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一行人抵达叠云山下,看着连绵不断的山脉,耿昱欢拉着单承君跳下马车, 对□□邦道:“工部尚书临走前跟你交代过具体在何处吗?”
“他说曾有人在叠云山玉树峰附近看到过镜族人的踪迹, 我们先去找找玉树峰吧。”□□邦道, 随即吩咐下去, 命令众兵士拿着拜贴四处打探一下。
单承君第一次看到群山, 微微张嘴仰着头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感慨道:“这就是山啊,不管书中说得如何仔细, 都比不过亲眼看到来得壮丽。”
“嗯,君君没见过山罢。”耿昱欢道, “这次你可以看个够哦。”
单承君连连点头, 扭头看到□□邦正在一旁交待着什么, 自己悄悄对耿昱欢道:“欢欢姐姐,你不生韩大人的气了么?”
“什么?”耿昱欢错愕道, “我什么时候生他气了?”
“我看你一路上都没怎么理他,对他冷冰冰的,就以为你在生他气,也不敢问怎么回事。”单承君道,“可是方才看到你主动跟他说话了, 是不是已经和好啦?”
“你这个鬼精灵。”耿昱欢敲敲单承君的额头, 解释道, “也不是生气,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现在明白, 有时候人的想法是勉强不来的,也就释然了。”
“哦, 这样啊……”单承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看着眼前起伏不断的山峰。
耿昱欢看着那个始终一脸严肃地对着兵士们讲话的□□邦,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闷,微微叹了口气,也学着单承君开始看起了暮色中的山峦。
兵士们打探到半夜,归来的都一无所获,倒是把拜贴在路口之类的地方贴了一些,□□邦又派出去一批,吩咐剩下的人先安营扎寨,蓄好精神明日再探。耿昱欢等各自睡在厚厚的毡布帐篷之中,直到天明。
清晨,耿昱欢起身掀开门帘,就见一片纸张飘落下来,捡起来一看,大叫起来。
单承君□□邦闻声慌忙从帐中跑了出来,边跑边道:“欢欢姐姐,怎么了?”“耿大人,何事惊慌?”
“这个,这个——”耿昱欢指着那张纸,喜上眉梢,“镜族人!”
□□邦连忙接过纸来细看,单承君也垫起脚巴巴地看着。耿昱欢等他们看完,道:“拜贴里面没有写君君的事情吧?”
“自然没写,你也看过的。”□□邦道,“小皇——承君身份特殊,贸然透露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只是说国家危级,朝廷想要和镜族合作,最后提了一句还有一位于镜族关系非同一般之人,请族长现身相见。”
“嗯。”耿昱欢点点头,“难怪这里也没有讲,只说最多三人前往玉树峰下,自然会有人前来带路。”
“三人……”□□邦思忖着。
“那不是正好,我们三个人?”单承君问道。
“这么多精兵,谁看了都会有所戒备。”耿昱欢摸摸单承君的头,点头道,“正如你之前的经历,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目标,在这之前,对方提什么要求我们照做就是了。”
“可是这次——”□□邦看了眼单承君,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耿昱欢想了想道:“承君身份特殊,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他们若真的要与我们不利,这封信送来得神不知鬼不觉,要下手早下手了。”
“我就怕会先让我们吃吃苦头,我是不怕,可是你们——”□□邦迟疑道。
“哼,怕什么,我吃过的苦头也不少了。”耿昱欢嗤道,但看着单承君的眼神也有些担心。
单承君见这两人都不停地看向自己,心中明白几分,道:“欢欢姐姐,韩大人,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什么都不怕!”
“好!有骨气!”耿昱欢赞道,“那咱们这就前往玉树峰。”
□□邦也不再犹豫,吩咐马车,即刻出发。几个侍卫长颇为担心,言道要送他们到玉树峰下,耿昱欢等推辞不过,只得妥协让他们送到附近。
马车上,单承君有些坐卧不宁,耿昱欢奇道:“君君,你不是说不怕吗,怎么坐不住了?”
“不是,欢欢姐姐,”单承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既然我的娘亲是镜族中人,那我是不是会见到其它的亲人啊?”
“对啊!”耿昱欢眼前一亮,“说不定还能见到你的外公呢!”
“外公?”单承君有些激动,“就是我娘的父亲么?”
“是啊。”耿昱欢又有些不确定地道,“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世。”
“啊——”单承君有些失望,“欢欢姐姐,你也不知道啊?”
