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锦觅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润玉,看着锦觅步履蹒跚的奔向忘川河畔,邝露心下不知是何滋味“陛下,也许水神殿下,对您并非是毫无感情,可是如今,却真的是迟了。”
此刻的忘川河畔,两军对峙,伤亡无数,鎏英半跪于地,看样子伤的不轻,润玉则一如平日,白衣飘飘,背影挺秀,平静的说到,“鎏英公主,此战胜负已定,还请率军撤离,此前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请公主殿下费心。”
鎏英抱了抱拳,“天帝陛下,如你所愿,鎏英会带兵撤离,还请水神殿下与我一并前往救治凤兄,但若凤兄不醒,鎏英定会再来天界与陛下讨教。”
“邝露,去请水神殿下”,润玉嗓音微颤,“我来了”,未等润玉语毕,锦觅已经冲到阵前,此刻润玉背对锦觅,一挥衣袖,便要回殿。
“觅儿,你走吧,和鎏英回去,此后你我再无瓜葛,愿你得偿所愿。”众仙皆哗然。
锦觅含泪望向润玉,虽有天将筑起壁垒隔离了魔军,无人知晓润玉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锦觅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看到润玉微颤的背影,心内满是恐慌。
此时鎏英已经要领兵撤离,“锦觅,快随我去救凤兄。”
“凤凰,凤凰,我要救凤凰,可是小鱼仙倌,小鱼仙倌怎么办,他是为我走到这一步,我要怎么办?”锦觅的心痛到无法言语。
润玉一步步走入殿内,那身影像天地间一朵轻云,仿佛眨眨眼,就会消散。
锦觅来不及多想,五内俱焚,只想着小鱼仙倌,你不能消失,我还未还你这半身之寿。转身来到鎏英面前,取出玄穹之光交到鎏英手中,“鎏英,你我相识数年,这玄穹之光能救回凤凰,我信你,你先回复尽快救回凤凰,我要去看一下润玉,如他无碍,我会尽快与你会合。
鎏英看着锦哀痛的双眸,不忍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下,刹那间,忘川河畔便恢复了平静。
此时润玉缓缓走回璇玑宫,每一步都似踏在烈焰中,焚心之痛阵阵袭来,从此他与锦觅再无牵绊,那些相遇,那些守护,终究是错付了,然而心中却无悔,这一生,那么长,那么孤独,那样毫无保留的付出,伤了自己,但是却温暖了自己冰凉了数万年的心。
走着,想着,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滴滴落在脚下,像极了一片片鲜红的六瓣霜花,润玉笑了,觅儿,从前我隐瞒过你,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沾染恶念,现在,我便放你离去,助你救回旭凤,这前尘种种,都忘了吧,谁对谁错,谁又说的清楚。
全身筋骨如同断裂般疼痛,润玉能够感觉到周身灵力在涣散,回首这一生,幼年凄楚悲惨,日日承受剜角之痛,后又孤身一人日日与寒夜为伴,再后来母亲惨死于自己面前,自己所爱之人,心里爱的却是自己的兄弟,这些痛,日日携裹着自己,周而复始,无一日不是折磨,而此刻,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润玉还是轻轻笑着,这一生,恨过,痛过,爱过,却不曾后悔,若是重来,还是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之路。因为我,别无选择。
“小鱼仙倌!”润玉好像听到锦觅在叫他,怎么会呢,一定是自己多思了,觅儿此时,已经随鎏英去救旭凤了,怎会在此。
润玉的意识已经开始在消散,可是他分明却看到锦觅在他眼前,“小鱼仙倌,你醒醒,是我,我是锦觅,我是锦觅啊!”
“觅儿?”润玉拼尽灵智,终于清醒一些,发现自己已经倒在桌案前,而眼前,真的是锦觅,润玉不知是欢喜,还是激动,唇边鲜血不断。
#(彩虹) 3 觅儿,我无法再护你了
“觅,觅儿,真的是你吗,你不是已经随鎏英离去了吗”?润玉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温柔清润,带着沙哑和无力,锦觅又慌又怕,这样的润玉,她从未见过,从前,他是清朗舒雅的夜神殿下,后来,他是高冷清疏的天帝陛下,而此时,他竟如此脆弱,仿佛一不小,就会随风消散。
“觅儿,我已经全身筋脉尽毁,元神很快就会毁灭,此后,我再无法护你了,你要,好好的。”润玉强行冲破最后一层灵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讲话也不再断断续续。
锦觅此时满面泪水,心中像蒙着一层茫茫的大雾,好像又听到霜花在喊她,锦觅,锦觅,你看到自己的心了吗?
