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向来是谦谦君子的作风,从前那样喜欢锦觅,哪怕锦觅没心没肺的要和他灵修,他都尴尬的掩饰过去,从未有过不纯的心思。他明知道这样和锦觅同住璇玑宫不妥,但是心里却不停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服自己,不要拒绝了,不要拒绝了。
转念一想,两人已经举行了两次婚礼,虽然最后都被毁掉了,但是这婚约却是还在的,且这觅儿胡搅蛮缠异同歪理,似乎也没有理由能反驳她。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好,便依觅儿所言。只是觅儿你便住我这璇玑宫正殿,我搬去偏殿便是。”
锦觅听到润玉答应了,一时开心,并未多想,管它偏殿正殿,能热热闹闹的住在一处便好。
好在润玉生性喜简,所用物事并不繁复,仙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归置好了。
“对了,小鱼仙倌,你那小鹿呢,我还给它带了灵泉草来,怎么一直不见它呢。”锦觅这心思跳跃的很。
润玉无奈的看了锦觅一眼,心道那魇兽大约是知道你要来了,早早就不见踪影了。
“觅儿,想必它是已经吃饱了,自己去玩了。”
“不对呀,小鱼仙倌,你今天并未来我花界放鹿,它是在哪里吃的呢。”锦觅难得的条理分明,振振有词。“莫不是小鱼仙倌你不喜我那落阳谷,将小鹿放至别处去了吗?”
润玉真是无比佩服锦觅这歪缠的脑子,但也不急,还是轻轻笑着对她说,“怎会,我不知道有多喜欢觅儿的落阳谷,只是我这小鹿向来调皮,大约是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了”
若那魇兽在此定会向这二人翻翻蹄子,人家分明就是在吞吐梦境,辛勤劳作,怎么到陛下嘴里就变成调皮贪玩了,这二人可知这几日夜夜在那花界食草,还不能不吃,每次吃完自己再偷偷吐掉,肚子都快饿瘪了。
“好吧,那我先把这灵泉草收起来,等那小鹿回来再赠予它,可是这天宫里没有灵泉圣水,怎么滋养他们呢,对了,我自己可以用唤水咒。”锦觅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把灵泉草收了起来。
润玉看着眼前的人,如初遇那般的活泼明媚,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烦心,这璇玑宫冷冷清清,经常连讲话的声音都没有,现如今锦觅在眼前不停的絮絮叨叨,让人不但不觉烦闷,反而觉得内心无比满足。这大约便是人间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小鱼仙倌,我见你那庭中遍植昙花,那昙花可是非常稀有的品种,倒是为你这宫殿平添了不少意趣。”锦觅走到庭前,见那昙花开的更盛,花香沁人心脾,舒舒服服的呼吸了几口,顿觉心旷神怡。
“小鱼仙倌,这昙花倒是非常衬你,昼敛夜开,洁白无瑕,同小鱼仙倌你一般,令人心向往之啊。这天宫竟然还有这不凡的品种,想来这天宫确实是藏珍纳奇之处了。”锦觅一边品着昙花,一边说道。
“觅儿有所不知,我天宫本无此花,这乃是从前润玉一友人所赠”润玉说着,目光深情的看了看锦觅。
锦觅被润玉看的心中一热,暗道这小鱼仙倌怎么回事,看我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什么奇珍美味一般,这我虽然是长在葡萄藤上,但本体可是霜花一朵,不是葡萄呀,不能吃呀。
锦觅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想转移润玉的注意力。“这个,小鱼仙倌这友人看来定当是意趣高雅的很,高雅的很啊,何时有幸,能让锦觅得以一见啊。”
润玉心下一动,满满的酸意涌上心头,声音也低了一下,他深深的看着锦觅,“我这友人,确实是意趣高雅,善解人意,从前我遇到任何委屈不平之时,她都能开解劝慰。”
锦觅眼见自己一番话不但没有奏效,反而让润玉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奇怪,心想这位友人必定对小鱼仙倌非常重要。
润玉敛了敛心神,不想泄露太多情绪,便急忙转了话题。
“觅儿,这一日你又是酿制香蜜,又是收拾打扫与我同上天界,想必也累极了,早些安歇可好?”
