!”他被吓得呛到了。

朱襄大笑着把嬴小政的脑袋往怀里按,使劲揉搓,把嬴小政学他不爱戴冠时的不伦不类高马尾揉散。

“你啊,少说些这等充满戾气的话。你和荀子就学了这么点本事?人能砍,人心能砍?就和舅父不让你与成蟜吃糖,你和成蟜就偏要躲在被窝里吃一样。越是禁止,世人就越想学。”

嬴小政懒得护住脑袋,让舅父随便揉搓:“啊,那舅父说如何?”

朱襄松开嬴小政乱糟糟的脑袋,道:“自己想。你才是未来的秦王,别什么都指望别人。”

嬴小政嘟囔:“我没指望。好吧,算了算了,舅父总是这样,给我提出很多个问题,从来不给我答案。”

嬴小政说完后,趁着朱襄不注意迅速出手,把朱襄的发髻也扯歪了:“噗哈哈!”

扁鹊本来被嬴小政那充满戾气的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见到这舅甥二人又闹了起来,心中的惴惴不安稍稍缓解。

他看着与外甥不顾有外人在,玩起扯头发幼稚大战的朱襄公。

有朱襄公在,即使太子政骨子里是如秦昭襄王一样的暴君,也不会给天下带来太过可怖的暴|政吧。

雪姬抱着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成蟜回来时,朱襄和嬴小政正在互相帮助对方梳头。

雪姬一看那地上飘忽的头发丝,就知道这两个幼稚的家伙在干什么。

她叹了口气,假装没发现:“成蟜嗓子都哭哑了,把病人都吓哭了。”

朱襄笑着问道:“小成蟜啊,你还躲不躲在被窝里吃东西了?”

小成蟜声音沙哑道:“不吃了不吃了。”

嬴小政嗤笑。

朱襄凑到嬴小政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以前也带你去见过别人拔牙的场面,才吓到爱偷吃甜食的你。你怎么教小成蟜的时候,不直接学舅父?”

嬴小政翻白眼:“舅父你教我的花样太多,我哪里记得过来?我忙于政务都抽不开身,还琢磨怎么哄成蟜?我直接让舅父来教,不是更合适吗?”

嬴小政理直气壮。朕堂堂秦太子政,哪能费这等心思!

朱襄和雪姬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离去,扁鹊对站在身后添茶送水的孙儿道:“如何,听懂朱襄公所言了吗?”

孙儿老实回答:“朱襄公之言简略精当,包含的道理却十分深远,仿佛站在极高的地方,极远的过去和未来都能被他所看到。孙儿听得头晕目眩,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扁鹊叹气道:“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与朱襄公闲聊时都会带上你。什么时候你能明了朱襄公言语中的道理,我就会舍了这张老脸,虽朱襄公不会收徒,也能让朱襄公以后多照顾你一二。”

他接过孙儿的茶水润了润喉咙,接着叹气道:“若你愚钝,我便不费这些心思了。只有贤能仁德的人才能接近朱襄公,明白吗?”

孙儿面色灰暗道:“是,孙儿会努力。”

扁鹊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笑道:“就算你努力后达不到我的要求也没关系,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如你一样,听到朱襄公这么多教导?这世上听了朱襄公教导之后,暗中以朱襄公弟子之名为准则行走世间的人很多,你也可以成为其中之一。”

孙儿立刻使劲点头:“是!”

扁鹊眯起眼睛,回想起朱襄公教导太子政那一番话。

虽他是医家,这些士人必学的经书他也是学过的。著医书之余,写一些杂谈记录自己亲耳听闻的朱襄公的点滴言行教育后人,也是能传家的书了。

嬴小政回去后,一边工作一边冥思苦想,然后带着自己想好的东西一脚踹开朱襄的门。

朱襄正在和白起聊种红薯的事,见嬴小政急匆匆进来,无语道:“政儿,你就算不敲门,能不能用手推开门?”

抱着一堆文稿的嬴小政竖眉:“手不空!”

朱襄道:“你身后的人是摆设吗?你可以让他们帮你抱东西和敲门。”

嬴小政身后伺候的人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色。

嬴小政道:“我没吩咐他们做事,他们就不敢做事。”

朱襄接过嬴小政怀里的文稿,道:“还是要让他们有一点主动性。否则小心你被刺杀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你身后呐喊助威,不敢上前帮忙。”

嬴小政脸色一变,鼓着眼睛瞪着舅父。

舅父是知道什么,还是开玩笑正好碰巧说中了?

算了,不管了。

早就和舅父有了默契的嬴小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对朱襄道:“舅父,快看看我写的功课。”

朱襄疑惑:“什么功课?”

嬴小政拍桌道:“舅父!你给我布置功课,自己却忘记了布置了什么功课?”

“拍什么桌子,手不疼吗?哎呀,你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这样不好。”朱襄先阻止嬴小政拍桌,然后拿起书稿,“功课?我怎么不记得……啊,这个啊。”

朱襄无语。他只是与嬴小政随意聊了聊,怎么就变成功课了?

不过嬴小政现在就考虑思想统一和百家齐鸣之间的取舍,倒也不错。焚书还是太粗暴了,是将天下读书人都放在对立面上。拉一派打一派,既可以统一思想,又不至于让矛盾太尖锐。

封建王朝需要读书人做官,皇帝和读书人本就是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的关系,不能真的敌对。

敌对后,谁来治国?