“觅儿,我所剩时间不多,有些话,我怕我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润玉一生孤苦,从不曾被人在意过,但是无妨,润玉早已习惯,所求不过一生平静而已,可是觅儿,我遇到了你,也许,你是我的劫。从初次相遇,我便喜欢你。”
“陛下,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让我渡灵力给你,我可以救你,我可以的。”锦觅一边哭一边想要渡灵力给润玉。
润玉抓住锦觅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心中满是欢喜,原来,握着心爱人之手,便什么都不再惧怕。“觅儿,没用的,别再浪费灵力,我连用上古禁术,这是我应得的厄果,你不比介怀,在这最后一刻,你能在我身边,我已经无憾了,让我好好与你说一说话可好”。润玉满眼期待的看着锦觅,那眸子里,盛满了星光,如初见时一般清澈无暇。
“觅儿,我始终都记得你出现的那个夜晚,我日日与夜为伴,从未有一刻觉得夜晚也是那么美,只有你,不嫌弃我的丑陋的尾巴,笑着安慰我,觅儿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所求不多,可是你出现了,从此我想要的,就只有你,我欺瞒过你,我费尽心机登上这天帝之位,除了为母亲报仇,我所想的,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是那么爱旭凤,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登上这至尊的宝座,才能许你凤冠霞帔,可是,终究是我想偏了,爱,是强求不来的。”
锦觅心中大恸,哭到不能自已。“陛下,是锦觅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
“不,觅儿,我从不后悔爱上你,你是我这一生里,所剩不多的温暖和光亮,这条路,我走的好孤独,然而终于要到尽头了,觅儿,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从前你送我的红线,我还给你,婚约,也就此作罢,有一物,你务必收好,便是我的逆鳞之片,因是幼年所剔除,应不会随我灰飞烟灭,只盼觅儿你,从此幸福。”润玉强撑着精神说完这一番话,却是再也没有力气,他勉力指着案上的几样物品,眼中的光越来越暗淡。
“陛下,陛下”锦觅看到案上放着红绳,龙鳞,还有婚书,那红绳,灼灼红光,有毛边飞起,一定是被主人每日摩挲,那龙鳞,闪着淡淡银光,正是从前润玉赠过自己的逆鳞之片,还有那纸婚书,前有邝露已经给她看过,她不知怎的,竟然过目未忘,“润玉锦觅,此生无缘,解除婚约,此后婚嫁,各别两宽。”各别两宽,各别两宽。哇的一下,锦觅吐出一大口鲜血。
润玉的灵智已经在慢慢消散,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他紧紧握着锦觅的手,“觅儿,我要走了,这一生,我不悔,偏偏我已没有来世,可是这情爱,便是有来世,我也不想再去沾染,太痛,太痛。觅儿,你可否,再唤我一声,小鱼仙倌,如我俩初见时那般。”
锦觅抓着润玉的手,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慢慢消散,几欲崩溃。“小鱼仙倌,小鱼仙倌!”润玉眼角滑过一行清泪,喃喃自语到“觅儿,我再也无憾。”
此时殿外电闪雷鸣,似有毁天灭地之势,无数星光滑落,流光溢彩,锦觅已经无法呼吸,看着润玉慢慢涣散,疯了一般大叫“小鱼仙倌,你别走!”
润玉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唇边带着满足的微笑,锦觅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小鱼仙倌也要离开自己了,自己活在这世间,还有何乐趣?不若随他而去吧,生前还不了那半身之寿,死后用我的命来赔给你便是。锦觅想着,便抽出翊圣玄冰匕首,匕首反着幽蓝的光芒,如粼粼水波在荡漾,突然,一道灵光乍现,这翊圣玄冰,是水神爹爹的半生灵力所凝结,而润玉,如自己一样,修的是水系术法,也许,也许这翊圣玄冰能救小鱼仙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