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以南河流多, 但那只是总体上而言。
对每个村庄每块地,可能没有河,可能河流隔着一座山, 要纯粹通过河水灌溉并不便利。
南秦三郡有朱襄经营, 修了许多水渠和水车, 勉强能应付春耕。
南楚君立国后还没来得及关心农业生产,只依托江淮平原天然富庶征收赋税。江淮平原原本有的水利工程也在内战中荒废。
朱襄预感会有春旱, 冬季紧急修补了一些水利工程,但远远不能解决江淮平原的春旱困境。
朱襄只能保住靠近水源, 灌溉条件较好的田地。剩下的灌溉条件不好的田地,他教导农人分出一部分田地种植更为耐旱的救荒作物和大菽。
农人种粮都有自己的想法, 南楚人对秦国的信任也还不够深。朱襄只能建议, 无法让他们强制种什么。若强制, 一定会激起民怨。
朱襄心焦。嬴小政倒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现在南秦三郡粮仓经过去年秋收,又已经满仓了,南秦粮食压力不大。
南楚国的农人虽然很贫穷, 但南楚国的贵族家中粮仓也不少。
因为武安君白起打仗过分顺利,南楚国没有消耗太多军粮。光是凭着南楚国本身囤积的粮食,就能覆盖今年的救荒。到时正好让那些没饭吃的饥民修水渠、修路。
现在南楚国已经拿下, 嬴小政可以派人把被南楚君命人毁了的邗沟休整休整, 早日让淮水和长江通航。
内陆通航比海航安全很多, 成本也低很多。
就算沿着海岸线航行, 海船仍旧可能遇上大风浪。为了抵抗海浪,海船比内陆船大许多,结构也不同,李牧开着战船才能沿着海岸线乱跑。内陆航道只需要一叶扁舟就能载货载人。
当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官,嬴小政对商人没有梦境中大嬴政那么多偏见。
重农抑商是必需的措施。
只有把人都绑在土地上, 才更容易收税赋和征徭役。
而且商人不仅容易偷税漏税逃徭役,还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必须抑制商人。
但抑制商人不等于禁止经商。
当秦国变成秦朝之后,天下之大,一城一地若全都自我封闭,也不利于朝廷管理。
各地互通有无,收取关卡税、城门税和市税,不仅能增加朝廷收入,还能加强各地沟通,让他们建立一个“我是秦人”的思想。
嬴小政的这个想法是自己产生出来的。
当嬴小政和朱襄提起这个想法的时候,朱襄才一拍脑袋,想起没教嬴小政关于商业的知识。虽然他知道的也不多,但随口聊两句后世对商业的看法,应该会对嬴小政开阔视野有些帮助。
商人赚得太多,很容易官商勾结,成为当地豪强。
如何开放商业又限制商人,嬴小政还在摸索。
他难得写信给吕不韦,征求吕不韦的建议。
吕不韦看到太子的信,一点犹豫都没有,立刻支招,招招对准商人的命脉。
作为曾经的大豪商,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商人怕什么吗?
至于这些措施会不会把自己家的产业拆解,笑话,我吕不韦现在是卿大夫,和豪商有什么关系?
嬴小政按部就班地继续消化南楚国的地。
等江淮平原歉收,南楚人知道不听长平君的话会吃亏后,南楚国就会迅速成为秦国。江淮平原一次可控的小饥荒,对秦国在江淮平原的统治是一件好事。
嬴小政现在就等着那群人哭。
朱襄和雪姬则在各地忙碌,希望把灾害减轻到最低。
无论是南秦人,还是没有完全归心的南楚人,他们都不希望会饿死太多人。
江淮平原和南秦三郡都先后遭遇程度不同的春旱时,秦国腹地的春旱更加严重。
虽然秦国从秦昭襄王开始休养生息时,已经在关中关东修建了许多水利设施。但看着河流水面一点一点地降低,就算不懂农事的人,都知道今年有些难了。
庙堂最高处的秦王和丞相却明白,如果今年歉收,最难的是明年。
各地粮仓和春耕的情况堆在秦王子楚桌案上,连平时只管教育和礼制的荀子都坐在了秦王子楚下手处,不断翻阅各地关于灾情的上报。
虽然秦国应对很及时,但天灾造成的危害只能减轻,不能完全消除。
韩国和赵国两面作战,消耗了秦国大量粮食储备。
现在军队虽然已经就地屯田,但因为春旱,屯田的效果并不好,秦国还需要继续给军队提供粮食。
再者赵国三郡都处于较为干旱的地带。
雁门郡经由李牧和信陵君的直接管理,农田水利措施勉强能应付春旱。云中郡和九原郡不仅只是李牧和信陵君间接管理,农田水利情况不乐观,而且降水更少,一直都需要赵国腹地粮食支援。
秦国现在拿下了这两个郡,就得代替赵国给这两个郡供粮。
否则两郡发生饥荒,就算有因司马尚将军的死让两郡对赵王心寒,他们也会复叛。
比起赵国三郡的粮食缺口,韩国那巴掌大的地盘都不算什么了。
“没想到打下的地居然会成为巨大的负担。”秦王子楚按着额角道,“蜀郡的情况还没有上报吗?”