“嗯,不过说不定他还健在呢。”耿昱欢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六七十岁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真的?”单承君道。
“也许吧,我不敢保证。”耿昱欢道,“先皇在位的时间短,所以皇上少年登基,现在年岁也不大,我想你娘肯定也不会太大,不过不管怎么说,也许你还能看到舅舅姨姨这一类的亲人呢?”
“嗯!”单承君又开心地期待起来。
冬日的山峦,颇有一番苍凉壮观的气势,覆盖山顶的白雪,在清冷的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辉,耿昱欢缩缩脖子,拉紧了领口,又替单承君批好厚厚的披风,这才跳下马车。
□□邦已经下马,命众人就地等候,见耿昱欢与单承君下了马车,道:“下面这段山路马车不大好走,步行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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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耿昱欢道,又看看单承君,“你怎么样,小伙子?”
“我也没问题。”单承君道。
“那就走罢。”□□邦率先走入山坳,耿昱欢不放心地拉着单承君跟在他后面。
“欢欢姐姐,我在想,他们又没见过我,不认得我是娘亲的孩子,那怎么办?”单承君忽然道。
耿昱欢扭头看看单承君的脸蛋,仔细端详了半天,道:“你除了鼻子有点像你那个爹之外,哪点都不像他,而且一般男孩子长得都比较像他娘,所以你的脸一定与你娘有很多相似之处,不用担心,他们既然认得你娘,一定就认得你。对了,山里风大,把披风帽子戴上,别吹伤风了。”
单承君稍稍放下心来,戴上帽子,乖乖让耿昱欢拉着走。
□□邦看着这姐弟般地两人,有些好奇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机缘巧合罢了。”耿昱欢道,随即简单讲了下当日的情形。
说话间,三人走到一片空地之中,眼前一座与众不同的奇峰直插入云,形状颇像一株生长在这片山峦中的巨树。□□邦道:“这便是玉树峰了罢。”
“嗯,还真是名副其实。”耿昱欢点头道。
单承君正要揭下几乎盖住头脸的帽子,忽听耿昱欢一声惊叫,随即便被她护在身后,不由吓了一跳。
□□邦喝道:“在下□□邦,来者可是镜族中人,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有人冷笑道:“你们这些朝廷派来的人,各个言而无信狡猾无耻,谁要好好待你们?”
耿昱欢朗声道:“在下耿昱欢,你让我们三人前来,我们已经照办。至于之前朝廷中人的卑鄙无耻与我们无关,还请不要算在我们头上。这么浩大的见面礼,我们可收受不起。”
“哼!当我们是傻子么?”那人冷笑连连,“你们在山坳一里之外驻扎了数百精兵,谁知道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就不是数百精兵了,”□□邦道,“就凭你们这数十人的强弓硬弩,根本不必把我们那数百人放在眼里罢。”
“算你识货。”那人哼了声,走进了几步,从树后现出了身形,一身全黑的精悍劲装,脸上颇有些饱经风霜,看不出确切年纪,大体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满脸警惕地对耿昱欢和□□邦细细打量。
两人均是神色如常,平静地与他对视。
那人看了半晌,哼了声,“一个白面书生,一个黄毛丫头,量你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还有后面那个小个子的,干什么畏畏缩缩的,让我看看!”
耿昱欢微微侧身,就见单承君缓缓揭下帽子,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好奇和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树后,大石后,山缝中,伸出无数的箭弩,箭间上闪着乌黑的光芒。丈余处站着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正戒备地看着他。
这个人长得好凶,比宫里的侍卫还凶。这是单承君的第一反应,但是,这个人的神情怎么变化得这么奇异?明明先是警惕,却立即转为无比的惊讶,未拿剑的手,指着他抖啊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那人忽然上前了一步,单承君虽然强打精神忍住害怕,但还是不由得抓住了耿昱欢的衣袖,耿昱欢喝道:“喂,你干什么,别吓到小孩子!”
“这就是你们说的与我镜族关系非同一般之人么?”那人颤声道。
“是啊。”耿昱欢道,“你好没礼教,吓到小孩子不说,也不通报姓名,让孩子学去多不好。”
“我——我是镜祁,身居族中卫兵长一职,”镜祁居然乖乖说出姓名,接着满面恳求之色地道,“这孩子,是——是谁的孩子?”
“你既然这样问,心里应该就有数了吧。”耿昱欢与□□邦对视一眼,道,“还请带我们面见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