锦觅也觉得此刻的小鱼仙倌甚是奇怪,不过听到润玉这么一说,确实是觉得全身乏累。
“也好,我是困了,那小鱼仙倌你也早些歇息。”说着便打了个呵欠。
看锦觅脸上已现困倦之色,想她仙身刚刚苏醒,体力灵力不足,这几日又是日夜颠倒,并未好生休息,润玉心疼的说道,“你这几日确实是太过疲累了,便早点休息吧。”
说着便带锦觅进了自己的寝殿,清霜素白的一室,并无过多的装饰,只在案几后面的墙上挂了一副画,那画工甚是粗糙,与这一室的雅静并不相配。
锦觅此时已经困极,迷迷糊糊的便爬上了润玉的床,发髻还未散去。
润玉怜爱的给她盖上云被,一张小小的脸庞仿佛在云端一般,睫毛长长的,脸色莹白,黛眉如翠,润玉伸出手,轻轻一碰,发簪掉落下来,一头乌黑的秀发逶迤在床褥上,似一匹上好的锦缎。
这样的场景,润玉在梦中描摹过千百次,此刻心爱的人就这样如梦中一般在眼前,润玉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一般,似乎能听到汩汩清泉的声音。
锦觅此时无忧无虑,转眼就睡熟了。睫毛轻轻颤动着,像轻轻飞舞的蝶翼一般。
润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锦觅,觅儿,此生能再与你相遇,便是拿去我所有的东西交换,我都愿意。
见锦觅睡的香甜,润玉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锦觅的额头,顿时心间便被填满了。
润云又坐了一会儿,见锦觅并未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何不妥,给她掖了掖被角,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本想回偏殿歇息,突然想到月下仙人那里还是尽快走一趟更为妥当,毕竟他这叔父实在是难缠。
于是便转身来到姻缘府中,姻缘府里明珠高悬,到处挂满了红线。月下仙人正在缠红线团子。
“叔父一向可好?”
润玉向来清冷,和这月下仙人并不亲近,也不像旭凤是从小在姻缘府的红线团里打滚的,关系亲疏立现。
“大侄子啊,今日怎么有这雅性来我这姻缘府啊。自从那小锦觅走后,你可是再也未踏足我姻缘府半步啊”月下仙人讲话一向无所顾忌,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叔父说的是,今天润玉前来是有事相求。”润玉淡淡说道。
月下仙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那一堆线团子里跳出来,惊奇的看向润玉,“我说大侄子啊,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有事求我帮忙,老夫甚是惶恐啊。”
润玉一看他这叔父果然是不太靠谱,便直接说道,“叔父可知,觅儿已经苏醒了?”
"什么?你是说那颗小葡萄吗,不不不,是那朵小霜花,醒了?大侄子你这怕不是被梦魇住了吧。"月下仙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咋咋呼呼的叫道。
“叔父,润玉所言句句为实,这其中波折颇多,日后润玉定当和叔父一一细说。”润玉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觅儿此刻已在璇玑宫。”
还没等润玉说完,月下仙人又叫了起来,“你这小白龙,又把小锦觅给拐来了吗?”
润玉皱了皱眉,脸上却无不耐的表情,“叔父,觅儿此时如重生一般,并不记得从前的种种,也不知我乃是天帝,还请叔父达人高抬贵手,若见到觅儿,代润玉保密。”
月下仙人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我说大侄子啊,你这是,让我闭嘴?”
润玉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
“也罢,也罢,你们这一段往事啊,比那些话本子还要让人惊奇,小锦觅走后,没人陪我夫我磨牙打瞌,老夫这几千年,怅然的很,怅然的很啊。”月下仙人摇头晃闹的说道。
润玉见此情景,知道月下仙人这是答应了,他这叔父,一向虽讲话随心所欲,却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只是在这线团子里滚久了,脑袋有点一根筋。加上他自己并无婚配,是以说起那些情情爱爱头头是道,其实全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锦觅走后的这几千年,月下仙人也很少出这姻缘府,想必锦觅的事情也给他很大打击,从前锦觅与他很是投缘,因为他在锦觅下凡历劫时乱牵红线,引发了后面种种悲剧,月下仙人在锦觅走后也沉寂了很久。
“叔父,既如此,润玉便告辞了,叔父早些歇息。”润玉淡淡说道,随即告辞离去。
这润玉走了,月下仙人却没心思缠红线了,一会儿走到东,一会儿走到西,一会儿又喃喃自语,折腾了一个晚上。