秦王子楚正问着,就有人拿着新的文书来。
蜀郡与咸阳被重峦叠嶂相隔,李冰的文书比其他郡守的文书晚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
秦王子楚立刻打开李冰的文书,猛地松了一口气:“成都平原没有春旱,粮食充足,今年会多运三成粮食来。”
蔡泽、荀子和蔺贽也松了一口气。
巴郡多山地,靠山吃饭,不指望他们能提供粮食,但他们人少,基本也是能自给自足的。
蜀郡不仅没有受灾,还能咬牙多上供三成粮食,能缓解燃眉之急。
蔡泽道:“南秦三郡也没有问题,朱襄说南秦三郡若不发生洪灾,能多运五成粮食……”
蔡泽话还未说完,秦王子楚惊讶地打断道:“他哪来的五成粮食?!他不是说李牧随时都在要粮,武安君攻打南楚国也耗费了许多粮食,已经没粮了吗?”
蔡泽道:“他是这么说的。既然他说有,那就能有。”
蔺贽苦笑:“他那里不也春旱吗?怎么还能多五成?这五成哪来的?”
荀子想了想,道:“或许就算受灾,太子和朱襄治理下的江淮平原,也能产出比南楚国治理下的江淮平原多几倍的粮食。”
秦王子楚顺着荀子的话思考了一会儿,道:“大概是因为南楚国那些封君吃的少了,粮食就多了。”
江淮平原早就已经被开发得很完善,产出的粮食比传统中原地带还要多一些。虽然水利基本荒废,但底子在哪里,没有战乱和过重的徭役,还有人指导耕种,只要不绝收,产出的粮食应该不少。
南楚国封君们也屯了许多粮食,现在南楚国的封君没了,嬴小政就“吃饱”了。
蔡泽道:“能凭空多出五成粮食,看来太子对南楚国的贵族下手很狠。”
秦王子楚无所谓道:“只是不能让他们把粮食堆到发霉而已,他们每日肯定还是能吃饱。”
荀子、蔡泽、蔺贽三人都点头赞同。
“还要有太子和朱襄,南边的地也不需要操心了。”秦王子楚彻底松了一口气,“把今年熬过去,明年就好了。”
三人也希望如此。
今年应该不至于饥荒。只要明年风调雨顺,秦国就能立刻恢复。
……
转眼到了夏季,各地降雨终于增多了。
农人松了一口气。
有这几场雨,南秦三郡和江淮平原不至于颗粒无收。
朱襄清点了一下南秦三地的收成。谷物只少了两成,再加上救荒作物,实际粮食收获可能比往年还多些。
救荒作物都不耐储存,只能用作农人口粮。朱襄征收的谷物和往年一样,让农人前几个月吃救荒作物,把谷物省下来交税。
但朱襄的计划被嬴小政打了回来。
嬴小政多征了一成的税。
“今年收成还算勉强。明年若还是歉收,就没有今年这么好的收成。我们需要征收更多的粮食储备起来。”嬴小政坚持道,“救荒作物省着吃能吃两三月,他们手中不需要留太多谷物。”
朱襄想说,在淮水以南的气候下,红薯、土豆、南瓜存两三月,可能都腐坏了。
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这个国家最终是嬴小政的。且嬴小政治理国家的天赋比他强多了。
朱襄知道,他来自现代的治民理念在这个时代是行不通的。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征收的税多得直接把人饿死,他就不会干涉嬴小政治理国家的政策。
南秦三郡这么多年第一次加税,农人都没有任何意见。
谁都知道秦国在打仗,打仗肯定会多征税。
说来这么多年税都如此低,徭役也不重,这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再说了,还有南瓜、红薯、土豆可以吃。虽然吃这些东西饱得快,饿得也快,但每天有饱腹的感觉,他们就感觉过得与往年差不多。
嬴小政只在南秦三郡多征收了一成的税,江淮平原比南秦三郡受灾更严重,但他征收的税却比南秦三郡还多了一成。
南楚国立国时新封了许多封君,为了供养这些贵族,征税很多。即使是荒年,他们也从未减过税。
现在嬴小政将封君的田地分给庶人和自耕的士人,虽然征的税比南秦三郡多一成,但比起往年也低多了,还没有封君这个中间商赚差价,南楚国众人都接受良好,甚至还感激涕零。
有的人得知南秦的赋税更低,他们也没有任何不公平的想法。
庶人如果生出公平的想法,那就是天下大乱的时候了。
不过嬴小政还是故意在江淮平原传播了南秦三郡因听长平君的话,所以吃得更饱的消息。
江淮平原的农人交税之后勉强饿不死,本以为过得还不错。
对比之后,他们就不满足了,捶胸顿足后悔没有听长平君的劝说。