嬴小政所思考出的解决方法主要有两点。

思想统一必不可少。思想统一就必须学术统一,这样以师徒关系为基础的学阀就不可能避免。

嬴小政认为,首先要以秦国官方的名义,增加地方上学院学府的投入,冲淡师徒授业的“恩情”。

投入地方上学院学府投入时,官方应该多印刷认可的注释经书,禁止民间私自印刷经书。这样民间传播的经书,都是官方认可的思想,即使不焚书,也能让不合他意的思想慢慢消亡。

做到这一点后,嬴小政认为,还要辅以更广阔的秦王直接选拔人才的渠道。

现在学院、学府、学宫三级考试和推荐,教授者的权力太大,容易形成朱襄所说的“门生”“故吏”。若是从第一级考试就直接官方考试选拔,并轮换评阅的考官,也能进一步削弱“推举恩情”。

朱襄笑着叹了口气。

嬴小政两点措施都是从“恩情”入手,将授业和推举时师徒的“恩”,换成国君对官吏赏赐,这便是后世科举制推行的原因了。

不过科举制并非这一个作用。

世人所误解的“隋炀帝首开科举”其实是错误的。

隋文帝废九品中正制,开分科考试制度,设明经科和秀才科。隋炀帝只是增设了进士科。

隋朝想要参加考试,必须有五品以上官员推举,不允许自行参考,其实本质上是将魏晋的九品中正制变回汉朝的察举制。

“科举”的重要特点是“投牒自举”,这个制度在唐朝才形成。

不过这并不是说隋朝的分科考试制度就没有进步意义。饭不是最后一口才吃饱,没有隋文帝开设分科考试,就没有唐允许“投牒自举”。

经过隋文帝分科考试后,地方豪强不能通过推举在当地当官,而是被分配到远离家乡范围的地方生根发芽。就像是汉朝的推恩令一样,将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世家豪强一点一点瓦解。

当那些世家豪强的大树被拆解后,科举制才从“推举考试”变成可以“投牒自举”,明牌考试变成糊名考试,考官定乾坤变成殿试定乾坤。

隋文帝的分科考试不是科举,但也确实可以说是有科举首创之功。

已经从始皇崽成长成始皇少年的嬴小政,不愧他千古一帝的名声,一步就跨到了真正的糊名投牒自举上了。

朱襄看完之后,看向嬴小政的下裳,眼神十分古怪。

嬴小政不由自主并住腿:“舅父,你看什么!”

朱襄慢条斯理道:“我看你步子跨得太大,会不会扯着你的小蛋蛋。”

嬴小政怒道:“我蛋蛋不小……不是,舅父你在说什么?能不能直说,别拐弯抹角!”

正当布景板旁听的白起差点把嘴里的枸杞红枣茶喷出来。

朱襄微笑道:“我就是字面意思啊。”

朱襄弹了弹嬴小政的文稿,道:“你确实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你有没有想过阻力?”

嬴小政皱眉道:“有阻力,我……”

“砍了便是?”朱襄刮了一下嬴小政的眉间,让嬴小政的眉头舒展开,“政儿啊,治国只需要砍掉不服从你的人就行了吗?原来这么简单吗?那赵王想杀了我,是不是也是很正确的治国之道?”

嬴小政立刻道:“这不一样!”

朱襄道:“好吧,不拿我作比较。你看秦国虽说公子无功不能封爵,但秦国宗室实际上也是被秦国养着,哪怕与你血缘关系隔了好几代,几乎没见过面。你能说不给钱就不给钱吗?”

嬴小政再次皱眉,当朱襄又要伸手的时候赶紧松开眉头:“不能。”

“你不是很懂吗?”朱襄笑道,“你看,你君父虽已经取消‘客卿’之名,但重用你荀翁和两位伯父的时候,朝堂中其他高官都是入秦国好几代的人。从咸阳学宫选拔时,也以秦国本地士子为主。是因为你君父瞧不起六国人,怕混入奸细吗?”

嬴小政想了想,缓慢摇头,但没有说话。他心里隐约知道了什么,却不想承认,因为承认了会很不开心。

但治国之道,和国君愿不愿意没关系。

朱襄道:“我曾经和你说过,现在国家的结构就是一座锥形塔。国君在最顶端,被人瞧不起的庶民是基础,中间就是士人。国君想要坐稳塔尖的位置……”

朱襄在桌上画图。

“国君常常会忽视最底层的庶民,因为最底层就算挖空一点,整座塔也不会立刻崩塌。但如果无视底层,当塔基动摇的时候,这座塔就已经不可能被修补,只能作废了。”

“国君地位稳固最直观的影响,便是从塔尖依次往下数,离国君位置越近,越容易动摇国君的地位。”

“世卿勋贵、故地士人,便是离国君最近的塔层。”

“政儿,你想换掉离你最近的塔层,只能先加固一部分后,取出极小的一部分,这样一点一点地换,塔才不会倾倒。”

“若你直接大开大合,塔层是换了,塔也倒了。”朱襄像是开玩笑,当只有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你若这样做,对天下人而言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不过是后人在你的基础上再起一座更坚固的新塔。只是你国君位置没了而已,还是很划算。”

“划算个头啊!”嬴小政气得小脸涨红,把朱襄手中的文稿一抢,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舅父你等着!我绝对会写出更完美的功课!”

他身后被朱襄的话吓得想把耳朵捂住的侍从赶紧跟着离开。

朱襄叹气:“我都说不是功课……这孩子怎么老是自己给自己增加功课。”

白起都忍不住翻白眼了:“你都教导为君驭下之道了,还说不是给太子的功课。”

朱襄愣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还真是!”

科举不就是封建皇帝的为君驭下之道吗!

白起也一愣,然后扶额苦笑。

朱襄“闲聊”时,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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