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错综复杂的身份自己心里可是门儿清,九夫人是濠王的宠妾,年轻貌美且不安分,没事就坐着王府画舫到处乱划拉,今天被她撞到这里来,要是平时倒也没有什么,不过婉转奉承一下,打发了事,今天却特殊了。
自己奉了她老公濠王的密令,替他网罗天下名士,这天下名士可都是鬼精鬼精的,要是知道濠王礼遇他们是为了拉着他们图谋不轨,不一定人家就乐意,必须得经过各种试探笼络,方才能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为他所用。
九夫人看见了偶像级人物唐伯虎,要是一时高兴,口无遮拦,说漏了嘴,岂不坏了大事,濠王宠着这个美妾,是不会和她计较的,自己可就不好交代了。
最要命的是这船舱里还有一个身份可疑也不肯安分的女人,如果她确系刘瑾的密探,一定对九夫人不会没有耳闻,看见九夫人居然和自己这样热络,会如何猜想?一时之间这些人谁也无法马上就令他(她)消失,自己又没办法去对这个来头天大的九夫人挤眉弄眼,说清其中利害,瞬间,苏少阳只有在心里念阿弥陀佛,求天保佑了。
他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的出去迎接九夫人,心念电转之间,又毅然放弃了这个念头,此情此景之下,还是淡然最好,希望九夫人不要太笨,能看出自己有悖常理不得已的苦衷,不要给他添乱就行了。
船舱里的人见陶花不闹了,方才定下神来,却看见那个进来禀报事情的护卫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苏少的脸色复又紧张,所有人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提溜起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都,青天白日,荡荡乾坤见鬼了似的。
愣怔之间,船舱外未见人形,就听一个女子极其放肆的娇笑,甜美的声音像一阵欢快的水浪冲入大家的耳膜:“苏少又在找什么乐子呢,今天可被我撞上了,还不快快的出来见我?”
陶花震撼了:“额的神嗳,王熙凤也来了……”
苏少阳这才装着不得已的样子,起身急忙迎出去,口中说道:“不知九夫人驾到,恕罪,恕罪,真是巧得很啊,少阳这里陪几位朋友小酌听曲,九夫人您这样的贵客,平时请都请不到,正是相邀不如相遇,快快请进。”
陶花这才看见一个身材娇小,面容举止光彩照人的女子,男装打扮,在苏少阳的躬身相邀下,笑脸妩媚,堪堪而入。
倒不是电视里王熙凤的模样,只是……丫的开场白太王熙凤了。
苏少阳可以开运动会的船头甲板上,转眼间已经仆从护卫云集,铜甲铁腕面色冷漠的王府佩刀护卫上船之后,立刻转身面江而立,锦衣绣服的丫头仆妇两两成行,搭掸捧帕,静静候在船头。
这范儿装的,好大阵仗的说。
九夫人只身一人进了船舱。
这个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左右,穿着一件青铜色织锦暗纹文士服,一样颜色的文士帽,系着一件黑色皮毛领斗篷,浑身上下如此沉重的颜色却压不住她神情体态的活泼明快,甄媛快步迎上去,掐手弯腰给她行礼,她们看起来应该早就熟识,九夫人展颜一笑,任由甄媛娴熟的替她解去身上的斗篷。
她抬手之间,陶花觉得眼睛又被亮瞎了,因为九夫人两只手的无名指上,各自带着一只硕大无朋光华耀眼的夜明珠镶嵌钻戒,岂止是富贵到夸张,简直就是嚣张。
陶花注意的看了一下,她微微露着的发鬓两边,连耳环都没有戴,现摆全在两只手上。
苏少阳回头对苏青苏华吩咐道:“快快把这些撤了,换席。”
苏青和苏华立刻极有默契,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苏少阳心中暗暗恼火:“好个狗头,我让你们换席,挤眉弄眼干什么?”
这两个狗头心中却叫苦不迭,主人指一指,奴仆急个死,这里可是茫茫江面啊,亲,之前准备的果品菜肴虽然充裕,毕竟也就是一桌酒席的材料,他们家少东和龙王爷关系也不熟,否则倒可以和他商量商量,借些来。
但是少东的吩咐是绝对要立即执行的,就是没米下锅也要做出隆重的姿态,苏青苏华用响亮的声音热烈的答道:“是!”赶紧的指挥着人忙乎开了。
面对来者强大的气场,就连偶像级人物唐伯虎都不由得起身离座,拱手相迎,徐经更是早就瞪圆了眼睛,忙不迭的作揖下去,九夫人一眼之下,看得十分有趣,不禁哈哈的大笑起来。
她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笑着,也不显得轻薄,陶花在心里暗暗惊叹,终于知道什么叫卓尔不凡了,白牡丹更是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抑,让她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默默地立在一旁,听着苏少开始为九夫人和众人引见。
九夫人首先就把笑吟吟的眼神就盯在了唐伯虎身上,很识货的说,苏少阳急忙介绍到:“九夫人,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江南才子唐解元。”
九夫人满脸忍俊不禁的浓笑,倜傥自如的唐伯虎也被她笑得微微有些窘迫,虽然没闹明白这个放肆的女人究竟是哪门子的夫人,还是一揖下去,口中谦逊道:“在下唐伯虎,见过九夫人。”
九夫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起来,并不还礼,口中却清晰的说道:“啊?解元郎,幸会,幸会,哈哈哈哈……”
唐伯虎尴尬的看看苏少阳,苏少阳满脸无奈,天知道这个九夫人到底在笑什么?难道唐伯虎生的很好笑吗?
介绍完徐经和白牡丹,九夫人却把眼光略略的在白牡丹身上停了停,便看在陶花身上,并且止住了笑,一本正经的向苏少阳问道:“这位姑娘是?”
苏少阳暗暗叫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一个衣衫寒素的小丫头吗?你就不能无视一下,混过去算了,九夫人兴致也忒好了吧?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妖孽是个什么来路,该如何对她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