当身边有人听了长平君的劝说,种上了那些他们不太熟悉的救荒粮食,每日比他们多吃一口东西时,他们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这次朱襄再指导他们夏种,他们各个都很听话,朱襄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吏教导他们秦律的时候他们也认真听了。
嬴小政这半年抓了不少违反秦律的人。特别是原本依附南楚国贵族的士人门客家族,全部丢去修水渠修路,累死了不少人。
乖乖听话能饿不死,运气好还可能偶尔吃个半饱;若不听话,哪怕很小的过错,都可能被抓去修水渠修路,南楚人们都乖巧了。
嬴小政让能种田的继续种田,有不满心思的贵族全部罗织罪名发配徭役。
南楚国贵族发现被骗,投降后秦国并没有保证他们的权力,于是图谋反叛。
嬴小政扶植起南楚大贵族的旁系为官,然后里应外合下,待他们串联时,将他们连根拔起。
他将这些贵族家产的三分之一交由原本处于边缘地带,几乎一无所有的旁系支脉,让他们成为嫡系,剩下的全部充公。
南楚国贵族哀鸿遍野。但因为“家族”本身还存在,甚至还在秦国当官了,所以消息传到其他五国时,都没有引起五国贵族的重视。
嬴小政初步展现出他的“帝王之术”。
他鄙夷韩国只重“术”,不等于他不用“术”。
嬴小政拉一派打一派,背信弃义将南楚国投降的贵族都折腾了一遍,还没有传出太严苛的名声。
“权”“法”“术”“仁”都是相辅相成,嬴小政已经在实践中摸索出一条属于他的帝王之道。
朱襄只埋头种地,即使心里有些抵触,也没有阻止嬴小政。
许多家破人亡的南楚国贵族其实没有任何过错,对秦国的治理很配合,平时也没有鱼肉乡里,甚至可以称得上德高望重的好人。
如果是朱襄来治理,他一定会严格区分南秦贵族的“罪”,更细致地处理这件事,不波及太多无辜的人。
但嬴小政的目的就是波及更多的人。
为了完成完全摧垮南楚国的贵族阶层,换上自己的人的目标,嬴小政不在乎这些人是否无辜。
是否有冤死的人,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扶持的人是否是好人,他也一点都不在意。
他甚至故意用一些谋财害命的坏人取代一群德行兼备的好人为家主,因为德行兼备的南楚国好贵族的声望太高。
朱襄养大的孩子,终究不会像他。
朱襄很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当嬴小政展现出他的冷酷和算计时,朱襄主动避让。
他埋头田间地野,让土地长出更多粮食。这是他唯一能一直做,不会和任何人起冲突的事。
六月底七月初,长江流域的暴雨还是来临了。
虽然朱襄提前加固了河堤,也无法阻挡一波高过一波的洪峰。
这时候长江流域还未开发完善成了优势,朱襄提前准备的泄洪通道保住了长江中下游平原的重要城池和产粮地。
到了七月中旬,长江流域的洪水过去,各地开始补种粮食。
长江口附近又遇到了台风袭击,连吴城都遭到了台风波及,死了不少人。
还好台风的袭击几日就过去了,还来得及补种。
南秦三郡勉强度过了今年夏季的灾害,进入了夏种正常的流程。
江淮平原也遭遇了强降雨,淮水暴涨,连寿春城都内涝严重。
嬴小政偷偷派人到对岸,趁着偶尔雨停的时候,用炸|药炸开了淮水北岸,淮水南岸度过了洪灾,淮水北岸损失惨重。
楚国也想有样学样,试图毁掉淮水南岸的堤坝。
但嬴小政早有准备,且楚军肩挑手扛效率太低,总会被巡逻的秦军发现,一直没得逞。
当淮水的洪水季节过去后,楚国尸横遍野,疫病横行,仿佛人间地狱。
许多楚人想要南下求生存。嬴小政为了防止疫病传过来,特意贿赂了楚将,与楚将配合,让楚人片叶不能下淮水,封锁了淮水北岸。
嬴小政既让疫情被封锁在淮水对岸,还没有脏了手,所有坏名声都让楚国担了。
但楚王和他身边的卿大夫即使知道秦国的诡计也无可奈何,只能按着秦太子预定的路走。
因为不封锁淮水,就有大量楚人南下,他们国内的庶民会大量减少。
楚国的地现在就剩下淮水以北了。就算它的面积其他四国差不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比起以前已经少太多。
再者没有了南楚国这个缓冲地带,楚国和秦国就只隔着一条淮水,漫长的边境线让楚人感到绝望。
甚至秦太子派人毁掉淮水北岸堤坝的事,楚国高层都是默许的。
只有将淮水变“宽”,让淮水北岸变成一片荒野,才更容易阻拦秦军进攻。
这种事后世有朝代也做过。
嬴小政靠着将淮水北岸当做泄洪地,成功保住了江淮平原。
江淮平原也进入了正常的补种流程,开始为秋收忙碌。
秦国的腹地,关中和关东地带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比起淮水以南的一年两熟,有更多的容错余地。关中和关东平原都是一年一熟或者两年三熟,只有极少的地能一年两熟,中途一旦出问题,要弥补起来就很难。
淮水和长江都在发洪水,渭水流域仍旧降雨很少。
到了秋收的时候,秦国赋税至少减少五成。
勉强供给了九原郡、云中郡和雁门郡后,秦国的粮仓几乎都空了。
蜀中、南秦、南楚的粮食缓解了燃眉之急,但今年粮仓里的粮食只能勉强应付到来年夏季。
如果明年再遭遇一次灾害,秦国就会发生饥荒。
朱襄得知此事时都有些绝望。
秦国休养生息了这么久,粮食积攒了这么多,三场大战,再加上两年饥荒,秦人还是会立刻从温饱跌入饥荒。
这个时代的抗灾能力太差了,差得让人一旦连续遇到自然灾害,几乎看不到希望。
所有人都在期盼来年风调雨顺。
只要来年风调雨顺,就能熬过去。
但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也不会为众生的祈祷手下留情。
今年的冬季在快开春的时候,连续一月未下雨雪。
……
咸阳宫,群臣正在激烈争论。
显而易见的,今年秦国肯定会遭遇饥荒。
这时候给秦王子楚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直接与五国开战,一边消耗秦国的青壮人口,一边抢五国的粮食缓解饥荒,把矛盾转移到五国;
第二条路,收缩攻势,裁减准备进攻五国的常备军,让他们回归乡野,减少军粮压力,让更多的人口加入农业生产。
两者都有优劣。
后者见效慢,且会拖累现在已经展开的攻势,可能秦国又要缓好几年才能重新举起战旗。优势是能保住秦国已经经营十多年的“仁义大国”名声,攻占天下后治理会更容易。
秦王子楚坐在王座上一言不发。
如果是十几年前,秦国会毫不犹豫地出兵。
因为那时秦国的思维还是“争霸”,还没有“统一天下后他国人也是秦国人”的意识。为了转嫁国内矛盾,秦人不会管他国人的死活。
现在秦国出现两方思想旗鼓相当。十几年“大一统”思想潜移默化,已经让秦国卿大夫有了“天下人即秦人”的概念,明白秦国在统一战争中积攒了多少怨恨,待统一天下后就会十倍甚至百倍地偿还。
但主战的一方认为,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现在尽快转移秦国国内矛盾才最重要。
他们中大部分是老将。
现在继续攻打五国,他们还能看到秦国一统的那一日。若秦国再次收缩战线,休养生息今年,功劳就轮不上他们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利益,因利益选择自己坐的位置。
秦王子楚选择哪一边?
秦王子楚罢了几日朝议,回到朱襄的庄子,拒绝了所有求见,只与蔺贽、蔡泽两位友人在庄子中痛饮。
蔺贽和蔡泽都只陪着秦王子楚喝酒,没有提任何朝堂的事。
秦王子楚醉了醒,醒了醉。
在又一次醒来后,他对两位友人道:“秦国有李牧、王翦、廉颇、蒙骜等将领,横扫天下轻而易举。”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道:“李牧和王翦能轻而易举覆灭楚国;魏国已经在秦国的包围中,魏王又病重;燕国和齐国都没有与秦国一战之力;赵国稍稍难啃一些,但攻陷邯郸很容易,他们也就是多躲藏一阵子。”
“但邯郸被灭的时候,我就能宣布我已经一统天下,成为政儿心心念念的秦始皇了。”秦王子楚竖着手指头,数着数着,好像糊涂了。
他放下手,沉默了半晌,道:“政儿那么厉害,即使我给他留下了烂摊子,他也一定能处理好。何况,还有朱襄呢。”
蔡泽和蔺贽静静地陪着好友子楚,静静地听着子楚的倾诉,一言不发。
……
翌日,秦王子楚召回蒙骜和廉颇,只留下守城兵卒,其余秦军解散归乡,全力应对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